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起,落
喧譁和吵鬧,人群之中就好像瘟疫蔓延一般,突然之間,每一個被座椅上鐵全拷住的人,都是開始了不安的躁動。人們剛開始還被眼前的一幕所震驚,覺得是主辦方開的一個善意玩笑,只不過是用這種方式而已,但是隨著螢幕上數字的逐漸轉動,開始變得大驚失色。
眾生百態,皆在此刻活靈活現的表現了出來,有面目猙獰瘋狂試圖擺脫手腳束縛大吼大叫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飛舞;有呆呆望著數字一動不動的,褲子已經被不知名的液體溼了大半;有涕淚橫飛滿面愁容的,淚溼了滿臉。嵐淼也沒有想到,李堂說的話會是真的,當倒計時升起來的那一刻,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心中突兀地一沉,然後會場之中,騷亂就爆發開來。
“爆破拆除隊趕快就位,快找出主要的操控源在哪?”李海峰警官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監控上恐怖的喧譁和暴亂都昭示著這一次襲擊的突然,要是真的按照一人一個座椅的一次小爆炸,那麼沒有人能夠倖免於難了,這股恐怖的炸彈流很有可能在一瞬間就將整個新城區夷為平地!
李堂說的居然是真的,嵐淼默默地蹲坐下來,此刻,已經沒有人再在意嵐淼剛纔的話語了,沒有人再去關注這個緋聞女孩了,警笛作響,整個新城區都回蕩著喧譁的警笛聲,所有出口都已經被完全地封閉。嵐淼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乏力,自己居然連對方的一句真話假話都分辨不清楚,自詡地S級,輕易窺破對方心事秘密的心者,為何到了今天變得如此的遲鈍和愚笨?她望著自己的手,又望向那個插在演示臺上的U盤,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的迷茫。
實時直播電臺,電影片道,網路直播平臺,此刻已經炸開了鍋。這場原本帶著學術性和專業性的心者大會閉幕式典禮,此刻就好像成爲了修羅地獄一般,嘶吼和叫喊沖天,嵐淼想要帶來的節目,最後的總結,居然是那麼的恐怖和荒唐,嵐淼又感受到了那種藏在人群中深深地怨恨,人們都在憤恨她為什麼能夠這樣決定人的生死?即使嵐淼什麼也不知道。
隨著數字不斷地遞減,人群之中的恐慌逐漸沸騰,一些還以為是玩笑的傢伙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而失去顏色,反抗,反抗無效,憤怒,更深的憤怒,就在這種消極情緒地不斷轉化過程中,人們把所有的一切責任全部劃歸到了這個站在臺上自說自話的嵐淼身上,唾棄,辱罵,憤恨,仇視,侮辱,所有不堪的詞彙,難以入耳的話語,全都爆炸一般地衝向嵐淼。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真的太盲目了?有太多太多次,她的心情都將近崩潰,千夫所指,眾人的不理解,不信任,得不到諒解的自己,就好像又回到了故事當初一樣,那個受到所有人討厭和詛咒的小女孩。
她的眼中,好像有著過去的一幕幕重現著,從第一天開始進入修竹學院時,那些自視甚高的同學對自己普通穿著的排擠,對她永遠考在眾人之前,宛如高高在上的嫉妒,對她永遠冷漠,對身邊人保持著距離的討厭,自己從來就沒有做錯過什麼,但是因為不符合墨守成規的群體化,就被異化對待,遭受到所有人的攻擊。
再到後來,呂沐陽出現了,這個陽光帥氣,書生稚氣未脫的少年,和自己一樣的天才,就這樣兩個人開始了一段自以為相互諒解,相互珍惜,相互傾心的美好愛情。和呂沐陽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天空永遠是湛藍無比的,陽光永遠是明媚溫暖的,然而到頭來,這個人,居然只是一個剽竊自己所有然後狠心離開了自私的人。嵐淼的心從那一刻起就完全凍住了,被眾人的不解,和對過路人信任被傷害比起來,後者對她的傷害更加的沉重,更加的徹底,這樣的見利忘義,讓她真正感覺到了世道變化的無常,從此一心只有仇恨。
“你們這些人還不是一樣的?死有餘辜!”她的心裏默默地念叨著,思慮不再徘徊,她已經將自己的心再次凝結了起來,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別想讓她的心,動搖分毫。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倒計時結束,炸彈之上的鈴聲急促的“鈴鈴鈴”作響,這個時候,閉上了雙眼,嵐淼已經下定決心,迎接這最後壯美的爆炸,然而炸彈卻沒有按照預想當中的那樣全部炸開,而是依舊定定地固定著,響鈴結束之後,長時間的靜默之後,伴隨著人群當中冒出的“我沒死”這樣的話,氣氛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對不起,讓各位擔心了,體驗了一把末日的倒計時,實在對不住。”熟悉的聲音,響亮的音色,呂沐陽輕輕扶著柺杖走上了舞臺,走向了嵐淼的身邊。
“再次抱歉的向各位道歉,這一次的假炸彈還是讓各位失態,對不住大家。”呂沐陽深切地躬身,再次向着所有在座的嘉賓致敬。“這些天來,其實我一直都在舉行一個小小的實驗,這個實驗叫做‘仇恨量化’的實驗,我的助手將我這些天的遭遇都拍了下來,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很快,螢幕上就出現了這些天以來,嵐淼和呂沐陽的談話,在廢棄集裝箱之內的毒打,再到莫語和李楠芳的相救,最後嵐淼將呂沐陽再次帶走。這幾天發生在幾人當中的小故事,被完完全全一絲不差的播放了出來,眾人看著嵐淼的眼光,充滿了驚懼和厭惡。
“關於嵐淼女士為何會對我有如此大的怨氣,我必須解釋清楚,因為我曾經從一箇中間人的手中,得到了她的一份手稿,也就是二像理論的雛形,後來我將其劃歸為我用完全是因為中間人對我的保證,我徹底地輕信了對方,這也就導致了我們之間這段解不開的仇恨的來源。”呂沐陽看著場下的人,再一次退後鞠躬。
“不管這誤會到底有多深,但是,這次演習的開始,的確是有人曾經將有炸彈爆炸這樣的資訊告訴了嵐淼女士,但是嵐淼因為個人的原因和那個人背景的原因選擇了放棄相信,於是就有了今天這樣一次爆炸的預演。”
“我知道,其實在座的各位,很多是對我和嵐淼的私生活糾葛並不感興趣的,但是這件事偏偏就關乎到了仇恨理論的內容,在開始論證之前,我不得不先把我的理論和與嵐淼的糾葛說清楚,否則引起各位的疑惑。”
“衆所周知,我提到了一個仇恨理論,當中說到了一個很關鍵的詞語,量化。我們將嵐淼對我私自剝奪了她的智慧財產權的仇恨量化,可以說成是我的錯誤,然而嵐淼要做的並不是改正這個錯誤,她要做的是將我徹底的毀滅。”
“精心地謀劃,綁架,利用關係一層靠近一層,我不知道那個救我的男孩對嵐淼的理解到底有深,但是如此被仇恨完全遮掩住的人,是我完全不能夠理解的。仇恨的力量驅使著她變強,藉助了所有的關係,談判,再到現在的這一刻,達成目的近在眼前,不息讓所有的人殉葬,仇恨的力量在她的心裏逐漸地膨脹,壯大,然後變成了龐大的黑暗。無辜的人都可以牽扯到自己的仇恨當中,只要全力以赴,只要命不足惜,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這樣的人,無疑是崩壞的!”
嵐淼就這樣默默地站在呂沐陽的對立面上,冷冷地站著,她感覺到自己的神經都在膨脹,氣血在不停地翻涌,膨脹,憤怒就像是積聚了太久的火山熔岩,在最後一霎那居然被火山口堵住了。她的眼睛血紅地望著呂沐陽,身子都在顫抖,惡人先告狀,惡人先告狀!早知當初,自己就應該一把火把這個呂沐陽燒了,把他變成一團灰燼,那麼現在自己就是輕鬆快樂的了。
拳頭緊緊地握著,嘴唇抿著,她就這樣繼續站在那裏。呂沐陽的口誅筆伐並沒有結束,反而繼續了起來:“我知道,在場的很多人都在質疑我的這個理論,但是透過這個理論,我們可以發現的是,仇恨終結的辦法,永遠不是報仇,而是將仇恨轉化,轉化為新的能量,一種能容能原諒的能量,那麼這對於我們的明天,纔是大有裨益的。”
空氣中的雨水飄灑下來,會場之中,賓客盡散,嵐淼依舊站在舞臺中,她走不動,她想不通,一向以超高的智慧和完全的心理感知心者能力控制住所有的她,這一次,竟然敗得一塌糊塗。她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清了,那眼前充斥著的情緒色彩,此刻,盡皆是模模糊糊的光暈,她遲鈍得就像是烏龜,對人心,對人性,只是淺薄的淺嘗輒止。
莫語衝進了會場之中,表演已經結束,這盤棋已然下完,自己的好朋友,那個在危難之時來到自己身邊的女神,今日,就像是個脫去了所有神仙霓裳的普通女子一樣,光鮮不再。他默默地站定在她的面前,身上早已被雨水浸溼,卻全然沒有任何的知覺一般。
“你到底要想到什麼時候?自己輸在哪裏?自己一文不值?”莫語認真地說著,他的眼裏,晶瑩剔透的液體在閃著光,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你難道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錯在哪裏嗎?呂沐陽說的是刻薄,可是他沒說錯你你知道嗎?”
“復仇,有錯嗎?”嵐淼的聲音低沉,顫抖,面對著這個自己利用了太多卻真真對待自己的人,她突然很有負罪感,她想聽他把話說完,把道理說完。
“什麼復仇理論?全是狗屁,但是你的胸襟呢,你的眼界呢,你被仇恨麻痺得一乾二淨的時候,人心中的善良,到底又被你置之何方了呢?以德報怨,這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