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屍斑
我頹然地坐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就暈死了過去。
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
醫生告訴我說,我是被同事送來的,只不過他們送完我之後,就都走了,誰也不願留下。
我苦笑了一聲,心裏知道他們一定是怕沾上晦氣,所以纔想離我遠遠兒的。
人都趨利避害,換了我可能也這樣,無可厚非。
我從病床上下來,就想離開。
可是醫生把我攔住了,說我現在還不能走。
我愣了一下,問為什麼,是不是欠醫院錢了。
醫生說不是,錢已經有人墊付過了。之所以不讓我走,是因為我的病比較嚴重。
我聽了渾身一激靈,問醫生,我怎麼了。
醫生撩起我的上衣來,用一個什麼東西,在我後背上戳了一下,問我有沒有感覺。
我仔細感受了一下,發覺無論他怎麼用力戳在我身上,都像是戳在了一塊死肉上一樣,一點兒知覺都沒有。
我心裏一下子就毛了,問醫生,我是不是半身不遂了。
醫生回答說,比那個可嚴重多了。
說完他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拿給我看。照片上是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青灰色淤青,剛纔他戳的就是這個位置。
我詫異地看了醫生一眼,問他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面板感染了。
醫生搖頭說不是,說完臉色變得有點兒古怪。
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面咯噔一下,心想不會是什麼不治之症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他說:醫生您儘管說,這到底是什麼,我有心理準備。
那個醫生抬著眼皮撩了我一眼,遲疑了一下,然後跟我解釋說:你知道人血在不流動的情況下,血液會凝聚,並且浮現在面板表面。
我怔怔地看著他,表示沒聽懂什麼意思。
他咳嗽了一聲,然後跟我說:這麼跟你講吧,你身上這東西,在醫學上叫屍斑。
我嚇了一跳,渾身的毛兒都詐了,呼的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麼?屍斑!
醫生舔了舔嘴唇說:照理說,這東西不該出現在活人身上。但是你身上的這東西的確是屍斑。
我就覺得天旋地轉,人一下子又癱回到了椅子上。
先前送包裹的那人讓林妹妹帶話給我說,我們就快要見面了,聘書上我的卒日就是在三天後。
現在,我身上出現了屍斑。
所有的事情聯絡到一起,所能推論出來的絕對是一個可怕的結果。
我就覺得腦子裏嗡嗡直響,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問醫生怎麼辦。
醫生說這種事在活人身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可是現在卻出現在了我身上,所以他也解釋不了。
臨了他告訴我說,也可能是他學藝不精,沒看準,建議我到別的醫院再去複查一下。
我掃了他一眼,看他這樣子,從業起碼得有二三十年了。要是連屍斑都看錯了,這明顯不可能,這話顯然是用來安慰我的。
離開醫院之後,我就有點兒失魂落魄,連自己往什麼地方走的都不知道。
等我醒過神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又進了先前的那家KTV。
進去之後我就找了個包間,服務員問我要不要點個公主,我下意識地問他,這裏有沒有個叫童雨婷的。
那人說沒有,我頹然地往沙發上一坐,跟他說不用了,我想一個人情景一會兒。
他沒說話,而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彷彿在說:有病吧,想清靜回家啊,你到這兒來幹嘛!
我沒理他,要了酒之後,就開始一個人喝。
悶酒易醉,很快我就喝的人事不省了。
等我睡到半夜,略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女人的影子在我面前一直晃。
我讓她出去,那人說:你醒啦。
那是童雨婷的聲音!
我渾身好像過電一樣,酒一下子就醒了,嚇得從沙發上躥了起來,問她到底要幹嘛。
說話間,童雨婷想過來扶我。
我嚇了一跳,趕緊躲開了。
她的眼睛裏閃過了一抹幽怨,問我:你不是說過不會嫌棄我的嗎,我流過產的事情也已經告訴過你了,你為什麼還躲著我!
我心驚肉跳,告訴她,這壓根就不是流產不流產的事。我不介意她流過產,但那不代表我就不怕死。我活的好好兒的,還不想死!
童雨婷問我: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說,我當然後悔了,我是想找個女人過日子,但我想找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童雨婷跟被悶棍砸了一下,身體晃了兩晃,問我知不知道,要是後悔了是死不全屍的。
我像被雷擊了一樣,渾身一顫。
這句話太熟悉了,我記得不久之前我還說過,就在在那次“女德”事件之後,我在圈子裏親口說的。
當時我就說過,要是有個流過產的女人跟著我,我也要,而且決不後悔。
那次就有一個人,說要給我相一門親。
現在,那個跟我相親的女人豈不是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想不到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我多說的那句話。
我跟她說我後悔了,以前說過的話統統不算了,因為我不想死,讓她以後都不要再纏著我了。
童雨婷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我被酒精拿得難受,就想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洗澡的時候就發現,我的大腿上,居然出現了和背上一樣的屍斑。
緊接著,我在肚子上和胳膊上,都找到了屍斑的痕跡。
這東西居然開始在我身上蔓延了!
我驚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以為童雨婷走了,這件事情就結束了,可是現在看來,壓根就不是那麼回事。
這些屍斑,並沒有因為她的離開而消失,而是變得更加的厲害。
如果任由它們蔓延下去會怎麼樣?
我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了。
我該怎麼辦,我會死嗎!
恐懼像潮水一樣,瞬間就把我吞噬了。
我忍著顫慄從洗手間出來,就覺得腿肚子都軟了。
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大雨天遇到的那個死屍一樣的人。
他跟我說我活不久了,當時我給當成了胡說八道,現在想起來,那個人可能是從我身上看出了點兒什麼。
我像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趕緊去找他的聯繫方式。
最後,我把房間翻了個遍,這纔想起來,他並沒有給我任何的聯繫方式,只是告訴我說,讓我在七天之內去躲雨的那個地方去找他。
現在是半夜,出去找人明顯不現實。
於是我心焦氣燥地熬到了天明,這才急匆匆地打車到了古玩街。
我順著那天走的路線,一直找出了繁華地帶,直到快到郊外,這才找到那天避雨的那座小廟。
古玩街本來就地處偏僻,這個地方顯然比那裏更偏,四周除了公路就是野地,幾乎都看不見什麼住戶。
來到小廟那兒,我就發現,根本就沒有那天那個人的影子。
可是我發現廟門卻是開著的,難道那天我遇上的那個人,就住在這裏嗎。
可是大雨那天,他為什麼沒有直接進去呢。
我懷著疑心,推門進了小廟。
進去之後就發現,那個地方荒涼至極,院裏野草沒踝,顯然已經很長時間都沒人住了。
不過野草當中,被踩出了幾條小路,痕跡很新,看樣子就是這幾天踩出來的。
我順著踩出的小路往裏走,很快就進了廟堂,裡面依舊古舊破敗,但是地上明顯才被人打掃過,有的地方還有擦拭過的水漬。
想了會兒,我大概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地方一定是個廢棄的小廟,那個青灰臉肯定是從那天開始住進來的。
我轉了一圈兒,都沒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