“劉爺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過來了。”

    送棺材來的是我們村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姓劉，我打小就叫他劉爺爺。

    這時候都已經快十二點多了，鄉下涼，劉老爺子的腿腳又有些不方便，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見到他來了，我和父親連忙上去攙住了他。

    “莫得事，莫得事，老吳頭走了，我肯定要來看哈，你就是吳言了嘛，都長這麼大了。”

    劉老爺子看著我，伸手來摸我的頭。

    我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而劉老爺子現在駝著背，最多隻有一米五。

    按照我們這裏的規矩，家中有人過世，遇見比自己年紀大的來奔喪，家人是要下跪的。

    見劉老爺子這動作，我單膝跪了下來，劉老爺子摸了摸我的頭，呵呵的笑道:“看來老吳頭沒有白疼你，懂事了，懂事了。”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劉老爺子這話裏有話。

    果然，在說完這句話後，劉老爺子將我扶起來，說要單獨和我說些話。

    我攙扶著劉老爺子走到了裏屋，坐下來後，又給他倒了一杯水，這才坐下來，道:“劉老爺子，是不是我爺爺還留了什麼話下來？”

    在我的記憶裡，若說我爺爺在鄉下最好的知己，那便是這劉老爺子了，兩人在一起交往了幾十年了，要說劉老爺子對我爺爺的事兒一點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劉老爺子用乾枯的手捂著玻璃杯，道:“小吳啊，你爺爺和我認識了六十多年，他的本事和能耐，我都曉得一點，是個了不起的人嘞，去年子我聽他說，他把本事都交給你了，是不是的？”

    我點點頭，說是的。

    “哎，這老吳頭……”

    劉老爺子微微嘆了口氣，繼續道:“小吳，我和你爺爺一樣，是看到你長大的，你爺爺他也是不得已纔將這個傳給你的，我雖然不曉得你們那個啥子弊缺，但是老吳頭一輩子都沒有哄過人，把這個傳給你，你千萬不要怪他。”

    我沒想到劉老爺子是和我說這事的，搖了搖頭，道:“一切都是命，我怎麼會怪爺爺？”

    聽見我這話，劉老爺子倒是並沒有太多的驚訝，而是看著我，道:“你和你爺爺一樣，他也一直把命掛在嘴邊。”

    現在已經不早了，劉老爺子家住在村尾，還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農村不比城市，只能靠著手電，我正想讓扶著劉老爺子回去，他卻繼續說道:“你以後在外頭，一定要小心，曉得不？”

    “劉爺爺，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你也曉得我的性格的。”

    人老了，話就有些囉嗦，聽我這麼問起，劉老爺子才說道:“就在去年子你走的那幾天，有個收垃圾的在你爺爺屋頭周圍轉，想害你爺爺，那天你爺爺在外頭，我來找他的時候剛好碰到了。”

    害我爺爺？

    我心中一驚，連忙問劉老爺子具體是什麼事。

    現在的修者雖然不多，但是加起來也不少，現在的修煉資源又少，而且還有部分的邪修，爺爺一生得罪一些人也不足為奇。

    可是沒想到我們這麼個小地方，除了西坪村的那✔之外，竟然還有其他的修者。

    劉老爺子畢竟不是修者，只是看出那個收垃圾的想朝我爺爺家使壞，具體是什麼身份，他也不曉得。

    我點點頭，謝了劉老爺子的提醒，同時心裏也盤算著該怎麼處理這事，要是真的如同劉老爺子所言，那我恐怕就得想個辦法了。

    我沒想到劉老爺子這麼晚過來就是爲了提醒我的，心裏一陣感動，將他攙扶了出去，看見了擺在堂屋的那具黑漆棺材。

    “哎，這是老吳頭在一個月去我家，叫我給他打副棺材，你曉得，我就打棺材出生的，可是我老了，打不動了，這是我兒子打的，我只是上了一層漆，希望老吳頭躺在裡面，別怪我纔是。”

    劉老爺子看著這具棺材，微微嘆了口氣。

    ……

    次日一大早，才正式擺上了花圈，外面的一些小輩也基本上都回來了，挨個在堂屋上了香，跪拜後便去幫忙了。

    整個院子都被火爐，蔬菜，碗盤等東西佔滿了，好不誇張的說，這一場白宴擺下來的桌子足足延了一半的村子。

    老實說，看見這一幕，我心裏除了悲傷之外，還是頗為欣慰的，至少這些村民還記得爺爺為他們做過的事。

    就在中午即將開席時，一輛警車停在了村口。

    兩個穿著制服的人朝著我這邊就走了過來。

    村裏人都老實，見到警察，即便是和自己沒關係，難免還是會緊張，原本頗為喧鬧的場面也安靜了大半。

    “吳言，吳言在哪裏，我們來看他了。”

    我一直都盯著這兩人，從他們下車的時候我就覺著有些眼熟，聽見這個聲音我纔想起來，這不是李睿的聲音麼？

    果然，黃康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鄉親們，大家都別緊張，我們是吳言的朋友，吳元安老爺子生前幫助我們破了不少案子，我們是代表局裏來看望的。”

    黃康說完，舉起來一個花圈，我這纔看見原來這兩人手裏都還提著一個花圈。

    “莫得事了，一來生二來安，大家繼續吃。”

    主持的端公高喊了一聲，那熱鬧的場景立馬又恢復了過來，我也迎了出去。

    “吳言，吳言，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李睿還是滿臉的青春痘，見到我，將手裏的花圈放在門邊，過來就給我一個熊抱。

    “李睿，黃哥，你們怎麼來了？”

    見到這兩人，我心裏還是頗為高興的，原本想著處理完爺爺的事後便去看看他們，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過來了。

    “你爺爺走了，我們當然要來看看的，本來老領導是要來的，可是他重病在醫院，來不了了。”

    黃康說著，也將花圈放到了一邊的門框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們這行，肯定比我們要懂，節哀。”

    我點點頭，連忙招呼他們坐下。

    黃康和李睿兩人給我爺爺上了炷香後，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要說這兩人也真是令我有些無語，過來弔唁還穿著警服，雖然知道他們兩也算是我爺爺的故人，可處於農民老實的本性，敢做他兩旁邊的人還真沒有幾個，還是我爸媽叫我和幾個親戚過去陪著。

    一年多沒有見，黃康更顯得老練，而李睿也沒有了去年初見的那副青澀，用黃康的話來說，李睿是上次受了教訓，曉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道理，長記性了。

    一桌子八個人，就我們三人聊的最為活躍，原本黃康還說有公務在身，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可被我一勸，加上之前已經給李睿倒上了，還是端起杯子喝了起來。

    就在我正準備問他們上次那事情的最終結果處理成什麼樣了的時候，我一表侄子忽然走了進來，看著我們這一桌，小聲道:“哥，叔叔嬸子，你們去看看，外面有人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