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經升起。

    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落下，砸在這個鎮子裡，就像是打在一個巨大的鍋蓋上，鑼鼓喧天。

    小偉的酒已經醒了，可是他還是窩在柴堆裡，一動不動。

    像是一隻喪家之犬。

    僅僅只是經過一天，他已經變了，變得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他曾是慕容遜身邊的殺手。

    當然，他改變的並不是容貌，雖說已經如一灘爛泥，但是依舊是那麼清秀，只是他眼睛裏已經失去了那種攝人的魔力，他曾經的堅強、隱忍和冷漠，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有的只剩下絕望。

    曾經那個連風吹草動都十分敏感的小偉，已經徹底的死了。

    不然不會連柴房裏走進了一個人，都沒讓他動上一動。

    黑暗中一切都悄無聲息，除了屋外的雨聲。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一個女人的嘆氣纔在柴房內響起，長長的拖著尾音。

    所有人的嘆息都難免是哀愁的，可是這個女人的聲音卻又摻雜了其他的東西，任何一個男人聽到這聲嘆息，也一定會抵抗不住的，都會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裏好好地疼愛一番。

    可是小偉還是攤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女人道：“你莫非是個聾子？”

    那雙死灰色的雙眼已經茫然的注視著面前的一根柴火，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塊灰石刻出來的。

    女人接著道：“恐怕你現在不僅是個聾子，還是個啞巴、是個殘廢吧。”

    劍，柴堆裡有一把劍。

    一柄很薄很薄的劍，女人用腳將它踢到了小偉的面前，很輕。

    小偉還是一動未動，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未動，連目光也還是呆滯在原先的位置。

    女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突然將腳下的劍踢出了門外，淡淡地道：“這柄劍你已經用不著了。”

    女人道：“真不知道為什麼冬梅會愛上你這樣一個窩囊廢的男人……”

    小偉的眼睛動了，他的手也動了，他本就不是聾子，本就不是啞巴，本就不是殘廢，他在瘋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道：“你說冬梅？你說的是冬梅？”

    女人道：“是。”

    小偉急迫地問道：“她在哪兒？冬梅在哪兒？”

    女人的目光也黯淡了下去，道：“你豈非已經知道，她已經死了。”

    本以為這會是救命的那根稻草，他死命的抓住，可發現終歸是徒然。

    沒有人能讓死人復生的。

    這個道理小偉本該知道，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只是情到深處，豈非就是個傻子，相信著這世間總有奇蹟。

    剛剛站起來的小偉，又像是一灘爛泥，再次窩回了柴堆裡。

    女人嘆了口氣，道：“世上之人終有一死，只是有得人死是天命，而有得人則是被人所害，哪個更可憐呢？”

    女人自言自語，接著道：“天命難違，本就是世間之常。只是可憐了冬梅，被人所害，連一個為她報仇雪恨的人都沒有。”

    小偉的眼睛依舊是死灰色，道：“我連是誰殺了她都不知道。”

    女人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