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包租婆
一個聲音比較年輕,清脆。另外一個聲音比較成熟,感覺嗓門兒很大,很潑辣。
“交不起房費的窮逼趁早滾出去!”
“我沒拖欠你房費!”
“可是你也從來沒提前交過呀!”
“我們籤的合同上已經說了這房子租給我5年的,只要我不拖欠,你沒理由攆我走!”
一點兒都不想起床!我抱著被子滾了兩圈,還是沒辦法把這聲音主動遮蔽,只能清醒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幾平米的小臥室,我正躺在臥室的雙人床上,屋子裏除了雙人床幾乎沒什麼擺設,床邊只有一個小桌子。不過屋子總體上還算得上乾淨。
仔細看看我床上的被褥正是伯孃給我帶上的。樣式說不上好看,毫不客氣的說,很是俗氣。那是伯孃原本送給我結婚的被褥,我現在出了遠門,家裏唯一好些的被褥便也讓我帶走。
摩挲了下被子,很厚實,蓋在身上讓我覺著很踏實。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哪裏?
我記得撲克臉和我已經到了大路上,撲克臉接替我去開車。然後,我就睡到了這裏。
難道說,這就是撲克臉要把我帶到的目的地?那,撲克臉在哪裏?
我有些慌張的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兩個女人聽見了開門聲,不再吵架,都楞楞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只想知道撲克臉去了哪裏,把我帶到這裏做什麼。
“兩位知道帶我來的那個……”我這纔想起來,我一直管他叫撲克臉,卻從來不曉得他的真名,“男人,去哪兒了麼?”
情急之下,我只能這樣問。
但是兩個女人似乎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紛紛說自己不知道。
那年輕些的女人當下跑的不知蹤影,似乎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不過年紀稍大些的女人臨走前告訴我一句,“他給你交了三個月的房租,這三個月你在這裏住就好。不過之後你若是交不出房租,別怪我趕你走!”
那女人說話的時候頗有些凶神惡煞,而且臉上的肥肉隨著說話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很噁心。但她似乎對我有所忌憚。話說完,便匆匆的離開,半句不想與我閒聊。
我有些懵了。倒並不是在意兩個女人的態度,而是在意撲克臉。他費了那麼大勁兒把我弄到這兒來,現在竟然莫名其妙的憑空消失了。更費解的是,我竟然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何況他的目的。
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旋即苦澀的搖搖頭,撲克臉貌似從始至終與我都不是一路人吧。
回到了房間,我發現我的其他行李擺放在地上,完完整整的。從行李裡找到了一個錢包,是伯孃給我的。
不過錢包裡只有幾百塊錢。
我在伯孃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大部分錢放回了伯孃的口袋。
這樣一來,我幾乎山窮水盡。
我在揹包裡發現了一部黑色的智慧手機。大概是撲克臉的吧,我心中隱隱懷著幾分期待,便把手機放在一邊兒,等他回來取。
再翻行李,還有一些袋裝的泡麪。多少能撐兩天。
我這麼大個小夥子,怎麼說還是要自己養活自己才成的。
在村裏賺不到錢,總能幫著務農。在外面既然有賺錢的可能性,我便不想再給伯孃添上分毫的負擔。
那個年長些的潑辣女人便是我的房東,性格不太好,長相也不太好,身材偏胖,穿著豔麗暴露。她很喜歡塗口紅,還是最鮮豔的大紅色,偏偏又嘴大唇厚愛說,口味怎麼看都屬於比較重的型別。
而她那老公讓我更是大吃一驚。
我本以為她這樣的女人,相配的必然也是個肥豬般的男人。沒想到事情恰好與我想象的截然相反。
她老公是個十分文質彬彬的男人。總是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很有禮貌。那張臉絕對說不上多好看,但勝在精緻小巧,白皙周正。身材有些弱不禁風,但也不至於病態。是電視裡經常演的那種小受的樣貌。
總有種“好白菜被豬拱了”的即視感。
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有人說,有錢的男人喜歡苗條的女人,沒錢的男人喜歡肥碩的女人。經濟疲軟的時候女性穿著保守,經濟復甦的時候女性的穿著暴露。
這麼推斷下來,那男人必然是個窮鬼,而女人的經濟大概形勢一片大好。
我默默的yy了一番。
後來無意中聽說房東的老公確實是個窮的,而房東本人確實是個富婆。
感慨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照了照鏡子,鏡中的自己長相還算文雅清秀,至少不粗獷。178的身高,不算高,但也絕對不算矮,在女生裡向來有些個人氣。而且窮的又叮噹響,到了現在身無分文的地步。
日後,會不會有像我的房東那般雄壯威武、人到中年、如狼似虎的女人垂涎我?
想想有些可笑。
不過也確實是現實清楚的告訴了我的。
不努力工作,就要“被豬拱”。
苦笑的吃掉了第二包泡麪,我把自己行李裡面最好的一套衣服穿在身上。我又去照了一遍鏡子,纔不安的走出門去。
真正出了門,和人隨口聊天天,也聽人聊聊天兒。這才知道這地方並不是正經八百的深圳市區,而是深圳周邊的一個類似郊區的地方,說的文雅些叫做城鄉接合部。
這裏沒有真正的深圳市區那樣氣派的光景,卻也和鄉下的情形差了十萬八千里。完全像是被隔離掉的三個世界一般。
走了一天,我注意到哪裏的廣告出現頻率大,哪裏的廣告適合我這樣沒有學歷的人去做,心裏大概有個數。
記了許多的電話在我的筆記本上。
回來的時候尋思著找個電話亭去打電話。不過並沒有如願以償。
而且到處問電話亭的時候,我也發覺到被問的路人在用怎樣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我。然後擺擺手,一溜煙兒的躲開。
我心裏只覺著這城裏人難相處,問個路都這樣冷淡。在鄉下,人們雖然有摩擦,但無論如何,即便是去問關係不大好的人什麼問題,也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之間的區別,想來只有親身體會纔會瞭解。
最後我終於明白,沒有手機,在這個地方是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