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林西側，關山腳下，不少文人墨客聚在此處，吟詩作對，交談甚歡，皆因今日便是那一年一度的重陽佳節。

    在這一日，賞菊、飲菊花酒、佩戴茱萸香袋、品重陽糕、登高遠眺，都是關雲城，也是整個綏洛國流傳已久的習俗。而關山作為關雲城附近唯一的一座山，自是吸引了不少關雲城的百姓，雲亭也是因此而建。

    天剛大亮，上山的小路上卻已三三兩兩有了人跡，而在山腳的人群之外，站有一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兩鬢微霜，雙目望著那關山，似有所觸，緩緩捋過鬍鬚，他輕聲吟道：

    “關山秋影雁初飛，

    結客攜壺上雲亭。

    塵世難逢開口笑，

    萸菊須插滿頭歸。

    年年歲歲又重陽，

    霜雪無端入鬢長。

    但將酩酊酬佳節，

    不恨登臨空四海。”

    吟罷，他卻是微微搖頭，似有些無奈。

    十年了，距他首次參加科舉以來，已是第十個年頭了，可如今，還是隻能在這關雲城閒散度日，甚至永不得再參加科舉為官，那群官宦，當真是好的很吶。

    從鬱結的心緒中掙脫出來，杜知瑞的神識恢復清明，也才察覺到右側的余光中似乎有人在看著自己，他不由得側身看過去。

    那是一個八九歲的少年，劍眉星目，粗布麻衣下的身形略顯削瘦，卻挺拔如鬆，左肩上還擔著兩桶水，也絲毫沒能壓彎他的脊樑。但說是看向自己，倒不如說是望向眼前的一片虛無。

    杜知瑞微微驚詫，不由得走近那少年，開口問道：“這位小兄弟，可是有什麼事？”

    而此人正是於十，自那日與阿莫分開後不久，褚硯辰便尋了來，但卻不再收他為徒，除非他能透過褚硯辰的考驗。然，在那之後的時間裏，褚硯辰也只是讓他日復一日的挑水、劈柴、蹲馬步，始終未提及考驗究竟是什麼，但於十也只得照做。

    這日清早，於十如往常一般去往林子深處擔水，但在回來的路上，遠遠便見這山腳下聚了不少人，便走了過來，想要知道發生了何事，恰聽到眼前這人出口成章，也才知曉原來今日已是重陽節了，想起往年的這個時候，娘總是做些茱萸香囊送給自己以求平安，不由得一陣思念翻涌，只是，他現在還不能回去啊，否則這段時間的努力又是爲了什麼呢。

    忽聽得有人問道，於十回過神來，原來是那位先生走了過來，於十穩了穩心神，方出聲回道：“沒事，只是挑水路過，恰聽到先生所吟詩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哈哈”，杜知瑞捋了下鬍鬚爽朗一笑，看著眼前這少年是越看越順眼，“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於十”

    “於十？”杜知瑞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看你應是個愛讀書的孩子，現在在哪上私塾？”

    於十微微搖頭，“也只是識幾個字罷了”，還主要是娘教的。

    杜知瑞見狀，一陣瞭然，想來也是貧寒人家的孩子，上不得學，想起當初的自己，杜知瑞微微嘆息了聲，正欲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世伯，杜世伯”，一道歡快的聲音突然從於十身後傳來，杜知瑞順著聲音的源頭望過去，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來，於十也不禁擔著水微微朝後望了眼，那是個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笑臉上滿是朝氣，正飛快地往這邊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