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救美
晚上十點,門口的人全都散了,只留下守夜的親戚,林熙語則看著廚子做菜。
說是晚上菜不夠,主人家還餓著肚子呢。
還有半個小時。
林熙語拿出手機看了看,打算等行了禮再走,至於是什麼禮,她暫時還不知道。
嶽臨安躲開她的視線,找到劉老漢的親戚,問了死者的生日,心裏一合計,果然發現跟林熙語的生辰吻合,看來那個姓陸的有點本事。
想來應該是林熙語奔喪,被親戚洩露了生日和八字。
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家人是知道這件事的,畢竟男方的彩禮沒有被退回來。
很快,劉老漢等人從裏屋拿出彩紙,重新將家裏裝扮好了,窗戶內側貼了福字,門上的對聯也換了。
房間裡充滿了詭異的喜慶,爲了不驚動其他人,婚事從簡,也沒請什麼樂隊,行了對拜就算禮全了。
隨後眾人請陸先生上座,主持冥婚。
劉老漢咬著牙,狠下心來去找林熙語,事情到了這步,他就是想退縮都不行了。
親戚朋友全來了,錢也花了,就等正主過來完成婚禮。
“熙,熙語娃子……時間到了。”
劉老漢竭力冷靜下來,後心被冷汗打溼,深秋的冷風都吹不幹。
他的那張老臉皺成一團,嘴角苦澀,心中有些不忍,可想到屍骨未寒的兒子,眼眶又溼了。
我這是怎麼了……
林熙語越靠近瓦房,心裏的不安就越是嚴重,她狐疑地朝裡面看去。
房間的大門已經關上了,留出狹窄的縫隙,只能讓人獨自透過。
“娃子,別,別耽擱了時辰……”
劉老漢看著遲疑的林熙語,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慌亂地催促著。
林熙語想了想,覺得可能是靈堂的原因,自嘲地笑笑,往裏面走去,沒有發現劉老漢的異常。
劉老漢緊緊地跟在後麵,心裏重重地鬆了口氣,林熙語剛進去,他就堵在門口將門關上了。
房間裡是張燈結綵的樣子,紅綢子將屋頂圍了整整三圈,下面擺著火盆,側面有旗鑼傘扇,而正中間是張大桌子,裏屋門檻上則放了馬鞍。
林熙語傻眼了,棺材蓋被開啟大半,裡面的年輕男子竟然穿著紅衣!
所有人的目光望了過來,特別是棺材裏那張慘白的臉,讓她頭皮發麻。
明明是喪禮,守孝的人卻換了正式的衣裳,臉上帶著難明的笑意,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滿意……
“啊!”
林熙語楞了楞,猛地發出一聲尖叫,雙手捂著臉,就要往外面衝。
劉老漢苦笑著讓開身子,露出被鎖上的大門。
眾人依舊看著林熙語,宛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唯獨表情更加嚇人了。
陸先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黃道吉日,喜結良緣,請新郎新娘入喜堂!”
這時劉老漢從旁邊拿來紅綢,放在死去兒子的手中,另一頭則從棺材裏拉出來。
“不要!放我出去!”
林熙語用力推門,卻不能寸進,頓時身子發軟,整個人陷入了絕望。
她嚇得花容失色,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猛地轉身,朝著棺材撞去。
冥婚她是知道的,一想到要被關進棺材,趴在死人身上過夜,她心中驚懼不已,寧願去死。
陸先生早就猜到會是這種結果,搖了搖頭,從懷裏掏出幾張符紙。
眾人見狀,連忙將林熙語攔下來,送到陸先生面前。
“你們放開我!”
林熙語雙手胡亂揮舞地掙扎,但卻沒有任何作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斷靠近。
臉上的墨鏡早就丟了,散亂的頭髮隱隱遮住她的眼睛。
她怨恨地瞪著陸先生,就是他騙了自己,即將把自己推進深淵!
陸先生面無表情地在棺材上貼了符紙,又從旁邊接過碗,裡面盛著清水。
他用打火機將符紙點燃,扔到碗裡,看它燒成灰渣。
眾人摁住林熙語,陸先生伸手去掰她的嘴。
“呸!”
林熙語頭髮凌亂,雙眼發紅,朝他吐了口唾沫。
哪還有端莊美人的樣子。
陸先生瞪著眼珠,似乎是沒料到她敢這麼做,半響才反應過來,怒氣“蹭蹭蹭”地躥了上來,一直燒到腦門。
“呵呵!好,很好!”
陸先生咬牙切齒,臉上盡是猙獰之色,嘴裏狠狠地說道:“今晚是個大喜的日子,禮儀從簡,讓你早點洞房!”
說著,他伸手去抓林熙語的下巴。
劉老漢神色複雜地站在旁邊,幾番糾結都化作了嘆息。
只要到了靈堂,事情就由陸先生做主了。
“砰!”
清脆的破碎聲從裏屋傳來,嶽臨安怒氣沖天地走了出來。
他剛纔正好在整理東西,沒想到短短几分鐘內,林熙語受盡了折磨。
他沒有選擇從正門衝進來,就已經給夠了劉老漢尊重。
“放開她!”
嶽臨安的聲音徒然猛烈起來,如驚雷砸下一般,震得眾人倒退了好幾步。
“作孽,作孽啊!”
劉老漢仰頭悲呼,老淚縱橫地跪在棺材前。
這道聲音徹底將眾人驚醒了,林熙語抬起螓首,狼狽的臉上露出期盼,嘴裏喃喃念道:“臨安,是你嗎……你來救我了麼……”
眾人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陸先生,又看了看闖進來的陌生人,頓時被他的氣勢所威懾。
嶽臨安是岳家最有天賦的青年,再加上自身努力,本領早就達到了高手的境界,流露出來的威勢,又怎會是普通人能抵抗的。
有幾個膽大的精壯男子向前半步,紛紛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誰……”
“我們在辦白,紅,紅事,識相的早點離開,免,免得惹上麻煩。”
“朋友,有什麼事等會再說,老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
嶽臨安沒有接話,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硬生生地將幾個漢子逼退。
漢子這一退,林熙語便恢復了自由,她猛地撲進嶽臨安的懷裏,情緒如決堤的洪水般爆發出來,哭得讓人心碎。
嶽臨安柔和地看著久別重逢的佳人,寬厚的手掌撫摸著她的香背。
十分鐘後,也許是哭累了,她漸漸安靜了下來,抬頭望著嶽臨安的臉。
她輕聲抽泣著,雙眼微微紅腫。
詭異的是,她的兩隻眼睛有著細小的差別,右眼竟然要黯淡幾分,似乎看不到東西般,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熙語,沒事了,接下來我會保護你的。”
嶽臨安卻沒有感到任何意外,輕輕將她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