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有頓悟
星期天的一大早,寧傑和成俊坐了開往遠郊的大巴去雲靜庵探望文雨霏。
汽車一路顛簸,兩個人終於到達了古庵。
深谷優雅,雲霧繚繞;山風習習,鐘聲罄罄,梵音聲聲,清除了寧傑和成俊心中的所有雜念,兩個人此時只覺得胸襟明淨,心意虔誠。
寧傑這時對文雨霏似乎有了一些理解,也理解了其他的一些人:他們為什麼在經歷了塵世中的許多磨難後毅然皈依佛門。佛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他們在經歷了塵世間的許多磨難之後,毅然地摒棄塵緣,皈依佛門,在空靈純淨的時空中洗滌自己的靈魂,在大慈大悲、大智大慧的佛前懺悔自己的罪孽,也不失為一種大徹大悟。
此刻的寧傑忽然也想回頭,像文雨霏一樣地摒棄一切,遁入空門,再也不為自己是“小三陽乙肝病毒攜帶者”而終日無休止地煩惱和痛苦!然而他的意念中還殘存一絲塵念:家中有日漸衰老的父母和幼小的妹妹,他如何能忍心捨棄不管?他若這樣做就違悖了做人的本心,也違悖了佛家的善旨,罪孽會更加深重!
寧傑心中躊躇再三,他只有繼續在苦海中掙扎,負重前行了。
寧傑和成俊進入古庵,虔誠地在佛前敬了三柱香,各自磕了三個頭,然後謁見了上次接待寧傑的那位住持,求她成全,讓他們二人得見忘生小師父(文雨霏)。
這位住持不愧為得道高僧,麵慈心善,愛心仁厚。她首先垂目為寧傑和成俊印脈,印完後對寧傑說:
“寧施主這一月多的貴體健康,肝氣平和,可喜可賀!只是寧施主年紀輕輕,心事頗多,多則成慮,慮重也易傷肝哪!勸施主放寬心胸,順應自然,一切皆為天定,許多不是人力所能逆轉的。老衲授幾句佛語與施主,施主每遇塵世中的煩惱苦悶記誦幾遍,定當為施主化濁為清,心境空明。”
住持於是手捻佛珠,授了寧傑《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中幾句: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住持為寧傑和成俊宣講了這幾句佛語的意旨,寧傑有所頓悟,他記誦了這幾句佛語數遍,深深地記在了心上,住持微笑地頻頻點頭說:
“老衲沒有看錯,寧施主的確有慧根也。”
住持隨後也為成俊印了脈,印完後對成俊說:
“小施主還未成年,卻已經涉足凡塵苦海,飽經滄桑了。小施主雖然與寧施主相似,肝上有瑕疵,卻心胸寬闊,不似寧施主那般多思多慮,如此長久保持下去,定與常人一般可得天壽,亦可喜可賀也!”
住持接著對二人言道:
“你二人所關心的忘生小尼,自上次她與寧施主見過之後,一個多月來靜心潛修,老衲日日給她診療,配以草藥與內功,她的身體本大有好轉,除了那孽毒還沒根除,肝病已快治癒,煙、酒魔瘴皆除。不料前幾日庵中來了一位姓常的女施主,說是忘生的老師,懇求老衲讓她見忘生。誰知忘生見了常施主後情緒突然失控,激動不已,因此這幾日她的病略有反覆,所以老衲為忘生的身體著想,不能讓你們二位小施主見她了,十分抱歉!”
住持說著合掌致禮,寧傑和成俊趕快合掌答禮。
寧傑聽明白了住持的話意,寧雨霏一個多月來本來身體漸漸康復,不料高中班主任常老師前來看她,因為是常老師逼著她與有“乙肝傳染病”的寧傑斷絕來往,又把她與寧傑的事情告訴了她的父母,使她與父母的關係驟然緊張,她那段時間一直生活在心情痛苦之中,如此的心態就造成了她後來高考落榜,情緒低落。她接著離家出走,進了了強哥的“歐羅巴風情”酒吧這個魔窟……看到常老師,文雨霏不能不想起了事情的種種因果,想起自己的遭遇悲慘,一定會怨恨常老師,致使她情緒大幅度地波動。
住持又娓娓地對寧傑言道:
“寧施主與忘生小尼有一段情緣,寧施主則是性情中人,難忘這段情緣,總覺得自己對不起忘生,成了施主心中一個難解的結。而這段情緣又恰恰是忘生所有痛苦的根源,則成了她心中的創痛。據老衲瞭解,寧施主對忘生已經是仁至義盡,從救她出酒吧火坑,到兩次給數萬元善款她治病等。但是施主頻繁地來探望她卻十分欠妥!恕老衲直言,寧施主每來一次敝庵見忘生,實際上又一次狠狠地戳痛了她的創口,施主的心不得寧靜,她的心也不能寧靜,她如何能夠悟空忘生?如何能夠真正地恢復身心健康?”
住持的慈目看了看寧傑的臉色,繼續說道:
“因此老衲竊以為,如果寧施主真心地為忘生著想,施主今後儘量地少來甚至不來,兩個人都遠離過去、忘記過去,施主的心結會慢慢開啟,忘生也能安心養病,於你們二人都有益,善莫大焉,施主何樂而不為呢?”
寧傑聽了住持的話,起初有點接受不了,但細細想來,住持的話十分中肯。是的,自己平時的煩悶,文雨霏前幾天對常老師的激動,都與自己和文雨霏曾經有過的一段感情有關係。這段感情實際上是兩個人心中的痛!現在事過境遷,兩個人要走好今後的生活的路,都只能與這段感情徹底告別,與痛苦的昨天徹底告別!
寧傑和成俊告辭住持出庵,山風撫來,寧傑覺得頭腦清醒了許多,心胸也敞亮了許多,他的步子也穩健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