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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出趟遠診

    女人是軟弱的,但女警卻是強悍的。

    鄭秀敏回到診所,沒看到吳振華,就返回樓上房間,她在樓梯上看到了侏儒的泥腳印。

    吳振華仍是一臉茫然,鄭秀敏對他表示:“袁醫生出診了,我也要跟去支援,如果你不想留在這裏,我可以給你路費回家!”

    鄭秀敏返回了房間內,關上了房門。

    堂屋內的吳振華心裏很矛盾,回家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如果回家,就要繼承祖輩傳下來的農活,然後靠父母四處求人,給自己找一個學徒工作,慢慢熬出頭。

    留在這裏,也是一個學徒工,但不用再跟父母一起“修地球”,當建材“搬運工”,而且自己體內的毒還想要袁大夫解。

    所以他決定留下,雖然這裏的黑夜有些恐懼。

    鄭秀敏很快就換了一套黑色立領襯衣和黑色鉛筆褲,穿著一雙黑色的平跟皮鞋,並且特意戴了一隻茶色的遮陽鏡,肩上挎著一隻咖啡色的坤包。

    當她開啟皮包往外拿錢時,吳振華忍不住朝她的皮包內一撇,居然看到了一把黑色的小手槍。

    吳振華忙表示:“鄭姐,我決定留在這裏跟著你們學醫,不回家了?”

    “不回家了?”鄭警官向他詢問。

    “對,我不回家了!”吳振華已經下定了決心。

    鄭警官拉好皮包的鎖鏈,指了木桌抽屜道:“裡面有把鎖,你拿上!”

    吳振華拉開了袁醫生坐診的舊木桌抽屜,取出一把舊鎖詢問:“鄭姐,是這把鎖嗎?不過沒有鑰匙啊!”

    “跟我來!”鄭秀敏已經走出了玻璃門,一陣風似得飄出了小院,吳振華忙追了出來,就看到一輛吉利計程車正朝這裏駛來。

    吳振華鎖上了小院的木門,計程車已經在門外停下,鄭警官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示意他坐在後麵。

    這計程車他還是第一次坐,平常他都是徒步或著以公交車,客車為交通工具的。

    吳振華在出租車後位上落座,司機踩下油門,駕車順路而去,從天空的太陽可以分辨出,這輛計程車正朝東方駛去,很快就出了黑朱莊,上了省道。

    “我們要去找袁醫生嗎?”吳振華忍不住開口詢問。

    鄭警官沒有回答,而是從坤包內取出一部手機,撥了號碼。

    “它們來診所找過了,不過並沒有搗亂,但我仍有些擔心,所以就把小吳一併帶來了!”鄭秀敏對著話筒介紹。

    吳振華心裏就道:“這些侏儒怎麼沒搗亂,只不過被我整理好了!”

    話筒那端的迴應令鄭警官有些生氣,“我給錢讓他回家,他卻不願回,我又不能把他獨自留下,不一併帶來又能怎樣?況且他不一定就是你認為的那般無用!”

    吳振華明白鄭秀敏是在說他,心裏稍覺得欣慰一些。

    計程車司機轉過頭來看他,然後評論:“去了,可能就是累贅,但不一定會掛!”

    鄭秀敏掛了電話,司機就向她詢問:“你打發這孩子回家就是了,何必帶著他冒險呢?”

    “我自有安排!你們就別多問了。”鄭秀敏迴應。

    吳振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這是他第一次遠行,從小到大,他離家最遠的距離就是家鄉兩側的城市。

    “鄭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出診啊?”

    鄭秀敏回答:“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這話有些耳熟,但經鄭秀敏的口裏說出,味道不一樣。

    司機開啟了車內的音樂,音響裡飄出了《梁祝》的樂曲。

    鄭秀敏靠著車座上開始閉目養神,而吳振華仍朝車窗外望去,車子行駛了有四五個小時,中途司機將車停在了加油站,他們都下車去加油或上廁所。

    吳振華從路邊的牌子上看到了停馬驛的地名,“我們究竟要去什麼地方?袁醫生究竟去哪裏出診了?”

    回到車上後,吳振華酒香鄭秀敏詢問:“鄭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

    鄭秀敏沒有回答,司機回答:“就快到了,午飯是沒時間吃了,但晚飯我們吃頓好的!”

    計程車載著他們繼續前行,不過從國道駛入了省道,又從省道駛進了鄉間小道,在夕陽西下時,一行三人來到了一座偏僻的小村外。

    這座村子比吳振華老家的村還要破舊,大片的土坯房千瘡百孔,貌似早就無人居住。

    大群的烏鴉棲息在一株老皁角樹上,見到他們下車,就發出了“呱”“哇”的叫聲,計程車司機是一個穿著藍色牛仔短褲和小背心的瘦子,他隨手從車內取出一盒煙點燃,然後在前帶路。

    他們進入了村子裏,來到一座古老而又破舊的宅院前。

    可以看得出,這座宅院是有錢人家所建,青磚藍瓦,古樸厚重,狹小的街門為的是留住財氣,門口有一對黑色的貔貅鎮宅,一對黑木門跟袁醫生租的小院院門一樣,但門上多了一對陳舊的門神。

    在木門兩側還貼著已經泛白的對聯。

    上聯是:人間正道是滄桑。

    下聯是:冥界前路了斷腸。

    沒有橫批,鄭警官推開木門,領著他們進入,院子裡的空間很大,當間是一方磨盤,還有一株老槐樹,但已經枯死。

    這座院子兩側有廂房,當中三間大瓦房,而房頂的紅瓦就是吳振華父親倒騰的建築材料,正堂內傳來了微弱的光亮。

    鄭秀敏示意計程車司機留在院子裡,把他帶入了正堂內。

    正堂的木案上擺著香爐,供奉了一尊奇怪的塑像,袁醫生和一個黑袍老者在香案兩側落座,見他們到來,就點頭示意。

    袁醫生看了吳振華一眼,然後就向鄭秀敏投出了疑問的眼神。

    旁邊這位老者卻道:“鄭姑娘也來了,那我們就可以開飯了,兩位不必太過在意,老朽早已經看透世事,只希望袁醫生跟牟上差之間的誤會能夠解除!”

    袁醫生起身,鄭秀敏忙對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袁醫生便朝吳振華望來。

    從堂屋門外走進一個身著藍布長衫的中年人,用低沉的聲音對他們道:“袁大夫,鄭姑娘,可以入席了!”

    當他們走出堂屋時,就看到老槐樹上懸掛著一盞紅燈籠,磨盤旁擺著一張八仙桌,酒菜已經上齊。

    袁醫生示意吳振華和鄭秀敏對面而坐,而他坐在上首,長衫中年人和黑袍老者都未入席,就連出租車司機也在磨盤上閒坐。

    黑袍老者面無表情的對中年人吩咐:“崔二,你為老鍾也弄些酒菜來墊墊肚!”

    崔二應了,很快就端了一托盤酒菜,兩人在磨盤上對飲。

    八仙桌上的飯菜很豐盛,都是黑瓷碗盛的雞鴨魚肉,吳振華不喝酒,拿了筷子也毫不客氣,鄭警官只是揀素菜吃,袁醫生沒有動筷,把一隻白瓷茶盅拿在手裏,慢慢的品著裡面的老酒。

    “你吃好了飯,就去照顧那位老者,他身體不好,你要在床邊陪他,不要讓他入睡!”鄭秀敏向吳振華叮囑,但他沒有迴應。

    鄭秀敏就繼續對他交待:“你可以向他詢問所有的問題,記住別讓他入睡!”

    吳振華很快就吃的肚子圓,但也感覺到口渴。

    黑袍老者對他招手道:“小夥子,來,我這裏有涼茶!”

    吳振華跟著他進了廂房,他從陳舊的黃梨木桌子上拎起一壺涼茶,倒入了兩隻黑瓷大碗裡,兩人開始慢慢品嚐,這涼茶喝著五味陳雜,剛喝到嘴裏有些苦,但很快就變成了酸的,吳振華認為裡面加有醋,在仔細品味還有些辣,嚥下肚後,嘴裏就感覺有些甜,但過一會舌尖就發麻,說不出話來。

    黑袍老者在土炕上側躺,面對著他,介紹:“我已經活了九十多歲了,也該死了,你還年輕,小夥子你老家是哪裏的?”

    吳振華繼續喝茶,嘴裏再次被這五種味道佔據。

    “老大爺,你已經活九十多歲了,比我爺爺年紀還大,我是繩池的!”

    對方表示:“我只聽說過你們那裏的仰韶文化,你來這裏不感覺害怕嗎?”

    吳振華藉着屋子裏微弱的燈光,看到這位黑袍老者臉上佈滿了皺紋,他戴著一頂老式的黑皮小帽,說話如此清晰利落,一點都不像活了九十多歲快要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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