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縫屍
“啊!”
我只能將自己的身軀緊緊的縮在一起,蹲在原地上痛苦的雙手抱著腦袋,毫無顧忌的哀嚎了起來。
這一刻,我徹底的奔潰!
就算是當年在法醫學院,老師勒令我們陪著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屍體睡覺,就算是我第一次拿起手術刀,解剖那些血淋漓的內臟。
我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被擊倒在地上過。
我只不過是一個人,不是什麼神。
一個第一次接觸現場,新晉警隊的實習法醫而已。
“小王!”
我身後的陸沅此刻也是一聲怒吼下,讓人將我扶出了現場。
“立刻彙報省廳,緊急調遣精英,並馬上成立11.04重案特別組。”
我在經過陸沅的審判時,聽到的是他對手下的吩咐,而對於一名老刑警來說,申請外援其實是一件極為掉面子的事。
而現在陸沅卻不管不顧的直接下達了命令,由此可見陸沅對於眼前這個案子是如何的措手不及。
“走,都走!”
我突然的想到了剛纔磚廠外的那個女孩,想到了她口中說的“都得死”三個字,想到了磚窯門上那三個血淋淋的大字。
對,都得死。
我愈發肯定了心中的這個執念,所以,我不管不顧的大聲嚷了起來,因為我不想張明的悲劇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也許此刻我的行為舉止,在陸沅等一干老刑警眼裏那就是瘋子,因為我很明顯的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憐憫,可卻知道現在再不走的話,真的……會都得死。
“小王,快送阿陳回去。”
我知道陸沅為什麼對我這麼客氣,那是因為我的老師,因為陸沅跟我的法醫老師都是部隊戰友,而我也是被陸沅指名來明城做一個實習法醫。
所以,陸沅對今天剛剛上任的我是極為照顧的。
可現在我卻不需要他的這種照顧,因為我要所有人都趕緊離開這裏。
“還愣著幹嘛?”
眼見小王等人並沒有把我帶出磚窯,陸沅不免又是將眼一瞪後,小王等人這纔要上來將我拖出磚窯。
“會再死人的。”
我絕不能讓小王他們把我拉出去,因為我一定要阻止一切悲劇根源,不能讓每一條活著的生命在我面前消失。
我一把掙脫了小王等人的拉扯,緊握了下手中一直沒放下的刀具,幾步緊跑後直接衝到張明的腦袋邊,彎腰一攬後,將張明的頭顱從地上抱了起來。
因為外力的拉扯下,張明纔會被處以五馬分屍的極刑,而在外力的作用下,張明不僅是腦袋被扯了下來,而且還順帶著將腹腔內的食道和氣管都扯出來。
我捧著沾滿灰塵的腦袋,當著所有人面前將張明的頭顱高高的舉了起來,一手將刀具頂在了張明的那雙滿是怨恨的眼睛上,嘴上大聲喊道:“你們再不出去,我就把證物毀壞。”
叫我冷靜?
我哪裏能夠冷靜的下來,我很清楚現在在做什麼,因為我看到在所有人的身後,那個原來在磚廠外邊唱歌的女孩,她竟然趴在門口對著我詭異的笑著。
對,就是她!
我抱著了張明的頭顱,不管不顧的朝外衝了出去,我一定要把她抓住,從她的嘴裏麵掏出所有的一切。
張明明明是從天雲大橋上跳下去的,可為何警方尋找了接近一個禮拜,卻沒能找到屍體。
反而會出現在這個所有人都沒能想到的地方,而且還被處以五馬分屍的極刑。
而且張明若是跳河應該是溺死的,一個禮拜的時間,足矣讓屍體處於高度腐爛的狀態。
而非像剛纔那樣,在被撕碎了身體後,還能濺出如此新鮮的血液,雖然這些血液毫無溫度,冰冷若冰。
但這些都不應該是一具死了一個禮拜的屍體該有的。
我一邊奔跑著去追逐那個神秘的女孩,一邊卻還要將身後的陸沅等人甩掉。
“站住!”
我在緊緊的奔跑下,卻沒想到腳下一個趔趄下,直接將懷中的腦袋丟出去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那張明的腦袋在地上滾了一很長的血跡後,終於穩穩的落定在我面前,而我,竟然在此時發現了一件事。
張明哭了!
我竟然看到了兩條長長的血淚順著張明的臉頰滑落,那一抹悽楚讓我急速的冷靜了下來。
他竟然會哭?
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我的心中似乎被一道閃電撕裂了黑夜似得,一瞬間,我似乎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可能。
但等我再次抬眼時,卻看到了女孩的一抹身影在拐過牆角後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陸沅等人迅速的趕到,一把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兩個刑警一人一邊的將我的臂彎夾住後,就想要把我拖出磚廠。
“他不是張明,他不是,他不是啊!”
我哆嗦著嘴唇,絲毫不去顧忌別人怎樣來拉扯我,腦袋裏麵只剩下張明臉上的那兩道濃濃的血淚。
……
當我再次見到陽光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了。
我終於被他們放了出來,作為一個在事發現場,嚴重破壞現場的一切。
我差點被警隊給辭退,讓我再次滾回法醫學院去,成為法醫學校至建校以來的恥辱。
但好在陸沅給上面的報告中,把我歸類成為經過突來的驚嚇,心裏崩潰患者。
把我送進了警隊療養院以後,便不再來管我了。
由此也可以想象的出來,陸沅在這場的案子中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而現在,我雖然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中,看著夕陽逐漸沉向西方,但心裏的焦慮與恐懼並沒有減少半分。
我未想過自己剛剛加入警隊的第一天就經歷瞭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
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被撕碎,還有明貞的那張臉,還有那個跳入天雲大河的人。
一切都如同濃霧擺在了我面前,就算我有心想要去闖入迷霧,把藏匿在迷霧中的最真挖掘出來,可現在我也不能夠做到。
因為這裏是警隊的療養院,不僅配備了職業的警員在此看守,而且還對每個病人都佩戴了GPS定位手環,如果沒有職業的技術,根本就不可能將手環拆除。
所以,我根本就沒有逃出療養院的可能性,而且就算是我逃出去了呢?
又能如何?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成為醫生護士手中的布娃娃,任由著他們玩弄,時不時的就來一針鎮定劑,來平復我的焦躁狀態。
“叮咚!”
好在我並非什麼犯人,所以,我雖然住在這療養院裏麵,但手機卻沒有被沒收走,而就在我低頭沉思的時候,卻沒想到手機上突兀的來了一條資訊。
我本是極為慵懶的點開了資訊,卻隨著那手機上的每一幀畫面跳動後,臉上的惶恐卻愈發的濃烈了起來。
“不!”
等我看完了這條資訊的最後一幀畫面後,剛剛平復下來的心理再次被擊潰。
我從未想過這一切竟會是這麼的詭異,讓人看得能從靈魂中發出顫懼。
我哆嗦著雙手,極力的將手機拿好,以免手機從我的手上扔出去,雙眼再次的盯著手機中的那條影片資訊。
畫面中,我再次看到了明貞,那個死去了多時的女孩兒,此刻她竟然從技術科的屍櫃中緩慢的爬了出來。
並從那屍櫃中的“張明”拖了出來以後,又將張明的屍塊放在了鑑床上,緩緩的將屍塊拼湊出人形以後,再次拿起了放在鑑床旁的手術針線。
她……她竟然一針,一針的將張明撕碎的身體從新縫合起來。
特別是她回頭對我的那詭異一笑,讓我的整個身子都陷入了冰窟中。
身處夕陽,心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