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紙手藝人
我叫楊豎,是做剪紙的手藝人。
剪紙這東西,就是純手工的民間小玩意兒,價格不貴,最多也就幾十塊錢。
可是我爺卻能把剪紙賣出天價來,在我印象裡,有那麼幾次,有人提著成捆的現鈔來我家,就是要為買我爺做的剪紙。
那幾次爺做出來的剪紙什麼樣子,我都沒有見過。但是那些人走的時候,無一例外地全都把錢留下了。
我覺得好奇,於是就纏著他要學,可是爺始終都沒教我。
我那時候小,也沒多想,反正有錢花就行。
那會兒我跟我爺住洋樓,開汽車,很滋潤的過了幾年。
可是就在我十五歲那年,爺突然轉了性,把所有的家當全都送了人,然後帶我來到了一個窮鄉僻壤的小鎮子上討生活。
自從我們搬了家以後,爺就再也沒碰過剪紙。而從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教我做剪紙。我們爺孫兩個的開銷,也全都指望著這門手藝。
這東西我一做就是十年,可是始終都沒掙什麼錢。
有一天我告訴爺,這種窮日子我受夠了,我要學那種可以賣上百萬一張的剪紙。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爺聽完暴怒,把我吊在樹上抽鞭子。
那是我二十多年來,捱揍挨的最狠的一次,連身上的皮都抽裂了。
那次我也發了狠,咬牙挺著,愣是一句軟話都沒說。最後我被從樹上放下來的時候,都開始吐白沫了。
我昏死過去之前,就記得爺警告我,以後再也不準提這事。
從那以後,我們爺倆就真的誰都沒再提過那天的事情。可是我嘴上不說,心裏卻暗暗較勁兒,發誓要學會他那套絕活兒。
自從我們搬家以後,爺就從來不讓我進他的屋,於是我斷定秘密就藏在他的房間裡。
有一回我趁爺不在家,偷偷摸進了他的房間,在他炕洞裡掏到了一本黃皮線裝書。
我翻了翻,裡面全都是一些做剪紙的特殊法子,我欣喜若狂,知道找對了東西,於是把裡面做剪紙的法子全都記在了腦子裏。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試著用黃皮書上的法子做剪紙,可是每次做完之後就會出一些怪事,不是有蛇盤死在我床頭上,就是有黃鼠狼子跪死在我屋,我都偷偷地把那些死東西扔了出去。
後來我試著剪一些紙人,可是每次剪到一半兒,肯定會見血,有一回剪紙人的時候犯了迷糊,竟然迷迷糊糊地要去剪自己的耳朵,差一點兒就出了事。
這些事都太邪門,我怕被爺看出苗頭來,於是就不敢輕易嘗試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少婦登門,拎著下皮箱進了爺的房間。
我本能地猜到,一定是有大生意上門,於是偷偷貼到爺門口去偷聽。
那女的果然是來找爺爺做剪紙的,開價三十萬,說只要爺爺肯定做,事成之後另外價錢。
我聽了心裏怦怦直跳,巴望著爺爺接了這筆生意,那我們爺倆就可以重新奔小康了。
誰知道爺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就給了倆字:送客。
那女的從爺房間出來的時候,臉都氣青了,嘴裏一直嘀咕爺爺是老糊塗了。
眼見著到嘴的肥肉就要飛了,我心裏暗暗著急,最後把心一橫,決定我自己把這樁生意給接了。
於是等把那女的送出大門口的時候,我趁爺爺看不到,偷偷地跟那少婦說:你要的東西我能做,但是得加錢!
那個女的都要上車走了,聽了我的話一下子就停了下來,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就問:真的假的?
其實我心裏也沒底,但是到嘴邊的鴨子就這麼飛了,我實在不甘心,於是一咬牙說:只要是我爺能做的,我都能做,但是物以稀為貴,我要雙份的錢。
誰知道那女的眼睛眨都不眨,一口就答應了,然後就遞給我了一張張片,讓我照著那張照片剪。
我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個男人,剪起來沒什麼難度,於是就跟她約定,明天這個時候在村口見。
那個女的臨走之前再三囑咐我,一定要按照爺爺的法子來剪。
我一口答應,回去之後就尋思著,爺爺的法子肯定跟他平時教我的不一樣,於是我就按照黃皮書上的法子,連夜趕工。
我忐忑不安地做好剪紙,這次進展地很順利,沒有發生中途見血的意外。
但是剪紙做成之後,那個剪紙的人形的眼睛明明就是鏤空的,可我總能感覺到一種怨毒的眼神。
我心裏覺得不踏實,當天晚上就覺得屋子裏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第二天我早早地趕到了村口,那個少婦已經在那兒等我了。
財貨兩清之後,當天晚上,我就偷偷地把錢弄回了家,就藏在床底下。
一下子搞到了六十萬,我興奮的不得了,心說那女的真是個敗家娘們,要是再多幾個這樣的冤大頭,我這輩子就不愁吃喝了。
晚上我在床上,想著床底下就躺著六十萬的鉅款,心裏美滋滋的,開始計劃我未來的小日子。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自從我拿到錢的那一刻起,詭異的事情接踵而來,我就再也沒有消停過。
那天晚上,我睡的正迷糊的時候,忽然就聽到有人在我門口敲門。
敲門聲很慢,幽幽的,聽起來讓人心裏發毛。
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想到爺進我屋從來都不敲門,於是本能地問:誰啊?
敲門聲分三長兩短,敲完之後就再沒動靜了,也沒人回答我。
我覺得奇怪,以為有人在耍我,於是起身就去開門。
可是門開啟之後,外面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呼呼的風捲著半夜的寒意往我屋裏灌。
我打了個寒顫,趕緊又把門關上了。
大概是被冷風吹了的緣故,那一晚上我頭疼欲裂,都再沒睡踏實。
第二天頭疼的受不了了,於是就去門診弄了點止疼藥。
在回來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過路口,走到一半兒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一陣尖銳的剎車聲。
我嚇了一跳,本能地就剎住了腳步。
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靈車,一晃就從我面前劃了過去,距離之近,簡直就是貼著我的臉皮擦過去的。
我嚇得渾身的毛兒都炸起來了,那輛車衝出去二三十米,這才停了下來。
司機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腿都軟了,嘴裏叫道:可他媽嚇死我了。
我驚魂未定,過去大罵他是不是瞎了眼了,沒看見路上有人哪。
那個司機一個勁兒地跟我道歉,說看見了,但是剛纔剎車突然就失靈了,這才差點兒出了事。
我頭疼欲裂,不想跟他較真兒,於是就放他走了。
走的時候,我往車裏掃了一眼,看到那張黑白遺照的時候,不由得就覺得有點兒眼熟,感覺很像是我剪紙的那張照片上的男人。
但是我沒看太清楚,那輛靈車就已經走遠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老遠就覺得門前不對勁兒,走進了之後就發現,也不知道是誰,在我們家門前面,鋪了一層中藥渣子。
我們那兒有個說法,煎完的藥渣容易沾惹髒東西,是最晦氣的玩意兒。
所以藥渣最忌諱亂扔,也不知誰這麼缺德,都倒我們家門口了。
我氣的大罵了一通,也沒人承認,於是我把藥渣全都踢到了一邊兒,然後就悻悻的回家了。
那天我頭疼的厲害,爺說要出去一趟,晚上晚點兒回來,於是我早早的關了鋪子的門,上*床睡覺。
半夜,我睡得正朦朧的時候,感覺就聞到了一股子焦糊味兒。
我以為有什麼東西給燒著了,於是翻身坐起來,順著那個味道尋找。
很快我就發現,焦糊味兒是從我床底下散發出來的。我一撩床單,就看到床底下有一盆子炭火一樣的東西。
我心裏一奇,心說我房間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東西。
我把那個炭盆從床底扒出來之後就發現,那壓根就不是什麼炭火,而是一盆子的紙灰。
我用手在裡面扒了一下,發現紙灰還是溫的,明顯是剛燒完不久。
隨後,我就從裡面挑出了幾張還沒有完全燒盡的紙來,湊到燈底下一看,赫然發現那竟然是幾張沒燒完的死人錢。
我嫌那東西晦氣,一把就給扔了出去,隨後心裏面就泛起了一陣子狐疑,會是什麼人在我床底下燒死人票子。
想到這兒,我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忽然就想起了我放錢的那箱子,就在床底下。
要是真有人在我床下燒紙,他會不會看到我的錢箱。
想著,我心裏頓時就毛了。
那可是整整六十萬的鉅款,真要是被人給摸走了,那我還不得急得撞了南牆!
此刻,我再也顧不上那盆子死人錢是燒的了,一貓腰,伸手就往床底下掏。
我睡的那張床牀板太低,人要鑽進去很不方便,所以只能人在外面,伸手去摸。
我撅著屁股,使勁把胳膊往床下探,然後手一劃拉,一下子就摸到了一隻皮箱子。
我大喜過望,一把就把箱子拉了出來,憑感覺我知道那個箱子的分量沒減,錢還應該都在。
箱子還是之前那個狀態,不像是被人動過的樣子,我心裏一喜,心說好懸。
想著,我就開啟了箱子,想要確認那些錢的確還在。
可是就在箱子開啟之後,我一下子就愣了。
箱子裡依然滿滿當當的全是錢,可是那些錢都已經變成了冥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