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一箱子現鈔變成了冥幣,我心裏頓時就涼了半截。同時腦子裏第一個想法就是招了賊了。
那個賊不但把錢給偷走了,而且還給我換了一整箱的死人錢,這他媽擺明了是在寒磣我啊,我頓時就怒火中燒。
六十萬的鉅款打了水漂,我一個想法就是報警。
就在就是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我又猶豫了。如果警察來了,爺爺就得知道這件事,他肯定會問我錢是從哪兒來的,到時候不久露底了嗎。
想著,我又結束通話了電話,一個人急的在房間裡打轉,想著這件事該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在我房間門外,居然有一個人影晃動了一下。
那個人影的動作很快,瞬間就划過去了,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眼裏。
我一個激靈立即就意識到,這可能就是那個賊!
他居然還沒走,我一下子就怒了,抄起門栓就衝了出去。
可是等我衝出房間之後就發現,外面壓根就沒人。
我從屋裏衝出來,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人影怎麼就沒了呢。
我覺得奇怪,於是下意識地向周圍掃了一圈兒,最後就在地上發現了一套衣服。
我心裏泛起了狐疑,難道說剛纔我看到的不是人影,而是這套衣服?
我把衣服撿了起來,就發現那衣服既不是我爺的,也是不是我的,那這會是誰的,那個賊的嗎?
想著,我忽然就聽到了大門外傳來了一陣子喧鬧聲。
現在還是半夜,這個時間外面吵吵嚷嚷的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想是不是有人抓住那個賊了,於是就開門出去瞧。
一開大門,我就瞧見外面無數手電筒的光柱亂晃,伴隨著大呼小叫的聲音,起碼有二三十口子人。
那些人全都吵吵嚷嚷的,像是在找什麼人。
我找了一個比我出來更早的人,就問他:出了什麼事了,是不是招了賊了?
那人回答我說:是,不過丟的不是東西,而是人,死人。
我聽了直咋舌,心說誰他媽還偷個死人啊。
然後就聽他告訴我,昨天鎮子上死了個人,結果半夜屍體就不見了,本主家都炸了窩了,現在正滿世界找呢。
就在說話間,有個拿手電筒地已經朝我們這兒照過來了。
這事聽起來有點兒邪門,我不想沾染,於是轉身就想回家。
這個時候,拿手電筒的那個人一下子就把我叫住了:你,站住。
我心裏反感,就沒好氣地問他幹嘛。
說話間那個人已經走到了我跟前,一把抄起了我手裏的衣服。
衣服抖開來的瞬間,那個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緊接著大喊道:找到了,在這兒,都給我過來!
我一下子就蒙了,都沒反應過來,也就幾分鐘的工夫,我就被幾個人給圍住了。
我嚇了一跳,問他要幹嗎。
那人告訴我說,我手裏拿的衣服,就是本主家丟的那個死人的。
那些人問我衣服哪兒來的,看樣子,明擺着是有點兒懷疑我偷了屍體。
我腦子一轉,心說要是告訴他們屍體在我家發現的,他們還不得拆了我家房子,當場打死我都有可能。
於是我告訴他們說,衣服是我在衚衕裡撿的,就在剛纔。
然後我指著旁邊一個衚衕,告訴他們說:就那兒。
那些人看樣子是有點兒不相信,其中一個問我說:真的?
我說:廢話,當然是真的,這事兒要真跟我有關,我還拿著死人衣裳出來顯擺,我有病啊。
那些人這才勉強相信,朝著我指的那個衚衕就追了過去。
我關上大門,心裏怦怦直跳,心說這事太他媽邪門了,那賊真他媽損哪,居然把死人衣裳扔在我家,這擺明是是陷害啊。
六十萬的鉅款丟了,還差點兒惹一身騷,我心裏煩得要命,悻悻地就往屋裏走。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忽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剛纔我出來的時候沒關門,此刻,昏黃的路燈光照射進來,我就看見一個人就藏在了屋門後面。
準確的說,我看到的是門弦後面露出來的一雙赤腳。
我渾身激靈了一下,立刻就意識到,這是那個賊!
那雙腳一動不動,我被他驚了一下,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們兩個就這麼對峙著,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
我不知道這是偷我錢的那個,還是往我家扔死人衣裳的那個。但不管是哪個,我都饒不了他。
想著,我就覺得渾身的血往上涌。
幾秒鐘後,我一咬牙就衝了出去,重重地朝門上撞去,想用這一下子把他撞蒙。
不過這一下我撞的有點兒蒙,連自己的腦袋都撞得有點兒暈暈乎乎的。
我強忍著眩暈,把門一關,一把就摟在了那人的肚子,然後抱著他往地上猛摔。
可是就在我摟住那個人的瞬間,就驚奇地發現,他竟然沒穿衣服,而且立即就感覺到一陣冰涼。
那種冰冷沒有一點兒溫度,根本就不像活人。
我渾身一個激靈,立即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兒。而且我這麼大動作,他都沒一點兒反抗,這實在太反常了。
大概一秒鐘之後,我們兩個同時摔在了地上,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張青灰色的臉。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青色斑塊。
那是,屍斑!
我瞬間就明白過來,此刻抱在我懷裏的是個死人!
我頭皮一麻,差點兒給嚇死過去,同時一股極度噁心的感覺,從胃裏就涌了上來。
我忍住噁心,一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個死人,他是怎麼進我房間的!是被人搬進來,還是自己走進來的!
片刻之後,我就覺得那張臉看起來有點兒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的樣子。
也就是一瞬間的時間,我腦子裏忽然出現了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和眼前這張青灰色的臉一下子就重疊到了一起。
他們是同一個人!
我渾身打了個冷顫,恐懼像潮水一樣席捲上來,一下子就把我整個人都給淹沒了。
我沉溺在恐懼當中,幾乎窒息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來傳來了一陣開門聲。
我嚇得一個激靈,立即就想到,是那些找屍體的人又找上門來了!
如果讓他們看到死人在我這兒,那我滿身是嘴都說不清了,到時候非活活打死我不可。
於是我幾乎下意識地躥出了房間,隨手就把房間的門給帶上了。
當時實在太緊張,用勁兒太大,那扇門被我撞的發出咣噹一聲。
而此時我也已經看到一個身影進了大門,是阿爺!
爺被我巨大的關門聲嚇了一跳,目光隨後就朝我掃了過來。
我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爺,老頭子眼光最毒,一眼就瞧出了我不對勁兒,狐疑地問道:楊豎,你臉色這麼差,出什麼事了?
說著話,他就朝我走了過來。
我堵在門口,不想讓他進。爺看出了不對勁兒,就問我:屋裏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
此時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子喧譁聲,我知道一定是那些找屍體的人又轉回來了。
我朝外面掃了一眼,結果就被爺看出來了,問我:外面那些人在找什麼東西?東西是不是在你這兒?
我知道這事是瞞不過去了,於是就點頭答應說:是。
爺問我藏了什麼東西,我回答說:是個人。
隨後我就把門開啟,爺看到死人的瞬間,臉一下子就黑了,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連忙跟他解釋,這死人不是我偷來的,是他主動送上門來的,然後就把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
死人上門,這事實在太不靠譜了,我以為他不會信,誰知道爺聽了以後,半天都沒說話。
他盯著那個死人足足好幾分鐘,忽然就開口問我:這幾天你是不是揹着我幹什麼事了。
我緊張的心裏怦怦直跳,不知道他是怎麼從死人身上聯想到我的。
眼見接私活兒這事已經瞞不過去了,索性我就認了。
我以為爺會暴揍我一頓,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什麼都沒說,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他的這種安靜,讓我感覺到不安,我試探著說道:爺,你打我吧。
誰知道他忽然哀嘆了一聲,跟我說:楊豎,這件事爺本來是不想讓你知道的,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偷偷犯忌,唉!
爺的態度讓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我問他什麼事情。
爺就告訴我說,黃皮書上那些剪紙法子不能隨便用。
那些特殊的剪紙法叫剪魂術,剪一個人就等於是救了一個人。但是閻王爺不會白白放人的,救一個就得死一個。
所以那個少婦肯花鉅款讓我剪紙,就是要讓我救一個快死的人,但同時也等於是讓我親手殺了另一個跟他八字相近的人。
我聽完爺的這個解釋,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然後我問他,那和眼前這個死人有什麼關係。
爺爺嘆了一口氣,回答說:替死的那個等於就是枉死,怨氣大,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能跟你善罷甘休嗎?
爺沒說完,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屋裏的那具屍體,就是給我剪紙的那個人替死的。
難怪之前我覺得他眼熟呢,就是因為他和少婦給的那張照片上的人太像了,這種像不是相貌上的,而是內在的那種氣質上,因為他們兩個的八字太相近了。
一想到這個死人是衝我來的,我就感覺一陣子毛骨悚然,於是問爺我該拿這個死人怎麼辦,要不要告訴他們家人,讓他們抬走。
爺說不行,這個死人是因為有怨氣才找上我的,就算抬走了他還會回來的。
我嚇得一哆嗦,問爺該怎麼辦。
爺想了想,然後告訴我說,可是試試用老牛送鬼。
老牛眼,通黃泉,用來送這種怨氣重的枉死屍,再合適不過了。
他讓我必須在天亮之前,剪出一頭老牛來,不然的話,等天一亮,這個死人就徹底送不走了。
我聽了心裏一毛,於是趕緊動手。
可是我越緊張,手指頭就越不受控制,一個簡單的老牛剪紙,我用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弄好。
眼見著外面的地面上蒸騰起一層濃重的霧靄來,我知道,這是天亮之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了,於是更加著急了。
最後老牛剪成的時候,霧氣已經濃到面對面都看不到人了。
按照爺的吩咐,我把老牛放在屍體的旁邊,用火點著之後,趕緊退出了房間,之後抓起了爺給我準備好的麻衣孝帽,就跪在了院子裏裏。
老牛送鬼,麻衣送終,只有披麻戴孝,才能把這具屍體的怨氣降到最低,好讓老牛順利地把他送走。
我跪在院子裡驚魂未定,撩著眼皮想往屋子裏看,可是濃重的晨霧隔絕了我的視線,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見白茫茫一片。
然後我真的就聽到牛蹄子踩在地上,發出的吧嗒吧嗒的聲音。
紙剪成的紙牛真的活了!我心裏怦怦直跳。
這個時候就聽到牛蹄聲緩緩地從屋裏走了出來,我趕緊把頭埋在地上。
當牛蹄聲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我差一點兒就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一眼。
可是我想起了爺告訴我的話,送屍的老牛不能看,看到了就連我也一塊給勾走了。
我最終剋制住了那種抬頭看一眼的衝動,聽著老牛的蹄子聲已經出了大門口,漸去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