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低溫環境下，除了肌肉，臟腑等機體機能會明顯下降，反應能力也會大幅降低。同時還會造成對呼吸，血液，代謝等各系統的明顯損傷。而且這些損傷都是非常明顯的惡性循環。也就是說，機體和系統越是損傷，反應能力就越是下降，反過來反應能力下降了，抵抗寒冷的能力就越差，就越是會造成更多的損傷。

    我現在懷疑露莎學姐已經出現了這樣的損傷...剛纔的戰鬥裡，她很成功地刺中了莫妮卡一槍，可問題是由於那個金屬標牌的阻攔，莫妮卡並沒有受什麼傷。相反的是，露莎受寒冷的侵害要比別人都大得多...她是化了妝來參加這次比武大會的，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在鎧甲外面還罩了一層外套。所以爲了不顯得太臃腫，她的鎧甲裡面根本就沒穿多少！後來跟我下來探險的時候，外套和鎧甲都脫掉了，當時的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衫，然後外面再套著繳獲來的鎧甲，保暖程度不是一般地差！

    所以她說的什麼不記得丈夫孩子的話，在我看來應該都是胡話！

    但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剛說完那些話，身子一軟，就突然倒了下去，我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一步將她抱住。

    “學姐？你怎麼了？”

    “啊...你是...”沒想到才這片刻的時間，她竟然已經神志模糊，連我都認不出來了，“你是...亞歷山大嗎？”

    “不不...我...”

    “啊...你是...瑪姬學姐？”

    我去，她不但認不出人，連我的性別都搞錯了！

    “瑪姬...”露莎抬起手來，抓緊了我的胳膊，“你...你來看我了嗎？”

    我愈發焦急起來，顯然她的意志模糊的速度遠遠超過了我的預計。

    “學...學姐，你...抱抱我啊...”她繼續含糊地說道...其實我已經抱住她了，只不過沒有很用力地抱緊她。聽她這樣一說，我心中一痛，直接用力把她抱入懷裏。不過這麼一抱，我突然靈機一動。當即開始迅速地運動內息，遊走全身...

    要想用內力提升體溫...呃，也許體育老師他老人家做得到，我卻肯定不能的。但我有我自己的方法，我用左手抱住了露莎，右手則輕輕搭在她的肩背上，在內力的催動下，右手開始急速抖動起來。我抖動的幅度雖然很小，但頻率卻非常高，用非常快的速度拍打她背上的大抒，風門，心俞等各穴。上述穴道一旦受外力催使，自己都會牽動背上肌肉抖動，再加上我的速度，很快就能讓她整個背部的肌肉都活躍起來。

    可我纔剛剛運動了一會兒力道，那邊那個男生就叫了起來：“莫妮卡！莫妮卡！你怎麼了？”我抬頭一看，只見那邊的莫妮卡也閉著眼倒在那男生懷裏了。

    怎麼？又倒下一個嗎？這些女生啊，為什麼不多穿一點啊？做不到見死不救的我，只好先用雙手抱起露莎學姐，然後向着他們那邊走了過去，準備把兩個女生放在一起來按摩她們的穴道。

    可是才走到他們面前，我就嚇了一大跳，那莫妮卡的肩上竟然流出了一大灘血，浸透了她的衣服，並且沿著她的胸口一直流到了小腹。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受傷了？”

    那男生抬頭看了我一眼...我這才發現他的臉色雖然慘白，但五官卻是相當端正。美女騎士大都還是喜歡英俊坐騎的，像猶塔裡那樣的巨漢還是鳳毛麟角...他用手顫抖著放在莫妮卡的肩上，把那片曾經擋住了露莎長槍的金屬片輕輕拔了下來。我纔看明白，那金屬片上除了沾染了不少鮮血，竟然還有一個小洞！

    “怎麼會這樣？竟然刺穿了？”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再去看被莫妮卡丟在地上的長槍，只見那槍頭竟然寒光閃閃...是開過刃的！

    “她...”我又回頭看了看露莎學姐丟下的長槍，也是開過刃的，“她們的武器都是開過刃的嗎？”

    那男生點了點頭，反問道：“你不知道嗎？這裏的巡邏騎士用的都是真東西。”

    是啊，我反應了過來，在這裏巡邏，是真的要防備別人偷入，而不是在競技場上掙錢，用的當然是真兵器了！

    我蹲下去仔細看了看莫妮卡的肩膀，那傷口確實有點麻煩。露莎剛纔那一槍是有支點架住，然後往上挑的，所以刺入的不深，但挑出的創口卻有點大，所以才讓莫妮卡流了那麼多的血。怪不得莫妮卡沒有再和我們打下去，而是直接跑到這裏破壞了門鎖。

    “這下怎麼辦啊...”那男生的語氣倒是不緊不慢的，可是從他的臉色看得出來，他實在是焦急的有些手足無措了。他甚至有些抽泣起來，“我可以陪著她一起死，可是這樣帶著傷...是上不了天堂的。”

    我心道，這是什麼邏輯？難道天堂上就沒有醫院嗎？那不是太落後了一點？當即把露莎輕輕地放了下來，盤過她的腿，然後對那男生道：“你把她抱過來，我有辦法。”

    這男生好像還是挺信任我的，連忙點了點頭，把莫妮卡抱了過來，我又道：“最好能找點東西先封住她的傷口。”

    那男生又點了點頭，先撿起莫妮卡的長槍，然後站起身來，手一揮...那動作實在是快極了，我都沒看清楚，他已經從一塊掉著的大肉上削下來了一片。他又撿起了那塊肉，跑了回來，撕開莫妮卡傷口附近的衣服，然後直接將那塊凍肉按在了莫妮卡的肩上。

    我看的目瞪口呆...是不是每個當坐騎的男生其實都和我一樣，身懷絕技卻深藏不露呢？這小哥的功夫，恐怕比莫妮卡高多了！

    沒一會兒功夫，他鬆開了手，那塊凍肉已經沾在了莫妮卡的創口上...這是個極好的主意，這些凍肉的溫度本來就很低，這樣一堵，就加速讓傷口附近的血液也凍結了起來。這比用布條包紮要穩當多了。而且只要溫度恢復了，血液重新溶解，能很容易地拿下這塊肉，而不至於牽扯傷口。

    我衝着他比了個大拇指，贊他聰明，然後又和他一起，把莫妮卡與露莎肩並肩地放坐在一起。“你從前面扶著她們，扶穩了。”他答應了，在二女的正前方坐下，伸出手去扶住了她們的肩頭。我則坐在二女身後，伸出雙手按住了她們的背。

    接著我又開始用那種急速抖動的方式按她們的背部各穴了，不過這次有所不同，剛纔要一邊抱著露莎一邊按，只能憑藉感覺和習慣來尋找她的穴道。而現在兩張脊背都在面前，所有穴道都一目瞭然，我就不再以手掌緩緩按動，而是直接抖動十根手指在她們的背上邊彈邊按。

    “這樣做有用嗎？”那男生問道。

    我苦笑了一下，“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和他都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又開口道：“主人她一會兒會醒來嗎？”

    我搖了搖頭，“我這個可能會醒，你那個就難說了...她流的血有點多，就算是正常溫度下，也會昏厥一段時間的。”

    “是啊，”他低下頭嘆道：“我也快要頂不住了。”

    我知道這個男生並不是在我面前示弱，從露莎從我背上跳下來到現在，最多也就過了兩三分鐘，這個男生的頭髮，眉毛處就已經結了一層白色的霜凝，可想而知這裏的低溫有多麼恐懼。剛纔的戰鬥追逐中，我們還能跑一跑，活動肌肉筋骨，現在大家都停了下來，體溫就會加速下降。我想這個時候我的頭髮眉毛和他應該都是一樣的處境。

    所以我得抓緊時間，問點實用的了，“這裏還有別的路可以出去嗎？”

    “嗯？”他突然抬頭看向了我，好像沒有聽清我的話。於是我又問了他一遍。

    他呆了一下，搖頭道：“我不能說。”

    “啊？為什麼？”

    他居然也學著我剛纔的樣子，苦笑了一下，“這是她的命令，要我們陪著你們一起凍死在這裏，你也是坐騎，你可以違背主人的命令嗎？”

    兩個瘋子！不過說起來...他還真是蠻忠誠的。而且他說了‘不能說’，證明他很可能真的知道有別的路。

    面對這樣的瘋子，就必須使用對付瘋子的套路才行！我短暫地思索了一下，問道：“這是她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吧？”

    他很堅定地點頭道：“是的，所以我必須執行。”

    “那你還真是很遺憾啊。”

    “遺憾？”

    “是啊，非常遺憾，和我一樣的遺憾...作為坐騎的遺憾。”

    他的眉毛都快凍住了，卻還是緊地揪在了一處，“你能說清楚點嗎？什麼遺憾啊？”

    “你覺得忠誠就是一絲不苟地執行主人的命令嗎？”

    “難道不是嗎？”

    “既然這樣，你呀，就太不忠誠了。”

    “啊...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問你，你今年多大了啊？”

    “二十六。”

    “她呢？”我向著莫妮卡努了努嘴。

    “比我小兩歲。”

    “你看看你看看，以你們的年紀，再活個二十六或是二十四...甚至再活兩三個這麼多，也是沒問題的吧？但你現在爲了執行這個所謂的最後一道命令，就把你們今後的幾十年生命都給斷送了。想想看，幾十年啊...換下來就是幾千甚至上萬天，就算每天只有一道命令，加起來會有多少道命令啊？”

    “這...這個...你...”他頓時結舌起來。

    “由於你的固執和愚昧，導致你的主人今後至少有上萬條命令發不出來，也就是說，有上萬條你主人的命令，你都沒有執行。你的忠誠在哪裏？”

    他呆呆地看了我快有半分鐘，才道：“這是詭辯吧...再說了，如果大家得救了，主人她也不會再要我了，就算再有多少條命令，我一樣執行不了...”

    “不不不，這是一個數學問題。如果她今天掛了，就像我說的，你是肯定聽不到她今後的命令了。但如果她活下去了，她今後還會不會給你下令，那也是一半一半的機率。你連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嗎？”

    “機率？”他低下頭又開始思考...

    “是啊，機率，”我進一步催促道：“就像現在，你思考的時間越長，我們掛掉的機率也就越大！你能夠成為一個不忠誠的坐騎機率也就越大...”

    他猛地一抬頭，撇了一下嘴，挺了一下鼻，道：“好吧...”接著手往頭頂一指，“出路就在上面。”

    “上面？”我訝異地往上看去，頭頂上確實有很多用柵欄堵著的口子，每個都有一米見方，但那都是出冷氣的地方啊，怎麼可能出的去呢？

    “那些出口裡有一半是冷氣出口，還有一半則是抽氣口，是在冷庫沒有運作的時候往外抽氣用的，上面只有一個抽氣扇...”

    “抽氣扇？那也應該很大的吧？怎麼出的去呢？”

    他點了點頭，“有一個出的去。”

    “嗯？一個？”

    “是的，她們現在好點了嗎？”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下。

    我用手指輕探二女背上的氣脈，比剛纔要好了不少，至少能感覺到裡面的活動，點頭道：“還能撐一會兒。”

    他應了一聲：“好！”便站起來一把將莫妮卡抱了起來，“跟我來吧。”

    於是我也把露莎抱了起來，跟在他的身後，在那一大堆掛肉中穿來穿去，一直走到了這個大冷庫幾乎最正中間的位置。然後他放下莫妮卡，開始把左右那些鉤架上的肉取了不少下來，我連忙也放下露莎，和他一起動了起來。

    我們很快用那些堅硬的肉塊和鐵架子，簡單地堆高了一個小臺子，至少有一米多高。只要站在這上面，稍稍跳一下，就能很輕鬆地接觸到頂板了。

    那男生又從衣服上撕了幾條佈下來，纏在了手裡，然後把許多原本鉤著肉的鉤子也取了下來，一段段地聯結了起來，我馬上就知道他想幹嘛了，當即也和他一樣，先撕下衣服，把手裹得非常嚴實，再把那些鉤子一個個串起來...這些鉤子都是鐵的，如果直接光手去拿，真的很可能就得撕下一層皮，才脫得了手了。

    這還是需要點力氣的，得靠著手勁把鐵鉤拗和成一個圈。我即使用起內息，在這種寒冷之下還要去拗這些鐵鉤，也是把手疼得不行。而他的速度竟然比我慢不了多少...看來要是單純比手勁的話，他可能還在我之上呢。

    就這樣花了不少功夫，我們總算串聯起了一條足夠長的鐵鏈...這期間我還得不停地照顧那兩個女生，檢視她們的氣息...接著那男生提起鐵鏈用力地往上一甩，鐵鏈直奔我們頭頂上的那個柵欄出口而去，只聽一聲響，柵欄口竟然應聲往裏面飛了進去。

    那條鐵鏈就此也跟著飛了進去，然後就好像掛在了什麼東西上似的，沒再掉下來了。他又用力地往下扯了一下，鐵鏈紋絲不動，顯是已經掛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