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夢魘啊，都是記憶組成的，一開始的夢魘還有著自己的本心，可是有與世無爭的夢魘，也就有喜歡殺戮的夢魘！而如果不吞噬其他夢魘，就會被其他夢魘吞噬！有像我這樣四處躲藏的夢魘，也有那些喜歡四處狩獵的夢魘！”

    “而一個夢魘如果本身是善的，碰到了惡的夢魘。就算善的夢魘打敗了惡的夢魘，善的夢魘就會吞噬到惡的夢魘，然後善的夢魘就會變成不善不惡的夢魘……”

    “而如果不善不惡的夢魘再碰到一個惡的夢魘，那麼這個不善不惡的夢魘無論如何都會變成……”

    “惡的夢魘……”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起來，為這夢魘，為這方世界的不公，我感覺心很痛，卻不知道做什麼！要是我殺死一個惡的夢魘，那我得到了這樣的記憶也會變成惡的夢魘麼？我不甘心，可我又不願就這樣旁觀。

    “所以南華一派的道士我都很尊敬他們，雖然他們未必會領我的好意，但我或多或少都會幫他們一些，他們勸人天人合一，是從根本上消除惡……”小男孩表情虔誠，這一瞬間我覺得他不是一個夢魘，而是一個專注修禪的小沙彌！

    “所以南華一派到底是什麼道士？”我猛地驚醒，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被表象疑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無！無論如何他都是夢魘！

    “要不是我能看到你的記憶我都以為你在耍我了……到底你是道士還是我是道士，南華一派就是莊周的那些傳人！”

    “等等，你能看到我的記憶！”這纔是我最為震驚的，到底是這個小男孩能看到我的記憶還是所有夢魘都能看到人的記憶！如果是那樣的那實在是太恐怖了！

    “是啊，所有夢魘都能看到人的記憶，因為夢魘本身就是記憶！所以你要小心那些裝作你熟悉的人的夢魘，他們肯定不懷好意！你以為我為什麼願意跟你講這些，因為我知道你哪些是實話，哪些是假話，而我確信你是一個……好人，嗯，好人。”

    “小鬼，不要隨便跟人發好人卡！”我一巴掌拍到小男孩身上，“接著說！”心裏很鬱悶被髮卡，但我有幾分相信這小鬼的說法了！

    “這第三層夢境，就是人類的垃圾場，所以人類不願回想起的記憶都被埋藏在這裏，所以這裏的夢魘大多都是惡的，因為美好的回憶總是能被記起，而不願回憶起的記憶往往……不那麼美好。”

    “像我這樣的夢魘在第三層夢境裡面很少見的，因為劉一飛本身是個懦弱的人，命運再是悲慘反抗的手段卻是自沉河底！所以作為他記憶的我也是十分軟弱的！所以我纔會一直藏下去，所以纔不會去害人！”

    說這話的時候小男孩的語氣十分自嘲，我從他話裡聽出了一股和他年齡不符的疲憊……和他表面上年齡不符的疲憊！

    “這個巨大的垃圾場裡並不是所以記憶都會產生夢魘的！一般的記憶都是像是一塊水漬被塗在牆上，然後會因為記憶本身變成的不同的形狀……甚至是詭異的夢魘！像我這樣就是最弱的那種！那些吞噬了很多記憶的夢魘都是強大而扭曲的！”

    說完小男孩頓了頓，用很真誠的語氣對我說，“剛纔我想掐死你，其實是在幫你！你的內心如果堅定的話就會從死亡回到第二層夢境，如果不夠堅定的話就會到達第四層夢境……當然你可以不相信我，我只是這麼告訴你，怎麼做取決於你！”

    我是不相信他這句掐死我是在幫我的話，但我也相信他知道我是不會相信他這句話的，所以我語氣很冷淡，我知道我幫不了他我就變得很冷淡，因為傾注太多感情也只會傷害到自己！

    “如果我遇到了那些強大的夢魘我該怎麼對付它們？第四層夢境是什麼？”

    “強大的夢魘因為吞噬了太多的記憶，往往不能維持自己的形狀，變得隨意而扭曲，不理智而暴躁！就像剛纔你來的方向有一個很大的夢魘，在第三層夢境讓自己如此醒目只會遭致圍攻，但它絲毫不在意的就去吞噬那一個小小的夢魘！”

    “而吞噬它的那個夢魘現在也奄奄一息，它只是看到了一大塊燈光就衝了過去，結果自身也瀕臨破碎！第三層夢境裡最可怕的夢魘不是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夢魘！而是那些本就是惡的夢魘！那些本源是惡的夢魘就算吞噬了善也會是惡，然而吞噬更多的惡就只會變得更加的惡！”

    我聽了個目瞪口呆！那些極惡的夢魘不都是犯罪高手！要是隨便碰到一個我不就只能閉目等死了！

    “當然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能保持理智的夢魘就算是惡也不會太過強大，比我也強不了幾分！只是它更懂得夢境的規則！就像我知道在夢境裡不需要呼吸，但只要我讓你以為你窒息了，你就窒息了！”

    “好吧，那第四層夢境是什麼？你要‘殺’我一定是有好處的吧！你展露的惡意也可不會作假！”我心裏似乎有些明悟，因為小男孩和我如此詳細的說了這麼多確實是想幫我！但如果他是爲了最後的惡意做鋪墊那也不算什麼！

    “第四層夢境是禁忌，是那些被大能封印的地方！據說最為強大的夢魘就會墜入到第四層夢境裡！也只有最強大夢魘才能到達那個地方，或者是被最強大的夢魘殺死！像我這樣的夢魘就幾乎不可能到達那裏！”

    “而我之所以要‘殺’你當然是爲了吞掉一點點記憶，你記憶裡的惡意很少，我可以放心吞噬，當然這樣你也能回到第二層夢境！而被我‘殺’死的恐怖回憶就會替換我從你身體裡得到的記憶，等到有天你把這份記憶遺棄，那麼我又可以收穫一份記憶！”

    “有理有據，不過看上去你最後還是選擇去吞噬他人的記憶……”

    “好過被吞噬！最近的惡意越來越多，遺棄在這裏的記憶形成的惡的夢魘也越來越多！不知道現世出了什麼事情！我感覺這樣下去我遲早要被其他夢魘吞噬！”小男孩一臉苦惱，我卻感覺有些奇怪！

    “你既然能看到我的記憶難道不知道現世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你的記憶，就連你以為我忘記的小時候什麼時候尿床，小學給人情書被班主任在班上大聲念……”我一拳把小男孩夢魘錘到了牆上，止住了他的話，我實在是不想聽！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或者說你是不會思考！冥界大陣出現了鬆動，現世多了許多冥界裂隙！所以惡鬼傷人的事情，或者因果報應之內的事情也越來越多！相應的自然慘痛的回憶就會越來越多！惡的夢魘就越來越多！”

    我很生硬的把話題轉了回來，雖然小男孩說的事情都是確切發生的，但這樣的事情忘記就好，正所謂好漢不提當年勇！

    “原來如此！我雖然能看到你的記憶，但我並不會用你的思維方式思考！我的思考能力依然是劉一飛的思考方式！你也要記住這點，雖然夢魘知道你的記憶，但他們不會按你的思考方式得出結論！”

    我愈發覺得這小男孩是真心想幫助我，他真的是一個善的夢魘，越是這個時候我越是提防他！他實在是太“誠實！”誠實的我覺得不正常！

    “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秦代兵人，你既然有我的記憶就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吧！”我是真心打算問完這個問題就放小男孩走的！雖然我不相信他的說法“殺”了我，我就能回到第二層夢境，但我也不打算再為難他了！好人太少，寧可信其有了！

    “我只知道你今天做夢之前的記憶，我知道兵馬俑，知道人皇嬴政，但我不知道你所說的秦代兵人是什麼？”小男孩也真誠的回答我，但我感覺他神色有點不正常，時不時的看我身後一眼，他難道要露陷了？他以為他這樣我就會回頭麼？天真！

    “這樣麼，那個人長得有點像兵馬俑，就兵馬俑那種裝束，騎著一匹看著就很俊的戰馬！拿著把大刀，一副見誰就要砍誰的樣子！”我盡我最大努力來描述了一番，這就是我對那個秦代兵人的全部印象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啊，但我看到你背後有個長得像兵馬俑的人，拿著把大刀，騎著馬……”

    “鏗鏘！”一股力道快過我的反應速度，帶著風聲呼嘯而來，我很想就地一滾躲過，但我下意識的感覺這刀不是衝着我來的！所以我沒有躲，所以我看著一把大刀帶著黑色的邪風斬在紙片一般的小男孩身上！

    接下來刀收了回來，紙片一樣的小男孩變成了黑色的煙氣，就像我體內的黑色氣息一樣，被刀牽引著回去……

    就好像之前發生過的好幾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