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斯特凡娜這兩天找了很多次藉口跳到我的背上來，恐怕不單純是爲了掩護瑞絲啊這類的事，她實際上是在對我進行一個評估。而她願意平靜地當一個不鬧事的俘虜，跟著我們暢遊羅納河，其實和這個評估的目的一樣，就是爲了和布蘭奇打這一架。

    她評價給我的分數是多少我並不知道，但肯定超過她以前的綠毛了，事實上那個綠髮男子的實力並不怎麼突出...和我交手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了，雖然起步很快，但是在轉向等方面上缺陷不小。和我完全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我猜想斯特凡娜這幾天恐怕還特別因為我，而構想了一整條的作戰方案，所以纔會這樣有恃無恐地向布蘭奇挑釁。

    我還是太年輕，竟然認為女騎士會屈服和投降...真是錯的離譜，她們只會高高在上地等著別人的屈服和投降纔對！

    不過事已至此，連我也已經沒有退路了...剛纔我對斯特凡娜那一點點的同情，導致現在我們被擠到同一根鋼絲上了，糟糕的是，鋼絲的一端，還有一頭正在步步緊逼的雌豹！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最後一戰的情形了？”布蘭奇微微地笑著，“圍觀的有三千多人，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忘吧？至少觀眾都沒忘呢...”

    斯特凡娜沒有回口，但是臉上的肌肉卻不停地在抽搐著...我猜，那所謂的最後一戰裡，她一定受了不小的羞辱。我想既然要幫她打這一架，就乾脆幫到底算了，於是接著道：“你們現在到底還打不打呢？如果要打的話，那就沒有什麼最後一戰啊...”

    斯特凡娜頓時眼睛發亮，同時還向我投來了感激的目光，接著便恢復了霸氣十足的態勢，回道：“說得對！我的班長大人，除非我們兩個中有一個倒下再也站不起來，否則你說的什麼最後一戰，恐怕還早著呢！”

    “再也站不起來？”布蘭奇第一次發出了那種讓人有些害怕的獰笑，“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如果我們中真有人站不起來了，可別到老師那裏去哭訴！”說完這句話，她舉起手來，拍了兩下掌。她身後一棟小房子的後面晃出了一個人影，一步一步非常穩健地走到了布蘭奇的身邊。

    這絕對是一個坐騎，他的身上披著鞍韉，嘴裏套著韁繩，背上橫著一柄奇怪的長槍，不，那應該是一柄長叉纔對，因為槍頭處分出了兩端，每一端的盡頭處都有個槍頭，而兩個槍頭之間還垂著一根細細的鏈子。這種特殊設計的武器至少在我看來，可以叉，可以刺，可以套...還有沒有其它的用處就不知道了。

    不過越是功能繁複的武器，使用起來就越麻煩，在緊張的戰鬥中，騎士們往往只有非常短暫的時間可以思考，能夠使用出來的招數也不會太多...往往都是那些最簡單最有效的招數。當然了，這也要視騎士的實力來定，如果是實力碾壓對方太多的騎士，哪怕手裏是根柴火也能夠輕鬆搞定對手，而使用一些長槍長刀以外的武器也就比較平常了。

    我在細看這根奇怪的叉子時，身邊的斯特凡娜也沒有任何舉動，我原以為她也在為那把武器而感到好奇或是驚訝，因為她也一直在盯著那走上前來的坐騎。可是很快地，她的嘴裏突然吐出來一句話：“你...你是託德老師！”

    對面的一男一女都沒有說話，那個坐騎男子的身材非常健壯，由於背上是空著的，所以腰桿還沒完全彎下來，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還能讓我們看的比較清楚。他的年紀確實有些大了，應該至少也在四十以上，略微發白的鬢角也能讓人看出不少滄桑。儘管如此，我還是能感覺到，他是那種精力非常旺盛的人，尤其舉步之間的那種氣勢...如果光看步伐的話，根本看不出他是個坐騎，他應該是那種能夠一呼百應的大人物纔對。

    可是等到斯特凡娜說出那句話以後，他的步伐一下子變得不自信起來，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因為他的步伐間距一下子變小了，而且頭也埋的很低了，根本就不敢朝我們這邊望過來...確切地說，是不敢正視斯特凡娜的目光。

    “怎麼...怎麼會這樣？”斯特凡娜不停地問著，似乎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我用力地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問道：“怎麼了？”可是她雙眼發直，根本就沒注意到我的詢問。

    “你知道她為什麼這麼驚訝嗎？”布蘭奇得意地拍了拍那個坐騎的背，“因為這就是她剛纔所說的，我們全校最厲害的格鬥老師啊！”

    怪不得，我說這位老師的雙臂怎麼這麼健壯呢。唉，也難怪斯特凡娜如此的震驚，試想，她自己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出師很久的女騎士了，還能把這位老師掛在口頭上，而且還用到了‘最’這個字。可見這個老師在她的心中佔有多麼重要的地位。可是再相見時，這位老師竟然已經成了她十幾年的老對手的坐騎了。這份震驚，這份打擊，恐怕不亞於一座金字塔的倒塌了。

    “為什麼...”我不知道斯特凡娜到底在問誰，因為她的聲音很低，對面的布蘭奇和那位老師肯定是聽不到的，而她肯定也不會是在問我，因為我什麼都不懂啊...更不會是問阿玉了，此時的阿玉在我們身後大概三四米處，正警惕地看著四周。

    也或許，不是我不懂吧。我又不是沒見過老師變成學生坐騎的，有的學生的魅力就是那麼不可抗拒的...有些老師的魅力不也一樣嗎？再說了，剛纔她們倆都說了，這是一個圍著布蘭奇轉了好幾年的格鬥老師。再看布蘭奇本人，至少她不說話的時候，那的確是魅力四射，光彩照人。吸引個把人，那是非常正常的。只不過眼下根本就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因為現在我們要打架啊！

    “喂！”我低聲地提醒道，“你能不能清醒一下？”同時伸手在她的胳膊上用力一彈。

    “嗯？”我的這一彈確實有點用力，瞬間就在她的胳膊上彈出了一個紅印子，她立馬回過神來，“什麼？”

    我輕聲地道：“他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他現在是我們的敵人。”後半句，我加重了很多語氣。

    “對！”不愧是職業騎士，短短的兩三秒鐘之後，她便恢復過來了，用力地點著頭道：“對，敵人！”接著便對布蘭奇道：“你很有本事啊，那麼我們現在該動手了嗎？”

    “好啊！”布蘭奇給了一個很乾脆的回答，“不過，就這麼打嗎？不賭點什麼嗎？”

    斯特凡娜看了我一下，我點點頭，示意她可以做主。

    “你想賭什麼？”

    “這很簡單，如果你們輸了，都留下來在這裏做幾天客吧。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們的...要是我不小心讓你們贏了，嗯...隨你們便吧。”

    “我們的條件也很簡單，如果我們贏了，你回你的家，我們逛我們的街，你就當不知道我們來過。另外，”她指著我道：“他要問你三個問題，希望你能回答他。”

    斯特凡娜非常的精明，和布蘭奇這樣的人談判，只有這樣簡單的條件，對方纔會認可。如果是不對等的條件，最後只能是節外生枝。因為對方和她一樣精明。而且她知道，這一趟我是來找妮亞的，而布蘭奇和妮亞應該是不會有什麼重大關聯的，三個問題已經足夠我問出很多事來了。

    果然，布蘭奇很快就點頭道：“好！”

    我繼續盯著她，以免有什麼變故，尼克呆在我的身邊。而阿玉和斯特凡娜都回到了船上去拿裝備。布蘭奇繼續靠在欄杆上笑對著我們。

    “你不用去換裝備嗎？”我好奇地問道。

    “這是你的第一個問題嗎？”她笑道。

    我趕緊閉嘴，看向了河邊的那條船。

    阿玉她們很快就拿著所有的裝備回來了，斯特凡娜也穿上了她的寶石鎧甲。岸邊站的很多人一下子都盯上了渾身上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和貴族氣質的她。尤其是水手波克，他的眼睛都快要蹦出來了，嘴裏不停嘀咕著：“真漂亮啊，真漂亮啊...”在場唯一一個不為所動的應該是大鬍子船長，因為他從上岸以後就一直坐在一顆樹下喝酒，這會兒則睡得死沉死沉的。

    “真夠漂亮的啊...在佩斯齊做的嗎？”布蘭奇笑了笑，“和你很配呢...”

    常識告訴我，一直有矛盾的女人之間是絕對不會這麼誇對方的，除非...有什麼別的陰謀。但斯特凡娜還是高高地揚起了頭，不管對方有沒有陰謀，她都必須保持著自信。

    “好了，現在該看我的了，”布蘭奇向我們走近了兩步，雙手伸到領口處，開始解那裏的一條繫帶。這讓我嚇了一條，難道她...很難說的，當初在天台上和我們交手的斯特凡娜也是一身短衣短裙，她們好像有這樣的傳統...

    不過我還是想錯了...而且錯了不止一件事，當布蘭奇解開領口和腰間的繫帶時，我才發現她穿的根本就不是連衣裙，而是一件上衣和一條長裙，只不過這款式實在太特別，肯定是一套的，所以看起來會那麼像連衣裙。而在她脫去上衣的時候，已經露出了內襯在裡面的那套鎧甲了...和斯特凡娜的寶石鎧甲一樣，也是鑲嵌了很多彩色晶體，一直散發著各種光芒的。等到她的短裙也卸下後，整套鎧甲也就全都展現在我們面前了。除了一些紋飾略有不同以外，兩套鎧甲大致相同，都是那種貼合着身體鱗片式鎧甲。

    所以我們現在眼前就有兩個光芒四射的女人了...我微微地搖了搖頭，因為她們的欣賞能力看起來差不多啊，這明明就是兩姐妹嘛，幹嘛搞的這麼僵呢？

    斯特凡娜笑道：“原來你也會模仿我啊...我還真沒想到，什麼時候起，我也成了你模仿的目標啦？”

    “模仿？”布蘭奇冷笑了一聲，一手伸到自己的右肩上，好像轉動了一片鎧甲，然後‘刷’的一聲，她的背後突然散開了一片金光，剛開始的時候連我的眼睛都被刺的差點睜不開。好不容易適應了以後，我才慢慢地觀察了一下，原來她身後襯了數十片金色的長形甲片，一下子像孔雀開屏一般地展開來了。每一片金甲片的末端也都鑲嵌著大顆的各色寶石，不同顏色的寶石相互隔開又相映成輝，煞是好看。

    這不是像孔雀，這就是一隻孔雀！

    如此一來，在場的觀眾目光都集中到布蘭奇身上去了...其實也沒什麼觀眾，無非就是那些剛纔檢查我們船隻的人，以及本來和我們同船的波克等人了。包括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布蘭奇確實要比斯特凡娜更加耀眼一些。而且那些甲片很可能不僅僅只有裝飾的作用，應該還能保護她的後背。

    斯特凡娜氣的牙癢癢，但是又沒別的辦法，只能花上幾秒鐘平復了一下心情。我已經穿戴整齊，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地道：“注意她的背後...那個鎧甲片好像很厚。”然後彎下了身子。

    斯特凡娜微微地點了點頭，輕輕地跳了上來，整理了一下我身上的韁繩等物，她突然扮開了我嘴裏的口勒，然後在我耳邊低聲道：“你早就猜到我想和她打架了吧？”

    “就算之前沒猜到，現在這個形勢，再笨也想到了...”我知道，她在此時提出這件事來，是想消除我們之間的隔閡，於是又道：“不過沒關係，想打就打唄，我看她也不怎麼順眼。”

    “嗯，謝謝你！”她非常感激地道謝了一聲...她顯然明白，什麼看不順眼之類不過是我的客氣話而已，我會那樣說，就是表示了願意和她站在一起的意思。

    她重新拉上了我的口勒，然後接過了阿玉遞上來的那根空心鐵管，催動我緩步上前。

    “等等...”對面的布蘭奇並沒有跳上坐騎，而是突然做了個手勢，“光這麼幾個觀眾，是不是場面太淡了？”說完也不等我們反應過來，便拍了拍手，於是從那幾棟房子裡很快涌出了一大批人，和之前在上一個城市看到的一樣，全都是手執武器的中世紀士兵模樣，不同的是這些士兵看起來都是訓練有素的。

    我承認，復古也是可以作為一種城市特色的，但兩個女人都這麼搞，不免有些過於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