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媳婦(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葉爽知道我這裏的情況以後,非但沒有嚇跑,反而興奮起來,非要留在我這裏。我想也好,左右她也沒地方去。留在這裏,總比讓她接著偷東西去強吧。這不,剛把她留下,第二天晚上又來了一個女人。
今天週五,馬上就是週末了。晚上九點剛過,大門被一個人慢慢地推開了。葉爽、小福還有我通通伸長了脖子看看來人是誰。因為,我們都明白,來的人是個生人,而不是陰魂。至於為什麼,這不是廢話嗎!鬼進來需要開門嗎?
來人是一個上了些年紀的老太太,只見她身材已經比較走樣了,個子也不高。胡亂裹在身上的紅色風衣裡露出了裡面襯衣的衣角,腳上一雙老式坡跟皮鞋,神情疲憊又焦慮。
她並不在意我的店為什麼不開燈,只是徑直向櫃檯走來。看見櫃檯後的我們時,她稍微遲疑了一下,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又努力地理了理頭髮。
“請問,您是墨,墨宇峰嗎?”老婆婆的聲音裡有一絲顫抖,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恐懼。
“阿姨,是我,您找我有什麼事嗎?為什麼這個時候來?”我疑惑地看著面前這個老人家,不知她到底來有什麼事。
“我,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兒子!”老人家說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弄得我們三個人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過來好久,我們才反應過來,趕緊把老婆婆扶起來。我扶著她坐下了,葉爽去倒了杯熱水遞給她。
“老婆婆,別激動,坐下喝點水,慢慢說。你兒子到底怎麼?”我柔聲說到。
“哎,哎,好好……”她看著我們淚水奪眶而出,只是勉強地應和著我們。我示意小福把今晚的“顧客”通通趕走,今天歇業。這件事,沒有人比小福更合適了。至於為什麼,這就是後話了。
“是這樣的,我兒子中邪了。”老婆婆緩了一會兒,卻說了這樣一句讓我們所有人都嚇一跳的話。
“等一下,是誰讓你來找我的?”老婆婆還要再說什麼,卻被我打斷了。此刻,對於我而言,這個問題比她兒子中不中邪重要的多。
“哦,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夢到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他告訴我如果我想救你,就在晚上九點之後來這裏找你。本來,我也對這個夢將信將疑,但是我兒子出事已經快一個星期了,作為一個母親,只要一點希望我都要努力試試。沒想要,還真讓我找到了。看來,我兒子命不該絕啊。”老婆婆回憶道。
“你兒子命該不該絕,這還不好說。你先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吧?”我聽了她的話稍感心安,原來白無常去託的夢。
“大師,你要多少錢都可以,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老婆婆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余光中,葉爽好像偷偷地抽了抽鼻子。
“阿姨,這不是錢的問題。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兒子什麼情況,我怎麼知道我的能力夠不夠解決這件事呢?”我拉住她的手正色道。
“哦哦,對對,我和您說說,我說說。”看得出來,她被兒子的事弄得相當地心神不寧,以至於說話都有些混亂了。我嘆了口氣,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星期二中午的時候,我兒子單位領導給我打電話,說我兒子已經一天沒去上班了。沒有請假,打電話也不接。因為上週日是我兒媳婦的忌日,起初我以為可能是孩子太難過了,喝多了。可是等我趕到他那裏的時候,只見他正抱著一個紙人在那裏自然自語。今天週五了,他就這麼一直這麼不吃不喝,誰叫也不答應。你說,你說這可怎麼辦纔好啊……”老婆婆說著又抹起了眼淚。
小福早就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不覺得有什麼。倒是把葉爽聽得瞪大了眼睛,一直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我搖了搖頭沒說話。
“阿姨,你剛纔說快一個星期了,那麼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試探著問到。
“哦。你這麼一說啊,我想起來了。他們小區門衛老張頭和我說,上週日夜裏我兒子回來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了。”老婆婆穩定了一下情緒說到。
“好了,阿姨,你把你兒子的生日時辰還有你的地址和電話寫在這張紙上。然後,你可以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們會到那裏去看看的。”我點了點頭說到。
“這,這就可以了?大,大師你要多少錢啊?”老婆婆顫巍巍地說到。
“這,你就給五百就行啦。”我笑著說到。
“好,好,這,這是五百快錢。那,這件事就拜託你啦。”老婆婆趕緊拿出來五百塊放在了櫃檯上。
“當心吧,阿姨。您趕緊回去看著你的兒子吧,我們既然決定管了這件事,就一定會管到底的。”我一邊送她出去,一邊輕聲安慰道。
送走老婆婆以後,我一屁股做回了椅子上,看著面前的賬本半晌沒有說話。葉爽終於還是耐不住性子捅了捅我的胳膊。
“喂?想什麼呢?”葉爽好奇地問到。
“我在想剛纔那件事。”我心不在焉地答到。
“啊?是不是覺得收錢收少了,你這個財迷?”葉爽揶揄道。
“什麼啊,你懂什麼?我收她錢,那是爲了讓她安心。這種事,不收錢她們會不踏實的。再說,這都是要命的買賣,你覺得我要是真想要錢,五百就夠了?”我沒好氣地說。
“那倒也是,”她雖然不服氣但是也只得同意,“那,那你還想什麼啊?”
“這件事有點奇怪。”我遲疑道。
“怎麼怪了,我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啊。”葉爽好奇地問到。
“怪就怪在白無常親自去託的夢。”小福笑嘻嘻地說到。
“哦,原來那個老婆婆說的年輕人是白無常啊。”葉爽若有所思地說到。
“按理說,這種被什麼鬼魂附在紙人上迷人心神的小事,根本犯不上鬼差親自跑一趟啊。恐怕,這裏還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我嘀咕到。
“那你問問鬼差不就知道了嗎?”葉爽一臉期待地說到。
“唉……說不得又得見見那些傢伙,真是倒黴。”我嘆了口氣說到。
“峰哥,我還要不要開門了?”小福笑嘻嘻地看著我問到。
“開門吧,開門吧。另外,老規矩,給我弄些泥來。”我一陣苦笑,攤了攤手。小福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笑嘻嘻地跑走了。看他的樣子,恨得我牙根直癢癢。
葉爽皺著眉推了推我問到:“墨宇峰,你要泥做什麼啊?”
“人鬼殊途,直接說話的話,互相都不知道對方說什麼。活人只有嘴裏嚼著泥土才能和鬼交流。這就叫,說鬼話。”我聳了聳肩。
“哦哦,太有意思了。今天,我要好好看看。”葉爽興奮地不得了。
“有意思?好啊,那你一會兒你來吃泥吧。”我真是不知道這姑娘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算了吧,這樣有‘技術含量’的工作還是你來做吧。”葉爽一臉壞笑地看著我說。
“一會兒你還是回去吧,鬼差的陰氣太重,對你不好。”我看著葉爽,希望她能聽話回去。
“這麼好玩的事,你讓我回去?不可能的。”葉爽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好吧,那你進去拿件衣服,一會兒小福會給你一道符,帶好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吩咐到。
也許是之前小福趕過一陣子顧客,今天晚上店裏的“顧客”並不多。我倒是樂得如此,省得一會兒鬼差來了又要再趕一次。時間,一點點地接近了子時,我和小福並沒有什麼,葉爽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倒是顯得焦躁不安起來。
“墨宇峰,你不用開壇做法什麼的嗎?”葉爽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喏,要招鬼差,我這塊玉牌比那些勞什子管用的多。”我把脖子上的玉牌摘下來放在櫃檯上,讓葉爽看看。
“這,這是什麼?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玉啊。”葉爽好奇地拿起玉牌。
“這是我們墨家先人傳下來的。玉確實不是什麼好玉,不過管用就行。”我看著玉牌上古樸的花紋,若有所思地說到。
“切,我看你啊,就是吹牛。”葉爽不屑地打趣道。
“好啊,那你一會兒就好好看著。小福,該你出手了,今晚的生意不做了。”小福點了點頭,去把我們為數不多的顧客再次趕走。
……
子時一到,我趕緊用隨身帶著的一把小刀把食指割破,滴了一滴血在玉牌上。霎時間,玉牌爆發出了一團金色的光芒。這光芒讓我們有些真不開眼,等到這金色光芒消退一些,只剩下微微的金光以後,玉牌上的血跡也不見了。
“哇,這……”葉爽驚訝得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我和小福看著她的樣子不禁莞爾。
還不等葉爽驚訝完,忽然空氣中一陣寒意襲來。
“葉爽,把那件衣服穿上,符咒帶好。”我急忙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