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畢竟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終究是將孫家戟筆直地插入地中，連戟杆都搖晃不止，由此可見其怒！

    “唉，算了，主上，動怒是會傷身的。這些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是希望主上能替我們魔族，在永夜城爭一片生存之土啊！”

    那老人說著，連忙躬下身去，居然是在勸慰楊燭。

    “楊燭，你要記住，所謂歷史其實是不可信的。因為百家諸族自古以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原本陰暗的歷史也就會被獲勝之人，加以扭曲粉飾。”

    君零看著目光澄澈的楊燭，輕輕嘆了一口氣，將這個世界的陰暗面直接揭露在他的面前。

    只希望，這個少年能在認清現實的同時，繼續保持著這般澄澈的目光吧。即便強如君零，也只能在心中這般暗道。

    “這樣麼？為什麼總是要去分一個勝負呢？過去我總是想，活下去就好了。

    到現在，我雖然也開始想變強，不過……說到底只是想要眾生自由罷了。勝和敗，真的就這般重要麼？”

    楊燭仰起頭來，那好似冬日泉水一般清靈的眼眸直視君零，似乎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可是……

    君零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偏過頭去，避開了那道目光。

    君零想說，卻沒有說的是——

    這麼多年下來，就算是他，也未曾找到過答案。他也只是不斷地廝殺，才能繼續匍匐在這片天囚之下，而非化作枯骨，消失不見。

    “不管了，和我去看看城主，分離數日，是該秋後算總賬了。”

    楊燭勾了勾嘴角，沒再抱怨和憤恨，而是放飛自我般大笑起來。

    隨即，他便是邁步而去，連頭也不回。冬日溫吞的陽光照在他身前，好像是為他鋪就了一條大道。

    但他拐了個彎，走到陰影當中去了……

    那老人聞言，挺直起腰桿，言道：“回主上，阿瓦遵命！” 

    老人大踏步向前，始終站在楊燭的身側，又穩穩地落後一步，以示尊敬。

    “那城主，近來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君零並沒有反駁，而是輕道一聲，跟著楊燭往永夜城走去。

    君寧以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數人，無奈地聳聳肩，也只能小跑著追了上去。

    “楊燭，那個孫駱雲確實是過分了，他甚至派出龍牙禁軍，要求我們君家在內的幾大家族放棄永夜城的議事權。”

    君寧以追上去後，便拍了拍了楊燭的肩膀，向他道明瞭情況。

    楊燭聞言，也是腳步一頓，微微蹙眉問道：“這麼說，他是想要對永夜城進行獨裁，自成一方霸主嗎？”

    “我估計是的，他在位的六年期間，已經將龍牙禁軍變成了他自己的私軍。這般傭兵自重的架勢，倒像是要造反了。”

    君零說著，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幾人的身後，始終保持著半米的距離。

    楊燭眸子一黯，其內開始流轉起晦澀而古怪的光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我感覺，他依賴孫家也好，要霸佔永夜城也罷，都是爲了一個目的……”

    “只是這個目的，我們都還不知道。”君寧以顯然聽懂了楊燭的意思，直接接過了話茬。

    “唉，這片被神都封禁的遺棄大陸，也有風雲涌動一日啊！”那個叫阿瓦的老人只是感慨一聲，便沒再發話。

    四人的隊伍，就這樣沉默著，邁入古老的永夜城，繼續向着城主府進發。

    楊燭握了握背後的孫家戟，感到有些涼意，卻沒有半分恐懼，甚至隱隱感覺到這把青灰色的長戟，也興奮地顫抖起來。

    然而，這一行四人不知道的是，整個亂世的序幕，或許就是從這裏拉開的……

    此時，屬於這個時代的英雄，甚至還只是一個懷揣著一腔孤勇的小怪物。

    這個連道基都還沒有鑄就的小傢伙，連真正忠心於自己的手下都纔剛剛遇見，就更遑論擁有自己的勢力了。

    但是不管如何，他們還是踏上了前往城主府的道路。

    當後世之人議論起此事，也只能感慨命運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