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抬起頭來，對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我還沒弄明白她這個笑是什麼意思的時候。

    她抬起一隻手，月白的水袖順著小臂滑落，那袖子下面的，是一隻白慘慘的手腕，只見那隻手對著小溪那麼輕描淡寫的一比劃，水中立刻就有一條肥碩的大魚躍上來。

    她嘴角噙著一抹笑，看著大魚的眼神十分憐惜，但下一刻，她就朝著魚頭咬了一口。

    我:“……”

    長離:“……”

    她一口下去，那魚的皮肉，魚鱗，連著魚骨頭都被她一口咬下，在嘴裏嚼得咔嚓作響。

    待她把口中的魚嚼嚼嚥了以後，那魚身上被咬下的缺口才開始後知後覺的流血。

    血流了她一手，染紅了衣襟，但她渾然不覺，我看著她這幅樣子想到一個詞。

    生啖血肉。

    我的胃一陣一陣的開始犯惡心，突然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不安，我正想讓長離趕緊離開。

    但長離畢竟是長離，用不著我提醒，一把抽出隨身的長劍，攬了我就朝著遠處略去，長離輕功習的極好，即使帶著我這麼一個累贅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

    密林中障礙極多，同時也是一個絕佳的隱匿之處，找人更是不易，我這時靜下來才隱隱發覺有些不對勁。

    這鎮民也說過，他們年年都上山來打山魈，若今日我們遇見的鬼影或者大水蛭隨便哪個被村民撞上，那些村民就不會有活的可能。

    難道是我們今年運氣比較背？剛好撞上了妖怪扎堆往這八苦山跑的盛景？

    還沒等我想出一個所以然來，遠處幽幽傳來一陣笛音，伴隨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歌聲，笛音與歌聲混在一起忽然讓我心口堵得慌。

    其實山鬼族擅音律，拋開我家的鎮山之寶山鬼謠不說，我平時沒事幹也喜歡吹個笛子彈個琴什麼的，因為這樣會顯得比較有情調……

    但總而言之，我是不討厭歌聲的，但這聲音好比一把帶著倒刺的小鉤子，輕而易舉的入了人的耳，從人的耳溜出去的時候那些倒刺可以把你刺得鮮血淋漓。

    我打了一個哆嗦。

    怎麼回事？這種被笛音與歌聲影響的感覺實在太過真實，方纔走的時候，爲了方便，長離把我背在背上，我伸出手扯了扯長離肩背上的衣服，想開口說話，卻使不出一點兒力氣。

    我趴在長離背上疲憊的想，這次的東西怕是衝着我來的了，看長離的樣子，他是聽不見這聲音的，如果我料的沒錯，這山裏的東西並不簡單。

    我有保命的法子，手裏還有紅蓮業火，若那東西真不懷好意，一時半會還動不了我，只是長離……

    還沒等我想完，遠處的笛音陡然凌厲起來，我心神巨震，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當意識再次迴歸的時候，我很聰明的沒有急著睜眼，四下很靜，靜得滲人，唯有左邊，左邊彷彿一個燒開了的大爐子，我能清楚的聽見裡面水沸騰的聲音。

    這聲音在四下鴉雀無聲的襯托中，顯得尤其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