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皎周身有一層淺薄的仙氣流動，就知道梓焱他動用了法力。

    這一次還好，可能僥倖逃過耳目，但下次可就不一定這麼幸運了。

    從梓焱手中摳出那個小瓶，倒出一顆喂到白皎的嘴裏。

    想捏開她的嘴但又怕碰著她臉上的傷口。

    無奈之下只好從將藥丸從嘴的縫隙裡塞進去。

    看著她的傷勢搖搖頭，“好端端的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你還真是讓五哥操了不少的心啊。”

    這丹藥什麼七七四十九天什麼集天地日月之精華都是他瞎扯的，他跟母妃一說這未來的嫂子有危險，好吧，雖然他很不想承認這個輩分問題，但起碼憑這一點母妃立馬就掏藥了啊！

    看著暈過去的梓焱，柯狄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感覺在這馬車上也坐不安穩了，等五哥醒過來肯定要找他的麻煩，他還是三十六記先溜為上吧。

    這樣想著就對著外面喊一句，“外面的兩位兄弟，到了鎮上麻煩跟我說一聲，我要下車啊！”

    “得嘞。”

    披星戴月的日夜不停趕路，等梓焱醒過來又是一夜。

    梓焱皺著眉頭揉揉額頭，淺淺的太陽光從馬車車簾的縫隙投射過來，過去多久了？

    再看旁邊哪裏還有那個人潑皮無賴似的道長望不嵇的身影。他反射性的再看白皎，看她仍然是以前那番模樣，頓時鬆了口氣。

    現在於他，她的傷勢沒有再惡化就是最好的。

    眼睛一瞥，白皎脖頸旁邊的縫隙那處放了一個小瓶。

    看著有些眼熟……這，不正是他從望不嵇手中搶過來的那個藥瓶嗎？

    梓焱將它拿起，發現瓶身背後貼有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日一粒”。

    他會這麼好心？梓焱在心底不禁懷疑。他不會在這藥裡頭動了什麼手腳吧？

    昨日他說這藥正常人吃了會有反作用，難道就是昏睡一晚？不，仔細想想的話，在他昨晚昏睡的時間內做的那個夢有幾分難以言喻。

    他在夢見了白皎，她如現實中一樣也是躺著在那一動不動，只是睜著眼，一片黑暗之中就她一點白，分外醒目。

    白皎看見他時問他為什麼要救她，梓焱想，這既然是在夢裏，那就無所顧忌，便告訴了她他的真實身份。

    白皎哭著說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說要是早點告訴她現在也不會這麼難過了。看著白皎哭得傷心連話都說不完整了也心疼得厲害，伸手想逝去她臉上的淚，卻發現他根本觸不到她。

    然後他再說什麼都沒有得到她的答覆了，她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彷彿在自己的世界裏誰也無法打擾，直到哭到後面沒有力氣再哭。

    他醒過來之後，那種無力的感覺還是記憶猶新。

    側頭看著白皎的臉，希望南婆能再幫他一回。

    又是幾日，終於到了南婆居所的山腳下。羊腸小道一樣的彎曲山路，一人走起來還算鬆快，兩人的話就有些勉強了。

    馬車到了這，車伕就算是再好心也是愛莫能助了。梓焱付了銀錢要那半路招來的車伕回去了，那個隨他一路來的車伕是戴安人，梓焱便要他留在附近的鎮上，守著馬車等著他。

    梓焱用自己的斗篷將白皎裹住背在背上，怕身後的頭髮碰到她的傷口將一頭駝色的發高高束起，從樹林裡撿了一根光禿禿的樹枝，用手撐著往上走。

    “婆婆，婆婆，我看見半山腰上有兩個人！”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跑到她坐的搖椅旁邊，歡喜的搖著她的手。

    “莫鬧莫鬧……”一個面容已經垂老的老婦人拍拍她的手，“讓我曬曬太陽。”

    女孩不開心的癟癟嘴，“婆婆，我是說真的！”

    “好，是真的是真的。”老婦人喃喃道卻絲毫沒有打算起身的模樣。

    女海不再喊她，扎著的兩個羊角小辮兒一搖一晃的，一蹦一跳著的沿著石梯跑下去了。

    山路難走，但山卻不是很高。

    梓焱望了望山頭，大概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他找了在一塊石頭將白皎放下來休息了一會兒。

    擦擦額上的汗水，溫至瑜的這副身體，他不能強求什麼。

    感覺出氣稍微和緩了一些，揹着白皎又繼續往上走。

    天色已近徬晚，看著通往山頂不規整的青石板鋪成的石梯，快了，終於快到了。

    “喂，你是誰啊？來這裏幹嘛？”

    穿著青布繡花衣裳，腰間背了一個彩色的布織荷包的小女孩突然從草叢裏蹦了出來，梓焱看著她頓時不知道作何回答。

    “……”

    她還沒等到梓焱說話，便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來求醫的，你是來找南婆婆吧？！”

    “正是。”原來她知道南婆，梓焱連忙抓住這個機會，“你認識南婆嗎？”

    那小女孩倒是一副十分老道的模樣，“我勸你還是放棄吧！我婆婆她今天特別犯困，都躺了一整天了。”

    “犯困？”這好像與他要來的目的並不衝突吧？

    於是他笑笑道，“小姑娘，如果你方便的話就帶我去見見南婆吧，我實在有要事相求。”

    “不用我帶你就過去，你沿著石梯上去就可以了啊！”小女孩伸手指了指那遙不可及的石梯頂端，梓焱心裏想，她說得倒很是輕巧。

    梓焱將白皎捆住的繩繫緊了些，小姑娘看他沒有打算返頭，好聲勸道，“你還是下去吧，這石梯有四百九十九級，你揹着一個人呢，是爬不上去的！”

    “沒事。”梓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就算你爬上去了，婆婆也不一定會幫你啊。”小女孩跑到他身邊抬頭望著他。

    他知道南婆脾氣素來古怪，她提醒的也並無不是，梓焱看著小女孩天真的眼神說道，語氣堅定，“只要一絲希望，我都要試試。”

    “嗯……”小女孩兒不再說什麼，打量了一下他背上被斗篷遮住的人，想著這個人一定對他很重要，於是不再多說，為他讓開了道。

    女孩從後面看，梓焱一步一腳都顯得有些吃力，但是他始終緊握著手中的助杖，不敢一絲放鬆。

    夜色漸漸濃郁，小女孩兒早已跑回了山頂，她早已習慣這高如雲梯的石級，望著緩緩向上的梓焱和白皎二人，她偷偷拿了一盞油燈跑了下去。

    “小姑娘，你怎麼來了？”梓焱喘著粗氣問道。

    女孩兒點燃了油燈，“叫我囡囡就可以了，這路太陡了，我怕你失足摔下去那可就慘了。”

    梓焱會心一笑，還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謝謝。”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不用謝我，婆婆不知道我出來了，待會兒她要找我了，我們快點上去吧。”

    梓焱點頭。

    當幾人走上最後一級臺級時，只見一個背影站在那。

    “婆婆！你怎麼在這啊？”小姑娘聲音膩膩的可甜了。

    那老婦人緩緩轉身，一張蒼老的面孔出現在梓焱面前。

    她身後不遠處悠悠的晃著一張搖椅，在這山林裡倒是一派的悠閒。

    梓焱心想這應該就是南婆。

    將背後的白皎放下，向南婆恭敬的鞠了鞠。

    “久聞南婆大名，此番冒然打擾……”

    “回去吧，我不接病人了。”聲音果決，彷彿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南婆脾氣古怪這一點他素來有所耳聞，柯狄上次爲了求的溼種也是使了渾身解數死纏爛打才讓南婆鬆了口，給了他一些溼種，交換的條件還是在這深山打掃了近半個月的石梯。

    “南婆，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輕易放棄的。”

    南婆沒有直麵回答他的問題，倒是轉過頭對囡囡說道，“囡囡，這麼晚了還不去休息？”

    “哪裏晚了……”囡囡小聲的嘀咕一聲。

    南婆回頭看了她一眼，“嗯？”

    聽見南婆的警告聲，囡囡忙低下頭跑了上頭的那邊小屋，進門前還往回望了一眼，看見南婆的眼神移了過來又連忙躲進去。

    南婆眼旁雖早已是爬滿了皺紋，但眼皮底下的眼睛卻是黑亮沒有半點老人有的渾濁。

    梓焱將蓋在白皎身上的斗篷拿掉，露出了她受傷的臉和她那象徵着鮫人身份的魚尾。

    南婆倒是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捻了捻腰間捆著的繩，問道，“你與她是何關係？”

    梓焱頓了頓，眼神中有些遲疑。

    老婦人冷笑了一聲，“你不說也沒關係，請回吧。”

    “等等。”梓焱喊住她，“有些難言之隱不便與南婆說明。只是她在凡間只有我一人照料，我若不管她那真的無依無靠了。”

    “可是她的生死，跟我什麼關係？”

    “那你可是想要條件交換？”梓焱問她。

    “條件？”南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頗為不屑，“你能跟我提什麼條件？”

    梓焱知道她的意思，他如今只是一個體弱的凡人，他所有的身外之物，對於在深山的生活的南婆想必也是不會在意，於是他再次向她請求，“生死攸關，還請南婆施以援手。”

    南婆沒有再說話，轉身拄著那被摸得滑亮的柺杖上了幾級石級，推開木門說著便要進了屋子。

    “我若拿修為來換呢？”身後的梓焱突然出聲。

    “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