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馬長風
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窗外的雪已經開始飄了起來——天氣預報總是個預報,人們也都習以為常了。我開著車,飛快的趕向醫院,好在雪下的不大,也沒什麼交通堵塞的路段。路邊偶爾也會有點小摩擦,也引起了一小撮人的圍觀,我卻沒有絲毫的心情去關注。因為電話裡告訴我——小雨死了!
我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急急忙忙的趕到醫院,找到了負責的警察,同時也看到了一旁的黑衣男子。
“長風?你怎麼在這?”我詫異了一下,轉而又開口:“這些等下再說吧,小雨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還在和我聊天呢!”我的情緒有點激動,或許只會在馬長風面前這樣吧。
馬長風和我是發小,青梅竹馬,我也知道他喜歡我,總是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然後幫我解決問題。當年我也是最先和他解釋清楚我的狀況的,他也是唯一一個相信我的人。
其實這個人很聰明,什麼事他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讀書的時候他就是全校第一的人,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但是他很愛玩,很調皮。不過,當一件東西在他手上超過一天的時候,他就把那些東西都丟掉了。這也是聰明人的悲哀——他們總是能找到一件東西的樂趣所在,然後徹底的瞭解,再然後就失去了興趣。後來他考上了警校,畢業了就進入了刑偵科。不過四年前他就辭職了,也就剛乾了一年。聽說是他和上頭的意見不合,一氣之下就離開了人民公僕的隊伍,當起了私家偵探。哼,很俗套的劇情,但是對某些倔強的聰明人來說,這倒是並不難理解。
“瑜姐,我是被特邀過來的,”他比我小八天,一直叫我瑜姐,這個身份其實並不是按時間來算的,而是硬幣——他賭硬幣輸給我的賭注就是這聲“瑜姐”,“小江,這裏的事我來和她說明吧,你去忙你的。”他還是那麼喜歡下命令,聰明的人大多都是這樣,他們總是習慣於掌控周邊的一切。
我和他來到了大門外,他摸了摸口袋,遞給我一支香菸和一盒火柴。他不抽菸的,但是他的口袋裏總是會有這些,因為我抽……
小時候能見著那個了,我走路的時候就習慣於裝一盒火柴了。老人們總是說“夥伴”,其實就是以火作伴,漸漸地,我也會學了抽香菸了。每當一個人的時候或者有情緒的時候,我都會點燃一支,用著尼古丁來麻醉自己。
“那個女孩死在昨晚七點的更衣室裏,腦袋磕在桌角上,後腦磕出一個大窟窿,當場死亡!”馬長風介紹事情總是很簡潔,但是這幾句話給我的震撼卻是無以復加的!
“你確定是七點?”我的香菸已經掉在了地上,而我卻是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他應該能感覺到我渾身都在顫抖。
“是的,怎麼了?”馬長風扶著我在臺階上坐下,而我又撿起了那大半支香菸接著抽了起來,卻是被他一手奪走,又點燃了一支給我。
“我昨晚十點以後還在和她說話!”我深吸了一口,定了定神,僵硬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馬長風也是一顫,雙目緊緊的盯著我:“你確定?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馬長風的眼中露出了擔憂,“你纔是最大的問題!”他在關心我!我知道,但是我卻沒法迴應他的眼神。
“記得我和你說的嗎?你能看到卻不能干擾,這纔是正確的陰陽兩界關係。”在我和他六歲的時候,我們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了,他當時說如果我不能碰到那些只有我能看到的東西,那麼就說明它們對我沒什麼傷害性,“如今,你能碰到它們了,那你就危險了!”
我知道他不是在危言聳聽,但是我腦中所想的卻是昨晚的一幕幕,那真的是小雨。不讓我摸她的馬尾辮是怕我發現了,嚇著我;那幾聲感慨是她想說的遺言;她回頭看的也不是僅僅只有我,她是在留戀這個世界!我瞬間都明白了。也晚了……
“你在聽我說話嗎?”長風搖了搖我,我也轉頭看了他一眼表示我在聽,“現在還不能確定那些是有危險的,哪些是沒有危險的,你還是和我待在一起,我也好能給你做個分析,照顧你的安全!”他總是最關心我人。
“我……”我剛想搖頭,隨即又改變了主意,“好吧,不過先把小雨的事弄清楚!”我知道我是沒辦法拒絕的,他每次都拿我的父母說事,總是說就我一個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二老也會傷心欲絕的。套路我都會背了,但是總是沒辦法拒絕。而且,經歷了很多次,和他在一起,我也相信他的人品。呵,其實這個東西都是攢出來的,一個人的品性好壞,如果二十八年還摸不透的話,那這個人估計早就成為頂尖政客了。
忽然一聲哭聲響起,我和長風站了起來,小雨託付我的話我要帶到!
望著眼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那個已經哭的快昏厥過去的女人,我慢慢挪到他們的面前,“叔叔阿姨,小雨有話讓我帶給你們。”那個男人愣了一下,我正準備說下去,他卻是揮手打斷了我。
“小姑娘,等會再說,我先處理了眼前的事。”男人噎著嗓子開口,我突然感覺到作為一個男人的壓力。他們不是遇事冷靜,也不是智勇雙全,他們只是要承擔子女的任性,老人的寄託,妻子的情緒,他們是不得不去冷靜,不得不去思考,不得不去勇敢……
事情已經結束了,長風也是陪著我坐在中年男人的車上——他還是不放心我,只可惜我心中還有著那個改變我一生的白衣。
“我姓寇,叫寇正華。”中年男人開口介紹道,“沈醫生是吧,小雨生前也是託你多照顧了,這孩子的脾性我知道。”護士大多都不太喜歡別人叫她們護士,所以許多場合下,人們都是直接叫醫生了。
“寇叔叔,我說了你們別害怕,”我理了理思緒,“小雨昨天夜裏還在和我聊天,她一直說想家,想回去看看……”我把小雨的話都複述了一遍。寇正華夫婦好像都不怎麼驚訝。
“做這一行的經常能碰到一些事,所以我猜可能是小雨死後告訴你的,在那說會給你帶來不少麻煩。謝謝你!”寇正華倒是想的很多,我當時卻是都沒顧慮到這些事。
聊了幾句,我感覺到大家都沒什麼心情,也是知趣的離開了。下了車,站在醫院門口,夜慢慢吞噬了我,直到長風把車開到我面前,將我帶上車內。
“去我那吧,我多少還算當過警察,勉強能鎮點邪氣……”長風像是半開玩笑的和我說到。我只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他是個有著小聰明的人。風趣,懂得逗我開心,和他在一起,我的心境總是能夠放鬆下來,莫名的信任他。或許,他真的會是陪伴我終生的人吧!腦海裏那個白衣身影又開始浮現,那他又算什麼?
當知道我能和那個世界接觸之後,我就在想,是否會有一天,面前站著一個曾經存在的人和我聊天,和我過著正常人一般的生活,而我卻沒發覺呢?想到這,我不自覺的看了看長風,伸手摸摸他的臉蛋問道:“你真的是你嗎?長風!”
他可能覺得語言沒法更有說服力,就把我冰冷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晤著,我感受著他的溫度和血液的流動,笑了笑。
回過頭去看看我曾經呆的醫院,我還沒在夜晚看過它的外貌,天倫精神病院。熒光燈好像年久失修了,已經變成了“一人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