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饒地向着和輝看去，但和輝卻向着我聳聳了肩，那意思很明瞭，我要是再不去求爾美，後面她不知道還要說出什麼話來。

    “爾美姐...”

    “嗯？”

    “最近我有點麻煩...”

    “什麼麻煩？”

    “有人要到我們的地頭來鬧事...您一向武藝高強，又義薄雲天，能替我擋一擋嗎？”

    “嗯...”她頗為得意地點著頭，既沒有問是誰要來鬧事，也沒有問要鬧的是什麼事...充分地說明了她對整件事其實非常的清楚明白，所以纔會拍著自己的胸脯道：“你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了。”

    我是這麼理解的，她醒過來以後的第一戰，是在草原上帶著黛西的私人衛隊去擊潰蒼狼騎士的伏擊解救各騎士團回營；而第二戰呢，就是爲了換掉我因為摳錢買的破車，跟我打的那一架。可以說，這兩架其實真正的戰鬥者都是和輝，而她只是一個戰鬥的裝飾品而已。加上這兩場戰鬥裡的觀眾也比較特殊，第二場基本上沒觀眾，第一場則沒有太多的本學院觀眾...所以這兩場並沒有為她在學院，或者說是在女王號上，爭取多少粉絲。

    嗯，如果爾美姐真的一直保持著那種身體狀態，無法參加戰鬥，那麼這樣下去也就罷了。然而很明顯地，她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尤其是這段時間與和輝在一起，身心狀態都得到了很大的恢復，所以很快就到了又可以上場打架的程度。

    如此一來，不僅僅是狀態恢復了，最關鍵的，是那顆躁動的騎士之心。

    所以她纔會這樣想辦法逼著讓我求她出戰...我相信，經過那麼多的故事之後，爾美姐是願意陪著和輝默默無聞地打漁，燒菜，做著很多看似無聊沉悶工作的...但絕對不是在一條抬頭低頭都可以看見騎士的船上！更不是在一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過去的女騎士的船上！

    對，過去的女騎士，不是過時的女騎士。

    再者而言，這條船上還有琳琳和琅琅，還有克萊爾和艾米麗，留守的騎士雖然不多，但是也不乏精銳人才，這麼一群騎士幫著她，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這麼說起來，讓爾美頂在這裏，我不就可以悄悄地走了嗎？嘿，讓那位梨繪守著空氣去吧！

    ......

    不過，要怎麼走呢？咱這條船，停靠的太有個性了，停的是黑角最大的碼頭。而對面那個惠特萊斯酒店所在的位置也是最大的碼頭。這麼面對面地看著...雖然我們監控了酒店的裏裏外外，但梨繪一樣也會做這樣的事啊。我要是從正面大搖大擺地下去，絕對會被梨繪看個一清二楚。

    我開始考慮從升降機的那一邊遛下去，嗯，得找條小船，還有幾根長繩子...嗯，還得跟和輝他們商量一下...

    可是好像每一件事都難以讓我自己順心！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的當天下午，就來了一條小船，正在母艦的升降機那一頭停靠了下來。

    然後，那條小船上開始有人舉著小旗子向我們打招呼...由於高低落差太大，我們中間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麼。一些有經驗的海員都被喊了上來衝着那條小船打一些國際海員經常通用的手勢，可是對方依然在那裏不依不饒地搖著小旗子...

    “等等，你們看...那好像是...”大布萊恩突然做了個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盯著那條小船的一側看了半天，“對了，那好像是拉丁文...呃，應該是拉丁文...是清潔什麼的意思...”

    “清潔？這是一條清潔船？”我納悶地問道。

    “是清潔船！你們看，船後還有高壓水槍！”終於有個見多識廣的人開口證明了這件事。

    “那船上的人，有誰認識嗎？”終於，和輝問了一個問題。但是所有的人都搖著頭。

    “說不定...這是碼頭服務呢？”有位看起來有點上年紀的老海員開口道。

    “碼頭服務？”我好奇地問道：“什麼叫碼頭服務？”

    “一般很多大型的貨輪在停靠碼頭之後，都會向港口方繳納一些費用。這些費用裡就包括了清潔費用。也都是屬於碼頭服務中的一些專案，比如包括船身除鏽，除藻，除貝等各種專案，這裏面有很多都需要用高壓水槍噴洗，然後再由專業的人員來手動清除...”

    “這樣的清潔工作很頻繁嗎？”我問道。

    “當然了，基本上所有的大型貨輪在一次遠航之後都會進行這樣的清潔工作，否則大量的海藻貝殼都會頑固地留在船身甚至是螺旋槳上，很快就會造成船速下降，適航性下降，經濟費用提高等諸多不便...沒記錯的話，我們出了海峽之後，還在哪個港口做過一次清潔呢，但是自從馬賽港到這裏，就好像再也沒經過除鏽工作了吧？”

    我並不知道女王號在靠港之後，是否也繳納了什麼清潔費用，但是黛西應該不會省這點對她來說絕對是小錢的錢，所以這條小船會從母艦的這一側漂過來...只是，當時在場的那麼多人裡，包括我在內，居然都沒有想到是不是應該去港口方面打聽一下情況，更沒有想到，如果是港口安排的清潔服務，早在我們第一次靠港的時候，就應該進行了。

    “如果他們真是來做清潔服務的，那要我們做什麼呢？”

    “放纜繩下去讓他們繫好吧...”

    所以最後沒辦法只好放了幾條系船纜繩下去。因為航母的兩側都有專供一些小型的清潔機動駁船繫纜和停靠的地方。結果這幾條繩子一拋下去，果然被小船上的人接住，然後開始綁在了他們自己的船上。

    我們都沒走開，因為都想看一看，這個清潔工作是怎麼回事...可是等了半天，那條船上的高壓水槍卻是一動不動，反而有一個看上去面板黝黑，戴著一頂淡藍色前沿帽子的年輕人走到了船頭，抬頭看了我們幾眼之後，他突然往上一跳，然後極為矯健地握住了一跳纜繩。

    “這又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全都瞪大了眼...就這麼看著那個年輕人沿著纜繩爬了上來。直到他在我們面前站定，我們都沒能回過味來。

    更讓我覺得古怪的是，這個年輕人爬上來以後，竟然怒氣衝衝地看著我們...就像是我們中間有人欠了他的錢似的！

    “你好...請問你是...”我上前想要打個招呼...

    “你是這條船的負責人？”他怒不可遏地問道。嗯，普通話還算標準。

    “呃...暫時是！”

    “好，拿錢來！”他向我伸出一隻手來...近距離看，這面板確實是黑！而且，我發現，他居然是光著腳的！

    “對不起，你說什麼？”

    “我說...拿錢來！”年輕人放大了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在我面前吐了出來...拋開其他的不說，他的中氣還真是挺足的！而且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來討債的！

    “你好...能說清楚點嗎？我欠了你什麼錢？”我忍住氣禮貌地問道...昨天無緣無故地僱傭了一個什麼顧問就已經夠讓我不省心的了！瑞絲也真是，雅美不在，她當家做主沒兩天就給我搞出這麼一筆開銷來，我都還沒來得及問問塞爾瑪那個僱傭費是多少呢！但願瑞絲和她談了價錢，並且砍了一下價的...但是現在這位莫名其妙又找我要錢的人就有點在挑動我的神經了！要不是因為周圍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我早就發飆了！

    “你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就像吃了炸藥一般，句句帶著火星子，“好吧，我就當你不知道吧，但是你們在都拉斯讓我們進行清潔工作，才一晚上不到，費用都沒有結清，卻偷偷地跑了！這件事我們是不是該好好地說一說？”

    “什麼？清潔費用？”我十分納悶...因為我是在伊斯坦布林離船的，後面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就在這時候，剛纔那位給我們大家講解船隻清潔知識的老海員卻送給了對手一個神助攻：“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們就是在都拉斯做了一次清潔的...”他還看了看這個年輕人的帽子，然後指著那頂帽子的中間，一個黃色小鴨的符號道：“對，就是他們家！”

    ......

    都拉斯位於阿爾巴尼亞，是阿國境內最大的海港。也是南歐最為古老的城市之一。它瀕臨亞得里亞海，距離希臘不遠，與亞平寧半島隔海相望...從一個位於南歐的港口，爲了一筆清潔費用，鍥而不捨地追蹤了上萬海里，一直追到西非海岸的黑角港口...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多麼頑固透頂的精神？

    對方理直氣壯，我方又有人證，我還能說什麼呢？

    “那啥...我們欠了你們多少錢？”

    “六千列克！”

    “呃...”我點了點頭，然後轉向了一旁的和輝，“列克是什麼玩意兒？”

    和輝也搖了搖頭，倒是他身邊另一個見多識廣的海員插口道：“那是阿爾巴尼亞的貨幣，和美元比值大概是九十比一...”

    “啥！？”我和和輝一起大喊了出來，然後又一起轉身去看那個年輕人...我心裏的感受真是難以莫名，爲了一筆幾十美元的費用，你竟然漂洋過海？你竟然...

    “還有！”那年輕人繼續道：“由於你方的拖延，導致這筆費用欠費了幾個月，產生的利息按照我們銀行的利率來計算，到今天應該是二百四十七列克。還有我方爲了追討費用，一直追到這裏所產生的必要生活費用是一千一百五十九列克，還要計算我們回去的費用，也只能按這個規則來計算...所以你們欠下的所有費用一共是八千五百列克，我已經幫你們把零頭省去了！”

    我心說，小夥子還挺誠懇，但就算你不省什麼零頭，這加起來也不到一百美元啊...我曾經見過黛西的高階商務餐，就是桌上的一隻龍蝦腿腿，也不止這個錢啊...

    只不過，黛西居然連這個錢都不給人家...呃，她應該是忘了吧？

    想到這裏，我點了點頭...畢竟我方理屈詞窮...對他道：“好，我馬上...”

    “等一等！”哪想到就在這時候，一旁的瑞絲上前說話了，“這件事先不忙！我看我們必須要先給院長通報一聲。”

    “什麼意思啊？”我等她靠近身邊，小聲地咕噥道：“幾十塊錢的小事，別把事情鬧大了好不好？”

    她也靠近了我的耳邊，更加小聲地道：“親愛的，我真不是要駁你的面子，你好不容易在船上當老大，我會顧及你的感受，但是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怎麼不簡單？不就是一筆小錢嗎？”

    “你覺得以黛西老師那樣的性格，會忘記這筆小錢嗎？”

    她提醒了我...黛西是很有錢，在希歐多爾一擲千金的事她可沒少幹！但她也一直有著很親民的良好名聲，這也是為什麼靜荷挖空心思對付她卻依然被她輕鬆化解的原因。越是平凡的人，越是零星大點的事，她越是會放在心裏，越是不會忘記！

    這個提醒之後，我決定馬上和黛西通一次電話。

    “呃...是這件事啊...”電話那頭的黛西顯然對這件事，這個人都沒有忘記，“我當然記得他，那個叫阿特爾的小子是嗎？你給我記住：不準給他錢！”

    “你說什麼？”我嚇了一跳，“難道還真有什麼隱秘事件發生嗎？”

    “沒什麼事，反正就是不許給他錢！”

    “我的好大姐喲，你總要把原因告訴我吧？不然就這麼幾十塊錢的事，你要讓全院的師生都當笑話來看嗎？”

    “嗯...這樣吧，我們現在這裏的事情多，我一時也回不去的，這樣吧，明遠你就替我處理他吧...”

    “處理他？給他錢？”

    “不，是想辦法把他留在船上...我告訴你吧，那是我看上的人，你必須給我留住了。”

    我又嚇了一跳：“您？看上的人？這個...大姐，呃...你丈夫知道嗎？”

    “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那是我看上的徒弟！蕾娜，杏月，她們都有自己的愛徒...你別忘了我也有很多絕技啊，我也要收一個徒弟！”

    “呃...原來是這樣，可是你用欠錢的方式來收徒弟，這是不是...”

    “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真的沒欠他們的錢，不過我也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追到這裏來了，回頭我會告訴你原委的...對了，你對她的感覺怎麼樣？”

    “感覺？呃...挺健碩的小夥子，攀爬能力一流！”

    “攀爬？不對不對！唉，都搞錯了，我看中的是他妹妹！你去問問看，他妹妹是不是也跟來了。”

    “啊...唉，大姐啊，我就奇怪，他們都不是有過學院基礎的人，你收徒弟怎麼會看上他們？”

    “哼！你可別小看他們！按我說啊，你還不一定是人家的對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