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娘?”女娃挨近婦人身邊,拉住婦人的衣?。從小到大母親沒這樣生過氣,現在見婦人發怒,女娃心中既是不解,也是害怕。
“別碰我!”婦人一把推開女娃,還在氣頭上,一時口不擇言又道:“老大爺呀!你這樣對我,不如讓我死了快活。”婦人仰頭大喊。
雖只是氣話,可聽在女娃耳裡卻是心裏話,女娃楞楞的開口問:“娘,你真的想死嗎?”
沒預料女娃會如此問,婦人更是氣極,“對!我不如死了算了!”話說完,婦人再也忍不住悲傷,奔進房內後便痛哭失聲。
翌日清早,婦人被村民發現橫死床頭,喉上插著一把剪子,婦人驚嚇的表情,像是死前見著了不可思議的情景。而平日婦人相依為命的女娃,若無其事的枕在婦人身上沉沉睡著,身上滿是血漬。
“月兒!月兒!”村民急急忙忙的搖醒睡夢中的女娃,女娃撐開睏倦的雙眸,看著擠滿房間的村民,抹抹臉,乾涸的血塊沾在臉上,讓女娃臉頰發癢。
“月兒,你娘死了。”隔壁的大嬸語氣哽咽,害怕女娃無法承受這麼的結果。
“娘。”女娃順著村民的話,看了眼床上的女屍,表情平淡。伸出手一把拔出屍上喉頭的剪子。
“啊。”村民皆倒抽一口氣。
女娃撫著屍體的臉,“娘現在一定很高興,娘說她活著不如死了快活。”這話一說,村民立刻明白昨晚發生的事,殺了婦人的兇人,正是這娃兒。
“太可怕!這女娃一定是惡靈轉世!”隔壁的大嬸退了兩步,害怕靠的太近會招惹穢氣。
“她......她怎麼下的了手?”村民指指點點,這和平的小村子,還從未發生過血案。
“要把她關起來!”、“一定要燒了她!”村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
一群人做下決定,將女娃綑綁先關入村長家的倉房。
女娃靜靜的縮在角落,不吵不鬧,身上的血衣還沒換過,倚在倉房的牆角,這黑暗讓她感覺寂寞,卻不害怕。
“啊。”女娃訝異的看著眼前的白毛狐狸,不偎不懼,只是好奇這狐狸什麼時候跑進來的?“小狐狸,你怎麼進來的?”
狐狸當然無法回答女娃的問題,可卻像通人性,走到女娃跟前張嘴一呼。
女娃就這麼睡去。
“道雲,你沒事抱這娃兒回來做啥?”病老頭看著床上的女娃,長的挺靈秀。血衣已被道雲換過。
“這娃兒並沒錯,你忍心看著她死嗎?”道雲反問。
“殺了自己的娘還算沒錯?”病老頭不予置評的挑眉。
“她只是少了個心眼,不算她的錯。”因為少了心眼,所以沒有一般人的七情六慾,不懂得悲傷、難過、不捨。
“喔?照你來說,是老天爺的錯羅?”少賜給了這娃兒一個心眼,所以是老天爺的錯。
“哈哈,現在不是談論責任的時候。”道雲巧妙的轉開話題,“這女娃的命運也算可憐,就勞煩你照顧了。”
“我照顧?道雲呀,這麻煩是你撿回來的,怎麼會是我照顧?”病老頭可不想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是給你機會積福呀。瘟鬼,你這生做過什麼好事?現在有機會讓你做回善人,何必拒絕的如此快?”道雲扇子輕搧,看似好商量,實則不容病老頭有議。
“收了她,要是那天她拿刀也把我殺了,我不就得自認倒楣?”病老頭一個人日子過的好好的,就算嫌洞府大,也不想找個人回來填。
“不會的。”道雲一笑,“你知道為何狐狸精總是見一個愛一個,三心二意,毫無定性嗎?”
“嘿嘿,別以為我不是狐狸就不懂,這是因為狐狸只要修成精,再經過幾年的修練,就會比別人多出一顆心,自然會三心二意了。”病老頭不明白道雲怎會問這問題。
“哈哈,幾年?是幾百年。”道雲搖搖頭更正,這老頭以為心這麼好練嗎?只要幾年就能多練出一顆心。
“好吧好吧,幾百年就幾百年。”病老頭不想爲了這事浪費時間。
“嗯,而我現在體內也有兩顆心。”道雲以扇柄指著自己的胸口。
“兩顆?道雲,沒事練那麼多顆幹麻?”難怪這道雲個性那麼難捉摸。
“哈,我是修道人,就算有十顆心,也不怕自己見一個愛一個,多練幾顆又有啥不妥?”道雲輕笑。
“好吧,你愛幾顆就幾顆,怎麼?提這要幹麻?”病老頭疑惑,這道雲不逼自己收養女娃了嗎?
“這女娃少了個心眼,我分她一顆,她便能如常人一般,到時候還辛苦你收養她了。”道雲說完,便運氣施法。
“等等!道雲!你可知你這麼做,對這女娃會有什麼影響嗎?”病老頭急急阻止。
“我知。”道雲當然瞭解後果,“沒了心便如行屍走肉,不如我先賜她一顆心,讓她過著常人的生活,以後的事再說吧。”不顧病老頭的反對,道雲還是賜了一顆心給女娃。
“瘟鬼,你是用藥之人,這女娃要是醒了,因為有了心,她一定會為自己做過的一切感到懊悔不矣。”弒母是多大的罪孽呀。“還請你除去她的記憶。”否則有了心,只是加深孩子的痛苦。
“嗯,我會的。”病老頭明白道雲心思。
“那我先走了。”道雲幻化成蓮形,飛向洞府之外。
“喂!道雲呀!這孩子叫什麼名?”都忘了問了。
“斷月!”道雲沒回頭,只是一喊。斷月......斷去你過往的一切,重新你的人生,月兒。
回想前塵往事,都已經過了二十年。
病老頭沉浸在回憶裡。
“師父。”斷月輕喊。自從今天那妖物來過之後,病老頭便一直處於恍神的狀態,痴呆的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斷月呀,有事嗎?”病老頭由回憶中醒來,看著這個與自己相處了二十個年頭的丫頭,心中滿是不忍,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知道這丫頭的命運。
“師父,您沒事吧?今天見您總是恍神恍神的。”斷月關心的問,從懂事以來,一直只有師父這麼一個親人,要是師父有個閃失,斷月真不曉得怎麼活下去。
“沒事,倒是你......你還好吧?”問的不是傷勢,而是心。照理來說,斷月的心,真正的主人是道雲,所以今日的相遇,心應該會有所感應。
“我?我很好。”斷月撫著自己的臉,以為病老頭是擔心今天的傷會在臉上留下疤。
“嗯,很好就好。”病老頭拍拍斷月的肩,這樣的日子還能再過多久呢?
“師父,今日那妖物,他是誰?怎見您與他似乎熟稔。”斷月提出心中的疑問,是什麼樣的人,會讓師父忍心割愛,讓他不打一聲招呼就取走赤竹。
“道雲。他不是妖物,他是仙魔合修的狐仙。”且是你的救命恩人。後面這句話,病老頭說不出口,斷月的記憶已除,自己也編了段謊告訴斷月,她是自己在山腳撿到的娃兒,又何必讓她在二十年後承受曾經弒母的記憶。
“道雲,道雲。”斷月在口中喃喃念着這個不曾聽過,卻在心裏起了莫名波瀾的名字,而道雲的模樣,也深深烙在斷月腦海之中。
現在斷月的模樣,比病老頭還恍神。
淨瓶師太與百靈合力將流水放入裝了少許水的木桶裏,蓋上木桶蓋,流水只露出一顆頭在外面,腳踝泡在水中。將藥汁溶入水裏,淨瓶施法燃起桶底的木枝,隔著水加熱木桶,不然這烤就要變成煮了。
百靈與淨瓶輪流顧著火,只怕一個沒注意,熱度太高,會把流水烤熟。
觀查著流水的面色,留意桶內的溫度,還得兼顧火勢大小。
在百靈、淨瓶與玉竹的細心照料下,流水自口中撥出青黑色的氣,臉色恢復常態。
“嗯,差不多了。”淨瓶取過乾淨的衣裳,準備等會兒為流水換上。
“啊,嗯,好悶呀。”流水一有了精神,就直喊悶,扭著身子想推開木桶蓋。這桶裏不算太熱,卻悶的難受。
“不急不急,再悶一會兒,忍著點。”淨瓶壓住木桶蓋,要是讓藥氣散去,功效就沒那麼好了,爲了確保萬一,還是多悶一下,有益無害。
“流水,你就再忍一下吧。”百靈邊說邊為流水擦去額上的汗珠。
百靈的動作讓一邊的玉竹看的醋勁大發,言道:“大夥為你忙上忙下,悶一會兒又不會少你塊肉,裝什麼嬌嫩。”此言一出,流水不敢再說話,靜靜的坐在藥桶中。
“玉竹呀。”這話說的過份,可百靈疼玉竹也不是一兩天的事,看了玉竹一眼,也不再責備。
淨瓶一出房門,行雲便衝上前去詢問:“師太,請問流水她。”
“放心吧,沒事了。”安撫的一笑,這對兄妹感情可真好。“不過她今晚得在我房裏休息,她還需要人照顧。”
“那就有勞師太了。”行雲行了一個大禮,心中的感謝難以言訴。
一切全都回復平靜。該救的救了,該醫的醫了,休息的也休息了。卻還有兩人仍在苦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