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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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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絕蕪寒潭之罰

    “你都為她求情了,自然不會重罰。只需在絕蕪寒潭池中思過一天足矣。”九姬微扯嘴角,頗顯不與計較的大度。實則這處罰與她而言,罰得大為痛快淋漓。絕蕪寒潭是個懲罰仙家的好地方,呆上個半日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寒水尤為刺骨,不但有千蟲千萬蟻噬骨之疼,還是個能損耗修為的場所。不要說一天,一分一秒,地夏這術法微弱的小仙姬都不知道能不能承的住。

    “絕蕪寒潭?這都不算重罰?你眼中如何纔算重罰是怎樣的?”赤宇明顯是聽說過這寒潭的恐怖之處,對於九姬所言的“不會重罰”的虛偽說法實在有些不快。劍眉微擰,眼神裡壓不住的怒火四起。

    “我穹雪山的規矩,盜竊之人,施凌遲之刑法,企盜未遂之人,斷其手足絕邪念。您是想選哪種呢?”九姬鳳目微挑,瞧了瞧依舊靠在赤宇懷中的地夏,略帶嘲諷地說道,“今日穹雪山還住下了諸多各族賓客,您這女婢的盜竊之名已經傳出去了。若赤宇上神您依舊執意包庇,要帶這位姑娘離開,我九姬也是不介意,讓屬下們去請求各位賓客評評公道,我們不妨看看諸仙神使們會不會如你所願。”九姬看著赤宇,一邊玩弄手中的鞭子一邊迴應。

    看著赤宇對九姬聖女的威脅一時沒了迴應,地夏推開赤宇,默默強撐著自己站好,“得罪九姬殿下,一切皆因地夏苟且偷盜之行而起,自該受罰。”地夏自從一被抓個現場,就知道刑罰自是避不了的,此時站出來自行領罰本就在意料之中,況且赤宇上神剛剛也為她求了情。只要這條命能保下來就好,她一個小小仙姬從到到尾要求並的不多。

    赤宇的掌漸漸收緊,面色略微閃過一絲愧疚。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將她捲入了這件事,卻沒有能力保她周全的無奈。地夏看著赤宇上神看著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些憐憫。

    剛剛受過九姬聖女十成力的兩記鞭子,地夏的身體實在有點虛,開始疼的有點神志不清。

    可更慘的是還要在絕蕪寒潭接受一天一夜的懲罰。這樣的極寒之地,非常考驗忍耐力,深入骨髓地寒氣入脈絡,會一點點消耗仙家體內的修為,讓受刑之人越來越虛,越來越冷,越來越疼。

    不到一個時辰,地夏已經感覺全身寒氣入侵,凍得全身控制不住地發抖。慢慢地失去了五感,漸漸沒了意識,到最後身體便失去了動彈的能力,連著身上滲血的傷口,都開始被凍得封住了。

    赤宇就在潭邊看著地夏受刑,說不清心裏的感覺,彷彿有一股莫名的線牽著心房,地夏的每一次皺眉,每一次呻*吟,那線便收緊一下,提醒著自己眼前之人正在受刑。

    穹雪山的寒潭本就對身為火族的仙家無多大的妨害,況且赤宇上身還是修為極高的上神。所以即使跟著地夏來到寒潭之境,也毫無不適之感。

    但地夏作為一個修為甚淺的小仙,一個時辰的寒毒侵髓,入骨消蝕,卻已經生生讓她難以消受了。若是真應了九姬聖女的話,足足在寒潭浸上一日一夜。怕是足夠讓她修為盡散,迴歸草木本形。

    冰水中浸泡的地夏漸漸意識模糊,只覺鋪天蓋地的寒意襲來,從每一角落絲絲滲到心底。略走了身體每一寸的溫度,也慢慢將幾百年來潛心煉的修為遊走出體內。

    放佛是有感於大限將至的緣故,地夏的腦子不自主地回憶起,自己幾百年來經歷。在六界並存的荒亂世代,卑微平淡苟活一生,瞭然無所得。

    若真有什麼值得念想的,莫不過再來一口醇香的佳釀。至於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友支祁,如果知道自己沒了命,應至多會嘆息一聲罷了。她那種遺千年的禍害性子,自然會繼續自在逍遙的活下去。

    唯一讓地夏耿耿於懷的,便是那位給自己潑了壇仙酒的上神大人。那位讓自己從一棵籍籍無名的地夏草一躍成為小仙的赤宇上神。也許對方不知道,他當初可是以一個會英的身份,與她地夏好生相處過一段時日的。

    想到此時,地夏強忍著倦意睜開了眼,看到了潭邊一身墨衣的赤宇,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眉宇之間竟似乎略帶些憂慮。他竟然會擔心自己?想起之前眾仙口中的赤宇,威嚴狠絕,地夏懷疑自己是不是凍出了幻覺。也許是幻覺,意識到了這,地夏一改之前緊緊咬著的雙唇,開始拼命扯起嘴角,以一個極為難看尷尬地的笑容示意對方寬心。如果只是幻覺,那在這也許是自己生命的盡頭,在幻覺中留下一個開心的回憶,倒也不錯。

    看著潭水中的地夏突然地睜眼和微笑,站在岸上的赤宇明顯瞥見了姑娘的笑意,一時愣住了,莫不是這姑娘已經被凍傻了?原來寒潭的寒氣,還有這樣的奇毒功效。

    水中之人隱隱地堅忍,岸上人默默觀望,靜謐的幾個時辰之後。氤氳地潭水池邊,慢慢飄起起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某種藥草與血液的混合,在水中夾雜著霧的溼氣,肆意瀰漫起來。

    赤宇皺了皺眉,嗅到了這鋪面而來的熟悉氣味,莫名心中竟生了幾分憐惜之意,害怕這個名喚地夏的姑娘,從此就從這六界消失。

    這股味道灌入赤宇咽喉之中,像是突然契合了冥冥之中的某種匣子,腦海中忽然有種種畫面閃現,出現的都是眼前那個地夏姑娘的眉眼。尤其是那抹略帶苦楚的笑意,嘴角揚起的弧度都與畫面中一模一樣。

    這位地夏姑娘,到底是誰?赤宇開始一句句地在內心詢問自己。就這麼任這濃郁地味道在唇齒、咽喉、腹腔中游走,一面拼命搜尋腦海中的回憶碎片,一面看著眼前小仙姬,思忖著自己與她到底有何淵源。

    這種草菇植木類淡淡的腥香,應是地夏受刑時,本體跟著受損的所產生血氣之味。“地夏蟲草的味道?為何自己會覺得如此熟悉呢?”赤宇看著眼前的姑娘,憶起第一次見面時,她對自己熟絡的輕薄無禮。被罰吊在樹上時,她第一次看著自己的訝異神情。以及現如今,這莫名熟悉的蟲草之味道。

    寒潭的寒氣依舊在繚繞,而地夏的面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紫黑的唇色,發青的面色,周身已經由發抖的變成麻木無感。

    旁觀的赤宇的眼神暗了幾分,終究是不打算忍下去了,幾步飛身至潭邊。看守的侍衛連聲告誡阻攔者,被他一掌擊入池中。他飛身至潭中,一把提起了已然幾近昏厥的地夏。真是拽住了地夏後腰的腰帶,以這樣提著的姿勢,一路把她從池中提上了岸。

    赤宇向來不願與人親近,把昏迷的地夏提到岸邊後,忽覺得姿勢有些不妥,忙改成環腰抱住。隔著溼溼的衣物,能明顯感受到地夏女子身體的纖細肢體。透著水衣,看著姑娘此起彼伏的呼吸著,赤宇微微略感不適,好似領會到了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緒在蔓延。放佛心上生出了一株草,不輕不重的在胸口撓著,不疼不癢,就那麼輕輕淺淺地撩撥著心。

    看著因水打溼的衣裙和髮式,越發明確的告訴赤宇,懷中之人是個姑娘。自己喉嚨忽然有些發乾的狀態也未曾理會,赤宇為其一探心脈,發現盛人的寒氣已經侵入到地夏的五臟六腑。而且身為小仙姬的她本就深受重傷,這下修為已幾近耗盡,目前就連維持形態都是件難事。

    捏了個決將地夏衣服上的水氣蒸乾,又拂袖拭乾了她臉頰的水漬,赤宇躊躇片刻,揣度寒氣越侵越盛,快要入境心脈之地了。如若到了那般緊要關頭,地夏這姑娘莫論仙家之身,就連當棵野草的命都沒了。

    不容多想,赤宇下定決心,慢慢運氣提出了自己體內獨有的火族聖物炎靈珠,緩緩地渡給了尚無知覺昏迷狀態中的地夏。火族至陽的炎靈珠雖一般異族仙家不足駕馭,但目前的地夏體內寒氣過甚,冷氣侵蝕著每一寸骨肉,火族的炎氣恰好可與之相剋。防止寒氣過度猖獗,傷了她的本體。

    這般寒潭之罰算是過了,看到了赤宇上神如此費心的救了這位姑娘,穹雪山的侍從們便不再多加阻攔,顧及因著有赤宇上神出面,這下侍從們只好前去稟報到九姬聖女,請求聖女出面解決此事。

    赤宇從寒潭之境出來後,帶著地夏,直接回了火神宮,未呆足三日,也未曾與九姬聖女告辭,就這麼直接抱著地夏一步步踏出了穹雪山的門。

    九姬聖女知道赤宇親自救了未受完刑罰的地夏之後,雖然動了怒,但也只是在自家的侍從面前發了通暢快,未敢真的去尋那赤宇理論。到底他也是天界的一方上神,既然敢在她聖女面前救人,就自然有承擔一切後果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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