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嬈不知道自己這三步走了多久，也不曉得，自己究竟猶豫了多久，才頭暈呼呼的顫抖著抬眼望向青鸞銅鏡的。

    一眼，時間為之凝固。

    那一眼的時間，很短很短，但對櫻嬈而言，卻彷彿一生。

    目光流轉，她似乎被所看到的驚呆，下一瞬，她豁然站起，背對著銅鏡，晶瑩明澈的眼中閃動著疑惑與糾結。

    楓羽瀟和顧霓裳也緊緊盯著櫻嬈，似乎都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從那銅鏡裡，櫻嬈看到了誰，看到什麼。

    “你看到的是……”人魚忽然停住，瞳孔中閃過與櫻嬈一模一樣的驚訝之色。半晌，她率先恢復平靜，眸色深沉，唇角勾起一絲弧度。她深深看向櫻嬈：“看來，這就是你的命……”

    人魚幽深的眸色似乎探入櫻嬈的心裏，聲音嘆息道：“你們三個，此生，命該如此。我想看的都看過了，我會遵守諾言，放你們過關。”

    她飛身落入妝臺旁橫放的一張嚼銀挑絲桃花美人榻。

    “秘密，我已收下。“她一手結印，幽幽綠芒結成一顆純淨美麗的珠子。

    --

    光罩再次籠罩在身，周身再次包圍了海水特有的涼意和流動。

    海水中，他們在人魚發出的綠光引導下，穿透了海底，向着大海的另一端穿行而過。

    “這是你們要找的寶物，這顆珠子到時交給竹溪，她自然會將玥靈珠交給你。”

    “既然躲不開，就盡情的糾纏下去。既然逃不掉，就這能面對。”

    耳邊是人魚最後對自己密語傳音，櫻嬈想到鏡中的畫面，不由得一聲嘆息。

    指間，傳來一絲柔和堅定的溫度。櫻嬈垂眸凝去，楓羽瀟自然而然般牽住了自己的手。

    “要出水了，抓緊我。”

    頭也不會，留給櫻嬈一個專注淡然的側臉。耳鬢一綹飄飛的烏髮，襯得他肌膚瑩白如雪。聲音清越，如霧如玉。

    抬頭，隱約能看見海面傳來熹微的光。

    終於，過了這一關了。

    順勢，她也牽住了顧霓裳，同樣的話告訴她，順便，也緊了緊握在手中的楓羽瀟的牽絆。

    出海，眼前一片光明。

    離玥靈珠越來越近，櫻嬈心裏卻不知為何多了幾分疲累，多了難言的愴然。

    師父，音洛哥哥，楓羽瀟……我究竟要和你們，一起，走向一個什麼樣的路？

    銅鏡中的暗示，就像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一直靜靜在心頭，凝結著絲絲入扣，淡淡的感傷。

    三個人……

    三個人竟一同出現在鏡中。

    師父，音洛哥哥，還有，楓羽瀟。

    櫻嬈發現，原來她真正看不懂的，是自己。

    自己的命運，自己的過去，所有的一切，她似乎都不確定了。如果他們的命運註定要糾葛交織在一起，她祈求，上天能夠垂憐，不要給他們任何一人不好的結局。

    她似乎有預感，從那一刻起，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最後的最後，會不會……是不是……

    櫻嬈猶自記得遇見人魚之前，那海水還明明是殷紅的血色，而此時，海水一片碧綠，好像一塊巨大的翡翠。

    天空也不像剛來時的一片烏黑濃雲，四面烏紫，到處狂浪翻涌，急流飛濺，現在的海水，像是沉入了甜美的夢鄉，煙波浩渺，風平浪靜，波光粼粼，琉璃千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