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三人已經退出了屋子。

    葉相一個人站在靈位前，並未回頭看一眼。

    他已經老了。

    雖說他的肌肉仍然緊實，而且不論是坐著還是站立，身子依舊是筆直的，就像是一根槍，筆直的插在地上。

    但這不過是外表罷了，一個人身體內部的衰老，是任誰都看不出來的，而他就是內部的衰老，就像是他一道道的皺紋，如刀割般，在內心裏劃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傷痕。

    甚至是對於他自己而言，也一直從未看出自己的衰老，但此時，他確真真實實地感受到自己內部的衰老。

    因為就在此時，他以感覺出自己的無能無力，他以對一切都沒那麼有把握了。

    他忽然覺得很疲倦。

    他本就老了。

    他現在什麼都願做，什麼都願去想，他現在只想靜靜地躺了下來。

    可是這裏除了靈位什麼都沒有，連坐的椅子都沒有，又何況是床了。

    他只能怔怔地站著，看著眼前的靈位，喃喃自語：“趙勇、隋風、慕容遜、趙老二……”

    他們曾經都是他最好的大哥和兄弟，他們的確都死的很慘，他要為他們復仇，無相鬼在哪呢？可是慕容遜和趙老二呢？那個小偉，他一定是要用血來洗的！

    趙勇呢？

    他豈非已經為他報仇了？

    但是那一家人，真的就是真正的仇人嗎？

    這個秘密除了他自己和死去的人，恐怕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了，可是如今就像是有一隻大手，將所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攏到了一起，這隻大手究竟是什麼目的呢？難道真的是爲了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情嗎？

    他真的太累了，他真的不想想這些事情，可是這些事情就像是臭蟲一樣，一個勁兒的往腦子裏鑽，想甩都甩不掉。

    此時他聽到了腳步聲，這個人的腳步很輕，但是步與步間跨的很小，所以聽上去顯得很快。

    他知道是小柔來了。

    只有小柔，纔是他共享此處秘密的人。

    他愛小柔，自然也是信任她的。

    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特質，就像是聽人說話一樣，只要此人發聲既能知曉來人是誰，而腳步聲亦是如此，所以瞎子都是靠聲音辨別來人誰說，這個聲音不僅僅是說話的聲音，也是走路的聲音。

    小柔的腳步聲就像是他的人一樣，輕盈婉約，小步凌波。

    她輕輕地走入屋內，將屋內關上，嘆了口氣道：“你全都告訴他們了？”

    葉相道：“是。”

    小柔道：“你真的要讓他捲入這場舊怨中嗎？”

    葉相嘆了口氣，道：“不是我要讓他捲入其中，而是他自己要將自己陷入其中，既然他已經決定了，我理應告訴他這件事情的原委，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更加安全吧！”

    小柔皺了下眉頭，道：“那件事你……”

    葉相擺了擺手，道：“夫人請放心，該說的我會說的，但是不該說的，我決不會偷漏半個字！”

    小柔道：“紙是包不住火的，他總會知道的。”

    提到火字，她的嘴裏像是涌出了無數的苦水，又酸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