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雪七？”白霧兒遲疑不定地問著。

    小號點頭：“我是步雪七。”

    雪七吃驚地看向小號。

    落花生替雪七說道：“好巧，他也叫步雪七。”

    小號淡淡點頭，面色幾乎沒有變化，眼睛依舊灼灼地望著白霧兒。

    “在我零碎不全的記憶裡，我有一個戀人，他和我在遊戲中相識相知，在現實世界裏相戀，這個人，你可有印象？”

    白霧兒眼眶含淚地說著。

    這會，白霧揪著小號的衣裳，惡狠狠說著：“他是小號，他不是你的步雪七！”

    雪七默默將身形移至白霧兒面前，擋住她部分視線，而後正視著小號。

    “你認識白霧？”他目光敵視，口中的白霧，自然是白霧兒。

    “我是認識一個叫白霧的人，我們在遊戲裡相識，在現實裡也曾擦肩而過，後來，我對她告白，她嚇得逃走。再後來，她心裏終究有了我的存在。我們在一起了。”

    他一邊回憶一邊訴說著，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白霧兒眼眶裏的淚落了下來，她有些哽咽：“那些事情，我都模糊的在夢裏夢見過。”

    白霧和那位雪七兄像被人在心裏紮了一針，同時痛著。

    他們都沒有白霧兒和小號說的那些記憶，連在夢裏都沒有夢見過一點。

    明明長著同樣的臉，用著同樣的聲音，此番對比之下，白霧和雪七顯得像是個贗品。

    此時此刻，心中悲涼的人還不止他們兩個，站在他們身邊的落花生感覺，自己連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了。

    明明是他將阿霧叫過來的，為什麼他卻不是主角？

    落花生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多餘。

    不管是在哪裏，在哪個白霧身邊，他都多餘。

    小高和小矮目睹此景，不由感慨著，自家老闆真是可憐呦！唉！

    他們一人站立一邊，拍了拍落花生的肩膀，表示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將與老闆同在。

    然後，他們就被一人賞了一個暴慄。

    白霧等人這邊，小號溫和地說著：“可能，你真的是白霧吧。”

    聽了這話，白霧心中越來越冷。

    白霧兒是白霧，那她呢？

    白霧兒自信說道：“我當然是白霧。我清楚知道，我是誰，我從小到大做過的那些事情。我還有個哥哥，他叫木九寒。”

    小號點頭：“嗯。可惜啊，你不是我的白霧。”

    “這是什麼意思？”白霧兒不明白。

    小號問她：“你確定你偶爾想起來的零碎記憶，你夢到的星星點點的片段，是你真實的記憶麼？”

    白霧兒一愣，她照著小號給的思路琢磨琢磨，頓時細思極恐。

    在場其他人都不能理解小號話裡的意思，雪七見白霧兒面色大變，立即兇狠地瞪著小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

    “看來你很在乎她。”小號看著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去關心另外一個和白霧長得一樣的人，這樣的即視感，讓他總是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雪七扶著雙手捂著腦袋，搖搖欲墜的白霧兒，渾身上下都透著緊張。

    “她是我喜歡的人，我當然在乎。”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就是這麼驚人的話語。

    白霧兒還在頭疼中，聽到這句勉強抬起頭來，眼中有著不可思議。

    明明，在她一直追逐雪七的時候，他的態度冷漠惡劣，就連讓她住進神國花園，也是不情不願的。但實際上，他心裏是有她的麼。

    小號輕輕拍打著懷中白霧的背，小心安撫。

    過了一會，他這才繼續與雪七交流：“我不是很清楚你的身份，聽那些玩家們流言說，你是個新人玩家，一進遊戲就走上巔峰，成為神國的王，直到現在，你沒有修煉打怪升級過，但你有很多奇怪的手段，身上總是有層出不窮的可怕武器，你謀略也不錯，在短時間內，透過恩威並施，已經得到了部分玩家的支援。”

    雪七靜靜聽著小號道出有關他的事，末了，他點點頭。那些八卦玩家說的都沒有錯。

    “你在現實世界裏的身份是什麼？”小號最後問。

    雪七面色一白，忽的笑了起來。這些事情即使他不說，小號也能查出，於是他乾脆說道：“我沒有現實世界裏的身份。”

    “你是玩家，怎麼可能沒有在現實時間的身份？”落花生正準備問呢，激動的小矮搶了他的話頭。

    “我是玩家，不是因為我從現實世界來，而是說，我的身份就是玩家。”

    雪七說了這麼一句話，能理解的人自然一聽就懂。

    不過後麵，他還補充了一些話：“我自誕生以來，就是玩家。除了不能下線，我天生享有和玩家一樣的許可權，我可以打怪升級，可以接各種任務，我還能無限復活。我的存在出現以後，便與遊戲世界同享生命，除非這個遊戲世界消失，而我將與遊戲一同消亡。”

    “是木九寒創造你的？”

    “不，木九寒創造的只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如同npc一樣的存在。我的意識和生命，是這個世界賦予我。”

    雪七說完，看了小號懷中的白霧一眼，“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懷中的那人，和我是同樣的存在吧，可能，她出現得比我還要早，而且她身上的很多東西都被強行剝離，如今變得殘缺，所以我一開始沒有感知到，她和我是一樣的。”

    小號懷中的白霧抖了一下。

    顯然，她清楚聽到了雪七說的那些話。

    小號摸了摸她的頭：“果然是按照我的模子創造出來的人，你和我猜想的一樣。”

    白霧和白霧兒之間，一定有一個人是假的，可到底誰是假的呢？

    這個答案，隨著時間移走，小號心裏有了數。

    他是和白霧相處接觸最多的人，且也是和她最親密的人，在她身上發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在意著，默默記著。

    現實世界裏，白霧的身體會經常性的出現異樣，一開始怎麼都查不出是任何原因。

    後來他突發奇想，往遊戲的方向查，剛開始就查出了一些端倪。白霧身體出現異常，原因出現在大腦神經方面。

    在人的精神領域上，醫學界從未停止過研究，也曾出現過一些顯著成果，但是從未出現過跨世紀的研究鉅著。白霧的大腦神經方面看起來很正常，人為的改動其實很細微，但就是這點改動，使她的身體受到影響，是不是全身痛楚就是一方面。

    在他成為npc後，除了研究他和白霧是怎麼會成為遊戲裡的npc，也曾聯想到白霧身上古怪的病情。

    白霧失去記憶，變成安溪村裏的阿霧姑娘，滿世界尋找她哥哥的時候，他一直在默默觀察她，守護她的一切。

    漸漸的，他隱隱有種感覺，他所遇到的白霧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初始只是一種奇怪感覺，那時他沒有想過白霧根本不是人類。

    見到白霧兒之後，儘管她對他說，她腦海裏有各種關於他們的記憶碎片，儘管她和白霧達到了驚人的相似，儘管她有所有關於白霧本身的記憶。

    可是看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

    她或許是真正的白霧，但不是他的白霧。

    不是曾經和他攜手並肩作戰，曾經拒絕他，還曾經說喜歡他的那個人。

    若是喜歡一個人到了骨子裏，那是隻要一眼，他就能認出來。

    他喜歡的，是他抱著的這個，不是被別人攙扶的那個。

    他是先見到了白霧兒，聽到白霧陳述的那些話，然後做出大膽假設。如果白霧兒是真正的白霧，那麼他懷中的就是假的，她只是由一段資料誕生出來的生命，就和白劍儀木全新一樣，有了自我思想。

    這樣有沒有可能？

    他無比肯定曾經和他經歷一切的是他懷裏的白霧，如果上面的猜想正確，那就意味著在很久之前，這段資料生命就已經從遊戲裡走了出來，進入白霧的身體裡，變成了真正的生命。

    這是個大膽荒誕的猜想。

    如果是那樣的話，白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真正生命的呢？

    他一瞬間就想到，白霧的大號和小號，她有兩個號，兩個號他都見過。小號出現的時間在大號消失半年多以後。

    半年之後重新登入遊戲，化身小號花非霧的那個白霧，真的是原來那個白霧嗎？

    還有桃花源中，白霧和白劍儀一樣，能夠很快進入狀態，假裝自己是遊戲世界裏的原住民，唯獨他遲遲不能在潛意識將自己當成原住民，甚至要自己催眠自己。

    如今他想，會不會是因為白霧本身就是遊戲裡的一部分，因此能很快融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