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猜想著：“還有一件事，沙希告訴我，當第二天早上，他們返回住宿艙的時候，我們那一層的總艙門是開著的...雖然這很有可能是一個意外。但那個晚上的意外實在太多了！如果那不是意外，而是個非常簡單的真相：就是我們那一層的人在那天晚上走了出去...”

    雪妍點著頭道：“這確實是最簡單的真相...可是那個人回頭很容易把門關上啊。”

    “是很容易...但他那天晚上幹了太多的事了...首先，入夜之後，他先悄悄地走出了那層住宿艙，來到中心控制層，然後從那一層開始一直到底艙，把每一扇上下層通道的門鎖上都小心地刮出了刮痕。這是他做的第一個假象...然後他返回控制層，悄悄地進入妮亞的房間，用我們大家現在暫時都想不通的辦法，帶走了希歐多爾的小公主...把她一直帶到了頂層。而就是這個時候，他忘記了一件事：忘記把我們所住的那一層艙室門給關上了。”

    “你是說他關上了所有的艙室門，唯獨漏掉了我們自己住的那一層？這有點說不通吧？”

    “你忘了一件事...妮亞所在的控制中心艙就在我們的上一層，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就把我們那一層當做了他計劃中的第一層，當他刮完那麼多的鎖芯之後，直接上去帶著妮亞走了，也就很自然地把我們那一層的門給忘了...”

    梨佳插口道：“你還是覺得，那一晚應該有直升機在外面配合...然後他們直接就從艦橋的頂層離開了？”

    “不，那是我原來的看法，可那時候我們在大草原上，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我現在認為，他們那天晚上沒有走，就一直呆在樓頂三層中的一層，哪兒也沒去。”

    梨佳思索道：“所以那天晚上樓上亮了燈？可是這說不通啊，第一，妮亞會對對方那麼順從嗎？連一點反抗的動靜都沒有？第二，如果要讓那裏亮燈，不是應該先透過電源調配艙纔可以嗎？”

    “關於你說的第一點，我至今也找不到答案。而第二點嘛，我原本也是這樣認為的...直到今天我和瑞絲上了頂層，就是蕾娜院長搞出來的那個亂七八糟的什麼騎士聖殿！我們事先也沒有調配電力，但是那個很明顯需要電力的智慧大門正在工作，而後來瑞絲按動扶手開關的時候，呃...你們知道的...那玩意兒一樣帶著電...所以我想，蕾娜在改造騎士聖殿的時候，也改造了艦橋頂部的電路！我們的總機有許多獨立的不需要透過電源調配的線路。加上頂上三層房間的重要性，那三層實際上是不需要調配就可以直接通電的。”

    “竟然是這樣？”兩個女生都詫異了起來。

    “可惜蕾娜和黛西都一直嚴密封鎖著妮亞始終的訊息，要不然她們早就能從沙希那裏得到這些情況的描述了。也不至於我們繞了一個大彎。不過，正因為這個彎，我們得到了好幾條很有用的訊息。”

    “好幾條？”

    “對，首先我們因此去檢查了指揮室，發現了那兩道痕跡。其次我們還重點盤問了沙希和安德烈，得知他們那天早上換班的時候，甲板上其實非常混亂。他們瘋了一晚上，什麼都沒注意，而天亮的時候，女王號剛好在馬賽靠港，所以那時候如果有人離開的話，根本就沒人會發現。”

    “離開？你說那天早上他們就離開了？”

    “是的，雖然妮亞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但是她發育的並不慢，如果騎在費爾頓身上，沒人會注意她的身高，這對騎士組合可以很輕鬆地下船，而無人在意...”

    “等等！你說...你說妮亞騎著他...那不就等於說是...”

    我們三個都沉默了下來。梨佳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雪妍則一手扶額，微微搖頭...

    “你剛纔不是說，要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嗎？我試著做過了...這是剩下的唯一可能...那兩道劃痕之間沒有交差，沒有混亂，方向基本上平行一致。可見其中沒有人受到過脅迫。清晨的離開也說明了這點，如果妮亞會反抗的話，哪怕是一聲尖叫，也會立即引起大家的注意...”

    “她也許被什麼方式給禁錮了，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又或者，受到了什麼威脅...不是沒有這些可能的！”

    “很顯然，這些真的不可能...當時的甲板上雖然很混亂，有不少起來做晨練的學員，但大家都是久經專業訓練的，只要稍有不對勁，就一定會被發現的。”不等我說話呢，雪妍就先幫我駁斥了。

    “所以...”良久之後，梨佳問道：“你認為，這件事的真正主導者是妮亞自己？”

    “也可以說是之一...如果沒有她的配合，這件事是不可能發生的。你們還記得黛西給我們看的妮亞被劫持後的照片嗎？那上面的她沒有一絲的恐慌，甚至還在鄙視著對她拍照的那個人...那種天然的女王神態，是裝不出來的吧...”

    “可是她還那麼小...”梨佳用力地搖著頭，“我不相信！她明明是受害者。那樣的孩子...”

    我打斷她道：“你知道我之前為什麼覺得這件事有可能追溯到十多年前嗎？因為雅美的姐姐，爾美差不多就是在比小妮亞大兩三歲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叫做安格斯的老師。這位老師自稱代表著黑暗，想要讓爾美跟他走...”

    雪妍再度抓緊了我的胳膊，“你是說那個安格斯，還有現在這個費爾頓，他們...”

    “我不敢肯定，但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有關係呢？當年的事雖然過去那麼久了，可黑暗並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啊。”

    “如果你的推測是對的，那麼費爾頓接近瑞絲的時候不就已經...”

    我緩緩地點頭回應道：“不錯，如果真的按照我的推測...爾美，瑞絲和妮亞，她們三個人也許應該都曾經是有共同之處的。至於是什麼，我真的說不上來...唉，其實我希望我猜的是錯的。因為萬一我是對的，就意味著...妮亞也許是唯一的一個...”

    大家再次集體沉默...

    “你們別這麼死氣沉沉的啦。”一個聲音突然在我們身後響起...回頭一看，卻是爾美和雅美兩姐妹。看她們的臉色，似乎倒是很欣慰的樣子，和輝跟在她們身後大概五六步的距離上。

    “你們...”我正想問候一下，剛好一架直升機從我們頭頂掠過，旋翼的聲音把我的話給蓋過去了。

    “放心啦，我們沒聽見你們說什麼。”爾美笑著來了這麼一句，“不過看你們都這麼垂頭喪氣的...想鼓勵一下你們。對了，明遠，聽說你今天和瑞絲上去啦？”

    “上去？你是指...”我轉頭指了一下艦橋頂層，“那兒？”

    “對呀，我們也想上去玩玩呢...聽她們說那裏很有意思的...你覺得呢？”

    我啞口無言，好玩？那會好玩嗎？又看看周圍的其它人，雅美和雪妍都低著頭不吭聲，她們顯然早就上去見識過了。梨佳則一頭霧水...嗯，她是坐騎的身份，整條船上也就只有我願意被她踐踏了。不過和輝和爾美在船上也呆了很長時間的，怎麼一次都沒上去過嗎？

    和輝上前兩步，“來這裏以前，爾美還沒完全康復，她一直都沒離開過輪椅呢。等她稍好了一些，就急急忙忙去支援你啦，所以我們都沒上去過，怎麼？那上面真的好玩嗎？”

    我老大的一個疑問，為什麼他們兩個都會覺得那上面好玩呢？再仔細一看，卻分明看見了雅美和雪妍臉上漏出的有些奸詐詭異的笑...當即恍然大悟，就她們兩個跟爾美的關係是最好的了，這件事十有八九都是她們搞的鬼，不過...她們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呢？要說是湊合和輝爾美兩人，那實在是說不通的，那兩個人哪裏需要別人來湊合？早就是撕不開的一塊糖了。

    “那上面，其實也不是那麼...呃...”我正想糾正他們的認知，就感受到了幾束非常嚴厲的目光。雖然我真不想坑了和輝，畢竟他也是我的師傅之一，但那些目光卻更讓我感到背脊一涼，當下只能改口：“每個人的興趣愛好不同嘛，或許還是有一些可供觀賞之處的。”

    和輝與爾美面面相覷，不明所以。我又填上了一句：“其實...好不好玩，關鍵在於你們是不是能夠...能夠一路都並肩而行，不離不棄...”我說的很含蓄，但也很明白了，只要他們都是走的同一個門，應該就不會那麼尷尬了。

    和輝似乎是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地點了點頭，便握緊了爾美的手，向着艦橋走去了。

    等他們進入艦橋以後，我馬上轉頭問道：“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行啦，”雅美上前道：“我們是在幫和輝哥哥！”

    “幫他？我看是坑他吧？”

    “唉，你懂什麼呀？和輝的臉上天天戴著那副沒有一絲生氣的面具。船上的人別說學員了，就連許多老師都對他避而遠之。所以我們纔想慫恿他們上去的...只要大家知道，連他也是會上那上面去的，至少不會再害怕他了吧！”

    這種道理我還真的很難反駁呢。不過，看著那艦橋的頂上，我只能暗歎，和輝大哥啊，自求多福吧。

    又在甲板上閒逛了一會兒，大家準備回房間的時候，又有人來把我們叫住了。卻是慕斯老師...一眾老師全都趕往草原戰場，所以他現在實際上已經是這條船上的老大了。

    穆斯老師雖然年紀很大了，可是那副身板卻顯得相當的硬朗，走起路來像是年輕了二三十歲的樣子...當然了，他被騎著的時候，年齡似乎又會老上許多歲...我其實一直覺得慕斯老師很可憐的，這麼大年紀了也沒能成個家。但他對於自己的執念追求卻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尤其剛進學院的時候，蕾娜時常還會拿他當坐騎...其實我們都看出來了，以其說那時候是慕斯老師想要燃盡自己生命的火，倒不如說是蕾娜院長過於同情這位老師，纔會時常棄路德維希不用，而用他。但院長大人顯然也是知道慕斯老師的體力的，所以一旦遭遇大賽，還是會換上路德維希師傅。

    沙希的入院算是讓慕斯老師又過了一段好日子，他把自己的功夫對這位新弟子傾囊相授，而大概是出於報答，又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沙希也拿這位老師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坐騎。不過好景不長，當安德烈跟著我變得越來越強大，而慕斯老師的年齡也越來越大之後，沙希終於還是挪坐到了安德烈的背上。

    此後的穆斯老師也沒有太多需要講述的故事了。但不管怎麼樣，全院的師生，都對他相當地尊敬...尤其是眾多的女生騎士，對男生沒個好臉色，見到他卻會很一致地鞠躬行禮...

    但我知道，他想要的不是這些...

    我也很畢恭畢敬地向他行了個禮，“老師好，有什麼事嗎？”

    “兩件事，第一，今晚你去指揮中心值班...”

    “啊？我？值班？”

    “對，這是院長的意思，今天開始，你就是這條船的代理船長！”

    我好生納悶，蕾娜院長這是什麼意思？轉了性了？她明明打造了騎士聖殿，而且在戰場上極力地太高雅美的地位，怎麼這會兒又把臨時船長的職位任命給了我呢？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你趕緊去控制中心，有一架直升機在聯絡我們，想要降落下來，可是船上會指揮這個的，都走了。”

    我勒個去！船上的走光了，難道我就會了嗎？然而此時此刻根本不容我多想，甚至連抱怨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剛纔我們閒談之時，就有一架直升機從我們上方掠過，我還以為是其它地方的，心裏還抱怨那飛行員好不禮貌，沒想到竟然要在我們這裏降落。

    這個...地面指揮飛行，這個必須是很專業的人士才行的啊...我怎麼可能會呢？然而這個港口好像確實也沒有直升機起降平臺...最好的平臺就是女王號了。

    不過，要不怎麼人人都說我聰明呢？這個聰明可不是白叫的...我還沒跑到控制中心，已經想明白怎麼辦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地上了控制中心艙...然後拿起了那裏的廣播話筒，對著甲板上大喊道：“甲板上的所有人，統統給我閃開！天上的飛機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