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美繼續指揮著我們，在城堡的一層裡東轉轉西轉轉，就是不想回去...說實話，我現在也矛盾的很，因為在我看來，在這裏瞎轉，和回去看那幾個傢伙瞎轉，都是同樣無聊的。

    這一路上，我是大氣也沒再喘一口，更不敢做出什麼唉聲嘆氣的樣子來...人要有人品，更要有賭品，輸了就是輸了，再做出一副怨天尤人的態度，那就是輸不起了。那樣的人就是連我自己都會鄙視。

    這其中，憑藉着嗅覺，雅美又發現了好幾個藏人的地方。不過她倒沒有再把這些人揪出來了，只是每到一個地方，悄悄把那些地方給我們指出來，然後又悄悄地離開。

    起初我還以為她真的是害怕回到無聊的競技場去，纔在這裏玩這些捉迷藏的。又或者，是爲了真的讓我心服，纔在這裏炫耀她的嗅覺。但漸漸地，我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她找到的地方越來越多，很多地方只是匆匆地留上幾秒鐘，便又讓我離開了。

    “你該不會是想...”我突然反應過來了，“想要幫那個夫人？”

    “哇，居然被你看出來了。”她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我怎麼沒看出來？”克萊爾追問道。

    眼看雅美沒有要解釋的樣子，估計她也是想聽我說這個原因，看我猜得對不對，便回道：“你這位姐姐顯然是想先探尋好那些人埋伏的位置，對整個一樓的情況進行評估，等到戰事突發的時候，幫著那些人伏擊他們照顧不到的地方。”

    克萊爾一向沒什麼表情，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她馬上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可以幫別人對付那個夫人啊。大團長，你又是怎麼確定姐姐的目的呢？”

    “你這話問的太笨，”我笑道：“她要是幫對方的話，乾脆就把這些暗哨全都清理掉了。哪會像這樣？”

    克萊爾卻不太相信地搖了搖頭，“不是說好了誰都不幫的嗎？”

    “嘿，那只是我說好的罷了，她可沒那麼容易聽我的，她可有主意了。”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有主意的，”雅美的語音平靜了下來，“只不過這一次，我想的角度...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我默默地嘆了口氣...從她承認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知道她的想法了。所謂的思考角度不同...其實無非兩個，一個是道德，一個是經濟。我一心想要得到證據，證明那位喬莉埃特夫人的道德水平至少不會低我們太多，然後以此作為今後行動的依據...

    但我不得不承認，我這種想法和做法其實也是在向經濟靠攏的。毫無疑問，就現在的局勢看，如果和皮特曼家族聯手，我們能夠得到的好處實在太多了。我們可以很容易地斬斷騎聯和他們之間那種不清不楚的聯絡，毀掉對騎聯來說很可能是最後的一根稻草。還能夠在他們的幫助下，更加順利地找回我們的院長和師傅...要說我沒想過這些好處是不可能的，正是因為這樣，我纔去盡力地尋找那些可以說服我自己的那些證據。

    雅美顯然聽到了我的嘆息聲，她很快道：“看來你也知道我在想什麼啊。”

    此時的我也無心和她開玩笑，只能老實地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也想過這問題的，只不過我怕你們說我沒有底線，就自己否了自己的想法。結果沒想到...”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說你？”

    “那不明擺着的嗎？”我就是這性子，認真了不到半分鐘，就慢悠悠地又開始調侃了：“你們是騎士啊，騎士的道德準則可是你們的立身之本。要是沒了這一點，你們還怎麼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啊？”

    “嘿，”雅美一點兒沒生氣，“難道你不想我們在你頭上作威作福嗎？”

    我是個有禮貌的人，所以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不過就算是騎士的道德準則，也是有著不同的衡量標準的...”她很快又正色道：“如果我們真的誰都不幫，那我們可就真的要被動了...我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在這種矛盾裡煎熬，所以，乾脆我就替你做了這個決定了！”

    是啊，她說的一點不錯。看起來喬莉埃特是為我們安排好了一切，但其實那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她希望我能夠帶著她的兒子們，還有她的衛隊，以及她的錢，遠離這場是非...也就是說，她很清楚，即使留下她的兒子們和衛隊，以及利用裡奇和我的關係，拉攏我們和她並肩作戰，也未必能夠對抗得了她的敵人...她是個非常精細的人，我相信她的判斷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所以，假如我們真的如她所想地逃走，或者置身事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想想看，她所要面對的敵人為什麼要攻擊她？那自然是想從她的身上得到些什麼...兒子，衛隊，錢，肯定就是這三者之一了。如果我們帶著這些逃走，那些人能放過我們？

    也正因為這樣，喬莉埃特安排的那場大戲，雖然被我們誤打誤撞地給碰到了，但她也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考驗了一下我們。接過，我和雪妍超水平發揮，不但打倒了特里克恩手下的蝦兵蟹將，還識破了喬莉埃特的真面目。大概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覺得我們的武力和智力都足夠水準了，所以當機立斷，把她所珍視的一切都交給了我們...很可惜，我直到離開那間書房的時候，纔剛剛意識到這一點。

    “真有這麼嚴重嗎？”克萊爾又插話了，“那個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在哪裏的敵人會讓你們這麼矛盾？”

    “我想是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雅美在我之前便先回答了：“但是他在面對幾萬騎士的時候，都能夠那麼鎮定，而現在卻這樣慌亂...我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我...我慌亂了嗎？”我不太服氣地道。

    克萊爾又開始補刀了，“大團長，你確實很慌亂呢，私房錢那樣的大事，你居然都不怎麼辯駁，就真的認賭服輸了...”

    “什麼？難道認賭服輸不對麼？”

    “別的事是應該認賭服輸的，可是那是私房錢呀！不是都說，那是男人的尊嚴嗎？”

    “我去！克萊爾，你從哪兒聽來這些東西的。”

    “大團長，你不要以為我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殺手，我平時也會讀書看報的。”

    我再度無語，如果連克萊爾也學會怎麼調侃人了，那可真是所有坐騎的悲哀！因為他們都不太希望自己的騎士太過於聰明瞭。長期以來，很多坐騎學員都只能在自己的騎士偶爾疏忽和大意的縫隙中尋找喘息的機會，雖然大多數美女騎士都能成為坐騎們的偶像，但只有像克萊爾這樣有點萌呆的騎士，那纔是所有坐騎最嚮往的主人。

    “嘿，你有時候確實是太小看人了，”雅美也繼續道：“其實很多時候，別人是給你面子，不想看你太難堪，你真以為自己什麼都懂啊？我看你啊，和那個愛面子的羅伊老爺，真的沒什麼兩樣。就像我剛纔的問題，你其實也沒答對。”

    “嗯？我答錯了？”

    “你不是以為我真的想要光憑著看一看地形，就決定打還是不打了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了...我又中了她的計。她這麼做就是想要我以為她想要打這一場，然後借我的口把那些計劃給說出來。等我說出來以後，那麼就算真的開仗了，決定的責任也就不用她一個人來擔了！真是個心機頗多的妞！而且現在有克萊爾這個見證者，我還真沒辦法再把這事給說出來...因為她們剛剛纔強調過了，要願賭服輸嘛。

    “哼哼！”雅美髮出了幾聲又帶著得意的笑聲，她雖然沒說別的，但我太清楚這兩個笑聲裡的含義了...就憑我，是真的沒辦法和她斗的。

    “好吧好吧，我認了！”我大聲地回了一句，“不過這事...真的不用和她們商量嗎？”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好吧，那我們現在馬上趕回去部署。”

    “等等...大團長，不是說明天我們就有很多人要到嗎？你不等明天啦？”

    “現在的情況變化太大了，這麼大的雨，她們一定是會遲到的。而且你們想，為什麼喬莉埃特突然會在一樓部署這些人，他們數量不少，手裏卻連武器都沒有...還有那個科尼，雖然沒搞清楚敵人到底是誰，但看他那眼神，那種仇恨可是裝不出來的...”

    “原來你也在思考這些問題啊。”

    “當然！我得替你想這些問題啊...”

    “哼，那你想通了多少？”

    “如果沒估計錯的話，應該有一支可怕的隊伍正冒著大雨往這裏趕...而且喬莉埃特一定是一直都有這方面的情報，所以纔會臨時佈置科尼這些人藏在這裏...我想，那些藏身點應該是早就存在的。所以他們纔會那麼快地藏起來。”

    “那他們沒有武器，藏起來又有什麼用呢？”

    “我想應該還是喬莉埃特的計劃：而且還是老計劃...儲存實力。”

    “都埋伏起來了，還講什麼儲存實力？”

    “這位夫人可不簡單。今天一天之內我見識了她的三次埋伏。第一次埋伏讓我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纔想明白：她是故意放康妮走掉！否則她不會故意和人那麼大聲地在那個地道里說話！第二次埋伏讓我想了五分鐘...皮特曼家族的精銳衛隊為什麼沒有坐騎？因為那樣的話，他們即使和對手進行了一場可怕的搏鬥，也會因為不是騎士身份，可以隨時撤退而不影響自己的名聲！至於第三次埋伏，也就是剛纔，我用了一分鐘就想明白了，正是因為這些不會離開又忠於她的人，手裏沒有武器，所以對方纔有可能對他們手下留情...對她來說，能夠多保住一個人的生命，也是成功的！”

    雅美沉吟了一會兒，道：“這麼說，你還是覺得那位夫人是個好人了？”

    “我覺得人本來就不應該用單純的好壞去劃分。至少，在她竭盡全力儲存大家的時候，儲存皮特曼家族的時候，我還是有些感動的。她甚至還想著儲存我們...還記得我們剛進競技場的時候，她就以同院前輩的身份來勸我們不要太過囂張。現在看來，她真正的目的是不希望我們在競技場上太過張揚，以至於引起別人的注意！因為她一早就知道，有個強敵一直在旁邊窺視著。”

    “好吧！”雅美馬上回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就別管她是好是壞，怎麼說我們都已經欠下了她的一個人情，所以這場戰鬥，就當是我們還她的人情好了。”

    “嗯！確實...這樣想的話，我心裏就舒服多了。”

    “那麼這場戰鬥你想怎麼打呢？”克萊爾在一旁道：“大團長，能給我點機會嗎？”

    “給你機會？你要什麼機會？”

    “自從我來希歐多爾之後，一直都沒有好好地施展一下身手。在學院裏我得裝成一個乖乖的新生，在草原上也不敢亂來...根本就沒什麼機會...”

    我馬上意識到她說的機會是什麼了...克萊爾可不是個普通的騎士，就算她是以騎士的資格參戰，也不是想要像我們那樣，只要擊敗自己的對手就算達成目的了。她要的，是槍槍見血，刀刀帶肉的戰鬥！是可以不管不顧一切，放開手腳，全力向對手要害招呼的戰鬥！

    而現在，我們馬上就要遭遇一個雖然不認識，卻都知道非常危險非常可怕的對手。尤其在我們剛纔的對話裡，克萊爾已經可以肯定，這個對手一定也非常的殘忍，否則喬莉埃特不會做出這麼多的行為出來。這也就讓她意識到：對殘忍的對手，也能夠同樣的殘忍！

    “呃...”我和雅美同時沉默了起來，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了。我們有可能想的都是一樣的...克萊爾是個連自己愛人都敢下手的人，一旦放開她的手腳，她可能比任何敵人都要可怕的多。皮特曼家族的這座城堡如果真的被血雨腥風所籠罩，恐怕有一半的風雨都將是由這個外表可愛的蘿莉騎士刮出來的。

    “那個...”我覺得還是替雅美來回答她這個難題比較好，“克萊爾，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再怎麼說，也還是學員啊...既然是學員，我們就不能使用開刃的武器。”

    這個理由實在是爛透了！但想不到克萊爾根本就沒有反駁，而是馬上回道：“那沒有問題啊，我對武器是沒有什麼要求的，也可以像一個騎士那樣去戰鬥！”

    雅美也開口了，“但是不管怎麼樣，如果鬧出人命來，那真的不好收拾。我們對於這片土地來說，都是客人，還是應該遵守這裏的法律。”

    “這個你們也放心！”克萊爾一拍胸膛很是豪爽地回答道：“這種事我以前經常做的，我會處理好屍體的。”

    “屍體？”我渾身一抖，同時從背上傳來了雅美更加劇烈的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