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華丫頭，莫怪他，我早就知曉了他並不是我要等的人，可是不妨，不是他的錯。”

    “是我，是我，早就放棄了吧……我等他的這一百年的日日夜夜，我早就知曉他不會來找我了，我只是欺瞞自己他已然回來了……”

    “我不後悔我救下了他，七華丫頭，不要怨恨他，他也是個可憐人……”

    果真是怨恨不得他人，終是自苦自己，自縛牢籠，她也曾經懂得，只是曾經。

    最後一星光亮化為灰燼。

    河水鋪天蓋地涌來，她失去了意識。

    四

    胳膊上一陣刺痛叫她清醒過來，嗓子又癢又疼，她狠狠咳嗽起來。

    “噫，真噁心！”

    一個瘦小的孩子扔掉戳著她胳膊的樹枝，嫌惡地用袖子擦著噴濺到臉上的黑乎乎的東西。

    咳嗽了一會終於把滿肚子汙血咳嗽乾淨了，七華嘿嘿嘿傻笑起來。她望著頭頂被巷子割裂的湛藍天空，忍不住歡喜，她還沒死，她活著出來了。

    “晦氣！身上一點值錢東西都沒有就算了，還是個腦子有病的！”那孩子做了個鬼臉：“醜八怪！”說完就跑了。

    那個男孩子年似六七，一件過大的破衫子破爛像抹布，孩子瘦極了一雙眼顯得特別大，卻不像是孩子能有的眼神。

    七華倒了一口氣，身上的劇痛叫她起不來身，勉強倚著牆壁坐起來調息，妖氣環遊七個大週期卻起效甚微，她不由黯然，身子再強勁也已經被陰氣腐蝕空了。

    都說人要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她調息調得冷汗岑岑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大哥，就是他，我今天討著的錢都是被他奪去買了肉包子吃了。”

    七華抬眼冷冷看著他，那男孩子有點不安，眼神一直躲躲閃閃不敢看她。

    三個穿著打扮還算體面的高壯男人圍過來，其中一個面有兇相的男人一把揪住她的領子道：“小子，你是從哪片區來的乞丐，還不知道規矩吧，在此處行乞可有過問我們頭兒，今個兒看樣子得好好教教你規矩。”

    七華之前在天上就時常聽司命說起凡間欺善專霸的事情，現身說法還是頭一遭，她居然莫名有點興奮，露出一個笑。

    三個大男人被她這詭異的一笑弄得瘮得慌。

    那男孩子慌忙插嘴說：“大哥，頭兒，這小子是個傻子，放過他吧——”

    咚一聲悶響，男孩沒叫出聲，整個人被一拳搗出去老遠，痛苦地蜷縮起身子。

    揮拳頭的男人怒了他一眼：“還不快滾，哪都有你插話的份，下次上交的月錢少於30文，我打斷你腿扔街上去！”

    男孩拼命點頭弓著身子飛快跑出了巷子口。

    “小兔崽子跑得到快！”男人轉身正好看到七華仰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視著他，那眼裏，輕蔑的，鄙夷的神色直接點燃了他的怒火。

    約莫過了一時三刻，那男孩子又回來了，卻看著七華獨自倚著牆坐著，抬眼掃了他一下。

    男孩在離著她不遠的牆根一屁股坐下，嘟囔說：“你還真耐打。”他從角落的舊木箱子裡翻出一個油紙包，一股香噴噴的包子味蔓延，他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