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奶奶喲，小心點，”我抱著瑞絲又慢慢地坐了下來。

    “怎麼了嘛？怕我打擾你的兩個美人啊？”她的小嘴依然嘟著。

    “嘿，我的美人？”我笑了笑，“這兩個美人可不簡單呢，你小聲點，等我來告訴你...”我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發生的那一切都告訴了她，尤其路德維希師傅怎麼犧牲自己把我救出去的，以及和斯特凡娜的一番對話內容。

    “呀，原來她就是那個伏擊我們的人啊啊，沒想到她那麼厲害，她說她認識我？”

    “是的...說是你小的時候就見過你呢。”

    瑞絲抬起頭來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我記不清了，不過...這麼一來我好像想起來了其它的一些事，小時候跟著老師到處走的時候，確實經常看見很多她的學生和她在一起訓練或是研究些什麼，可是後來某個時間就突然看不到這些人了。到現在我也不是很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然後老師的身邊除了偶爾出現的梨繪姐，就再也看不到其它熟人了。”

    “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真的記不清了，反正是我進學院以前的事了，對了，肯定是老師擔任正式委員以前的事了。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只是預備委員，所以到處跑，搞業績...”

    “啊？她這個工作還需要搞業績嗎？”

    “怎麼不要？騎聯的預備委員和正式委員的比例將近三比一，每退役一個，就有三個要補上，到時候當然就是看業績了啊。誰帶的學院聲譽好，誰拉的贊助多，這些都要算在內的。”

    我點點頭，“好吧...現在怎麼辦？對了，你住在哪兒？”

    “就在你們上面啊，”她悄悄地往屋頂一指，我記得那上面就是這條船的駕駛艙以及水手住的地方，便好奇地問道：“你怎麼和他們住在一起了？”

    “上面本來就有幾個空房間啊，我一早就全都預定下了，還給你們準備了新的毛巾啊毯子啊，可一看你上船的時候那麼詭異，我就沒跟他們說我要等的人就是你們，他們後來催問我的時候我也沒解釋什麼，因為他們已經收了我的錢啦，所以只好也瞞著你們咯。不過這頂上，你看，就是掛著燈的那裏，其實有條縫，只不過這下面的燈光讓你們沒辦法發現它，而我從我的房間裡可以看到你們的一舉一動，所以等到你們都睡著了，我才悄悄下來的。”

    “好吧，”我點點頭，“除了贊你機智也不好說什麼了。”

    瑞絲嘻嘻一笑，便抱住了我，開始一陣親吻，我本來也挺高興的，可是吻著吻著突然感覺到她的臉上溼溼的，再仔細一看，卻是她在哭...

    “你怎麼了？”我趕緊問道。

    她哭的還是比較收斂的，應該是怕船艙裡其它人醒來，不過儘管如此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淚水收住，然後小聲地，甚至是有些不安地問道：“你沒有懷疑過我嗎？”

    “懷疑你？什麼？”

    “路德維希師傅被抓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做了內鬼啊，要不然對方怎麼會安排的那麼好？那些香水顯然是我們上去以前不久才灑下的，要不然早就沒效果了。我其實躲在船上的時候已經想到這一層了，但是還不是很確定。剛纔聽你那麼一說，我都已經確定了。你不可能還沒發現吧？”

    “這個嘛...嘿嘿，你挺聰明的啊，和我想的一樣。”

    “那你為什麼不懷疑我呢？不論從哪個方面看，我的嫌疑都應該是最大的啊...”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在親完我以後才這樣說，是想用這種方式洗清自己的嫌疑嗎？”

    “你還鬧！”她用力地揪了一下我的胳膊，不過大部分的力氣都使在衣袖上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有什麼好想的？當時一行人裡只有我們幾個，如果你真的出賣了我們，那再笨的人也會想到是你，你又怎麼可能想不到，還跑到這裏來等我呢？”

    “哦...”她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又揪了我一下，“你在說我笨！”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笑道。

    “哼，好啦，你接著慢慢睡吧，那我走了。”

    “走？走哪裏去？”我拉住了她的手問道。

    “我要是不走，等她們醒過來，不是會奇怪嗎？那我可不好解釋啊。”

    我想了想，“也好，這樣，你一路上悄悄地跟在我們的後面，做我的後援。”

    “後援？就我一個怎麼夠？我已經悄悄地打過電話，給你叫了後援啦...嗯，反正會有很多人來的。”

    “嘿...聰明，”我點了點她的鼻子，“這次我都不得不讚你一聲呢，怪不得連黛西大姐也說你很機靈呢。”

    “她？她什麼時候說的？”

    “這個就不重要了，對了，你還要幫我做一件事，明天在阿爾勒靠港以後，我會拖住她們幾個，你想辦法下船，和那些來支援我的人匯合，在此之前呢...”

    “不要！我纔不要和你分開！”她馬上很不樂意地搖起頭來。

    “聽話！”我不輕不重地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記住，你下船以後先回馬賽，回去的時候小心點，那裏可能還不安全，但你一定要想辦法進去，幫我做兩件事，第一件是幫我把藏在港口附近小棚子裡的一套鎧甲給別人寄回去，另一件是去幫我查一個人的出入城市時間...嗯，進去以前再給黛西打個電話，她會幫你的。”

    “可是你...我不放心你。”

    “你如果做好了這件事，我就非常的安全啦。放心，”我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有多重要。而且...其實相比之下，我還更擔心你的安全呢，要不是我現在騰不出手來...”

    “知道啦！”她蜻蜓點水般又在我臉頰上一吻，用力地點點頭，“你放心，我會把這件事做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注意安全！”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切如舊，看樣子阿玉和斯特凡娜的瞌睡都要比我深的多，依然躺在那裏沒動。倒是尼克早已經爬起來了，正在做著奇怪的運動...他兩手撐地，雙腳朝天，倒立著在船艙裡一圈圈地走著。我好奇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可是他並不理會我，一直堅持做著這樣的動作。

    其實這樣的鍛鍊方式我以前並不是沒有見過，只不過大多數人撐不了幾圈就會累的氣喘吁吁...這個船艙溜一圈下來至少也有百米左右。但是看尼克的樣子好像已經爬了很多圈了，他幾次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也沒有理會我，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但是在經過阿玉躺著的地方則總會小小地停頓一下。

    我很是奇怪，阿玉說過，尼克的大腦曾經受過創傷，唯一留下的意識大概就是聽阿玉的話了。可是他怎麼會這樣自覺地爬起來鍛鍊？再說了，既然他一直都是阿玉的坐騎搭檔，又為什麼會做這樣的鍛鍊？倒立訓練雖然也有助於呼吸的調節，但最直接的還是鍛鍊手臂上的力量，這和坐騎最需要的奔跑可沒有太大的關聯...

    又過了一會兒，阿玉醒過來了。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下週圍，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向我招了招手，又對著尼克做了個手勢，後者很快就跑到她身邊蹲下了。也不知道她在尼克耳邊說了些什麼，尼克很快就乖乖地再一次躺下了。

    然後阿玉踮起腳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踩到了我的身邊。

    “昨晚上，沒什麼吧？”她對我說話，看的卻是斯特凡娜。

    “還好啊，”我半坐在地上，伸展了一下手腳，“我睡得很香...你呢？”

    “哎呀，我是說她啦！”她指了指對面的角落，“她昨晚上沒什麼舉動嗎？”

    “我不太清楚，睡得太死啦。你不是守著大門嗎？你也沒有發現麼？”

    “我只是離那裏比較近，又沒有堵著門，那大門口進進出出的，實在是太髒啦，你沒看見我睡得位置離大門有段距離的嗎？誰知道晚上有沒有人進出啊？”

    “你可別嚇我，這是條船，誰晚上進出這裏？水鬼嗎？”

    阿玉無奈地搖搖頭，又回去了。

    沒多久，波克給我們送來了早餐，直到這個時候斯特凡娜才醒過來。我們聚在船後的甲板上，看著兩岸還算不錯的風景，喝著那種確實口感不錯的葡萄汁...奇怪的是，這個時候，阿玉卻沒有在我身邊，她和尼克坐到了我的對面，因為斯特凡娜大大咧咧地就坐在我的左手邊。阿玉除了看風景，她也不時地抬頭向我們這邊望一望，顯然戒心從未鬆懈。

    “你們知道河那邊是哪兒嗎？”斯特凡娜突然指著我們的左岸問道，此時陽光明媚，河面上也沒見什麼霧氣，所以一切都清晰可見。但是我眼裏看到的僅僅是一片很尋常的草原而已。

    “沒什麼特別的啊。”我奇怪地問道。

    “嘿，這裏距離波爾多隻有五十多公里，那場卡斯蒂永戰役沒聽說過嗎？”

    卡斯蒂永戰役在騎士學院的教材裡確實是有的，但是幾乎所有的老師都用極其簡單的話語來對此戰役介紹，甚至有些老師根本就是避而不談，因為這場戰役不僅是英法百年戰爭的終曲，也可以算作是騎士的死亡彌撒。是役，英軍以重騎兵強行衝擊法軍火槍手和火炮，最後被打出來4000:100的可怕戰損比...任何騎士學院的老師都會覺得，向學員們講解這場戰役實際上就是催著他們趕緊從騎士世界裏離開。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是場戰役，就不可能不得到所有騎士愛好者的關注，無論男女。所以她這麼一說，我和阿玉都不由自主地向河岸那邊望去，即使那邊什麼都沒有...我其實已經有些生疑了，既然距離戰場有五十多公里，又不是就在戰場邊上，她跟我們說這個幹什麼？可就在這時候，斯特凡娜突然靠近我的耳旁，悄聲道：“昨天晚上你過的很愉快啊？”

    我吃了一驚，連忙轉過頭去想要問她為什麼這樣說，但她卻已經扭過臉，仰起頭，再次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交談的樣子...這很讓人費解，她提起卡斯蒂永戰役無非就是爲了轉移阿玉的注意力，和我說上這樣一句話，可是嚇唬了我以後，卻又不再提起，我真覺得她有些高深莫測。

    到了中午，我們果然在阿爾勒停靠了，這個城市的規模不亞於馬賽，但並不是跨河城市。幾乎整個城市的主體都位於西岸，在東岸只有大片的農田和葡萄園。所以我們的船隻也停在了西岸。在船一停靠的時候，我就開始動腦筋思考了，要怎麼掩護一直偷偷藏在船上的瑞絲上岸去。

    這似乎有點困難，因為阿玉從早餐開始就一直呆在船尾的甲板處，而從船上到岸上鋪設的架板，恰好是架在船尾的，因為船艙唯一的門就是通向船尾的，所以現在哪怕是一隻老鼠要想上岸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其實這件事完全可以不用瞞她，她和瑞絲早就見過麵的，但是如果現在不瞞她的話，那昨天晚上的事，還有瑞絲比我們更早上船的事，我就都不好解釋了。

    “喂！阿玉姑娘，”船艙裡的斯特凡娜突然叫了一聲，“我們再來過過手好不好？”

    阿玉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搖頭道：“我打不過你的。”

    “別這麼說嘛...”斯特凡娜一改高冷姿態，突然變得十分平易近人，她甚至直接走到阿玉面前道：“我們再試試嘛，我太無聊了...”

    “可是，船已經靠岸了，我...我也想上岸看看啊。”

    “等打完再去嘛，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阿玉顯然十分地猶豫，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因為打不過斯特凡娜而猶豫還是別的什麼，但我出於自己的私人目的，還是決定推她一把，於是裝作無意地走到她邊上，低頭道：“跟她打一局吧，打步戰，我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抓你兵器的。”

    這麼一說，阿玉也實在不好推辭了，只得點了點頭，走進了船艙，拿起了長槍...

    她們兩個都還沒開始說話呢，我便看見瑞絲一個飄逸的動作，沿著船艙外的扶梯扶手滑了下來，落地時幾乎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然後她在艙門的背後對著我做了個飛吻的動作，便沿著架板向岸上飛跑而去。

    我放下心來，走進船艙想要去看女人們打架，可面對著我的斯特凡娜卻在這時候，意味深長地衝著我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