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按我的囑咐，坐在酒店的客廳裡，屋內的所有玻璃都大開著，絲毫沒有把某些東西擋在外面的想法。

    “怕了？”

    我看老錢又一次嘟嘟索索的點著眼，忍不住和我嘮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害怕的時候只要有個活人的聲音，都能覺得安心。

    “也不至於。”老錢牽強的扯了扯嘴角，用力吸了口煙：“其實我也挺想在漸漸小伊的，活著的時候，我也確實沒好好幫她。”

    到了這個時候，老錢索性也就徹底吐露了心聲，之前藏著的一些事兒，也都說了出來。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過機會，可那些小姑娘比她懂事，一聽到點風聲就跟鬣狗似的，聞著味兒就能找到客戶，幾次機會都被搶走之後，也就沒人再找她了，這些事兒我都清楚，可你情我願的事，客戶也開口了，我能咋辦？”

    終於是個生意人，老錢也有他的苦衷，要說有錯，也只能怨他坐視不管。

    “來了。”

    我陪他聊著，忽的感覺道外面有鬼氣靠近，拍了拍老錢的大腿提醒他道。

    剩餘的菸嘴一口氣抽完，老錢掐滅了菸頭，努力讓自己冷靜。

    “小伊，出來吧。”感覺到某處忽然有異動，我便朝著那裏扭頭道。

    陣陣厲哮，似乎只是在嚇唬人，並沒有殺傷力，我沉默著，一旁的老錢倒是被嚇了一跳。

    殘破的鬼臉忽的出現在我面前，惡臭味撲面而來，蛆蟲不斷在上面爬動，讓人作嘔，可醜陋之下，我還是能隱約分辨出當初的那張臉。

    我承認，曾經就是對小伊有過好感，巧巧也是因為察覺到了一點，所以纔要和我分手。

    終究是對巧巧的愛慕更多，我聽取了巧巧的意見，老實回到了報社開始上班，時間久了心底的悸動漸漸被壓下，似乎一切都忘了。

    直到老錢昨天重新提起來，關於女孩的一切，幾乎是下意識的重新出現在我腦海裏。

    憤怒？惱火？

    我捫心自問過，好在只有同情和可憐，可即便是這樣，心裏還是有些發疼。

    “已經記不得我了嗎？”看著小伊依舊再嚇唬我，拋開報仇，還是當不了一個壞女人，我苦笑了兩聲。

    “劉哥？”聽到我的嘟囔聲，可怖的面容忽然怔了怔，隨後轉變，又恢復了我曾經見過的那張臉。

    冤魂還能恢復原樣？我當即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冤魂？”

    “不是，只是因為被控制了，昨晚在工廠本來要被變成那些怪物，不過突然脫離了控制，然後就逃了出來。”

    提到昨晚的事情，小伊滿臉的茫然，壓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估計只是因為矮老人死後就倉皇逃脫。

    我確信他沒有騙我。

    我又扭頭看向老錢眉間的黑氣，依舊籠罩，沒有消失的樣子，反而因為命格的改變，這兩天隱有加重的跡象。

    想害老錢的不是小伊。

    “你不是自……”我下意識的扭頭朝小伊詢問，話到一半，卻停到了嘴邊，不忍說出。

    小伊嘴角泛起幾絲苦澀，點頭認同，也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奮鬥了這麼多年無望，她已經快放棄了自己，加上陸子明的事情，更讓她覺得無顏見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切和我想的差不多，區別在於，這個善良的丫頭，根本沒有想過報復。

    我找錯了方向，儘管也算有收穫，可對老錢的問題絲毫沒有幫助。

    細細回想，我並沒有在陸子明的眉間看到同樣的黑氣。

    “那你這次回來是？”

    “既然解脫了，我想回來和錢總告個別，這些年如果不是他念舊，恐怕我堅持不了這麼久。”

    “所以你打招呼的方式，就是想嚇嚇他？”我心中略微無語，眼前的小伊，哪怕經歷了折磨，似乎還是以前的性格。

    可這不值得我高興，我臉色猛地沉了下來，回頭朝老錢詢問：“和小伊一起住著的姑娘……”

    “小瑩？”老錢疑惑後搶先道，剛纔他在一旁也聽到了小伊的話，沉默著又拿過了煙盒，但也感覺到了問題所在。

    “就是她。”無所謂名字，我立刻點了點頭，接著追問：“公寓裡的變化，是在小瑩死之前，還是在她死之後？”

    “我不清楚，當天過去的時候，公寓裡就讓人有些不舒服，然後昨天陪你過去，已經變成那副鬼樣子了。”老錢努力回憶著道。

    “找錯人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從一開始，因為自殺的是小伊，所以我下意識的覺得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小伊做出來的，可現在聯絡小伊的話一想，壓根和小伊沒有半毛錢關係。

    “小瑩怎麼了？”

    聽到我和老錢的對話，小伊立刻關心詢問起來。

    我糾結的看著她，片刻後還是把小瑩死了的訊息告訴了她。

    “怎麼會這樣？”恢復原貌的眉眼當中露出不可置信，我已經大概確信，不論這個小瑩是什麼性格，至少不會是會自殺的人。

    “有人想借小伊的死，來掩蓋事情的真相，而且他這麼做不是爲了瞞住警方，是爲了瞞住修……我們這些內行人。”

    我掃了眼老錢，到嘴邊的修士兩字又咽回去一半。

    縱使鬼魂這種東西的存在已經讓老錢的世界觀顛覆，可至少還是人力範圍之內，而修士，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知道這些對老錢沒什麼好處，說不定還會遭來麻煩。

    “兩種可能，要麼是有人害了小瑩，而且和你有關，所以讓小瑩順便恨上了你。要麼是有人想借小瑩的手害你，不願意讓你發現是他。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和你脫不了關係。”

    “兩種情況我比較傾向後者。”回想著公寓裡的情況，不像是一個剛死的冤魂能辦到的，我繼續道：“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招惹什麼人？”

    老錢聽完我的話立刻沉思起來。

    好半晌之後，他重新迷茫的抬起了頭，微微搖頭：“沒有啊。”

    “你還不知道我，也就是朝你們撒撒氣，平時都笑臉示人，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哪會招惹什麼麻煩？”

    老錢一臉困惑的說著，我正納悶間，突的看到他的眼珠子顫了顫。

    這傢伙沒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