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慣了其它各種描繪戰爭的小說和紀實裡動不動就出現的百萬大軍，大概很多人都對七萬這個數字沒什麼概念。

    但恕我直言，這是個相當重要的數字。俗話說：牌尾吃卡檔嘛...一般到了快荒牌的時候了，手上有七萬九萬單吊還沒湊對的，可別隨便打出去，因為通常這時候都有人會忍不住送八萬過來...

    咳咳...不好意思，這是一個空間記憶的技術性失誤。一不留神就談到麻將去了。

    要怎麼來描述七萬人的規模呢？1188年，第三次十字軍東征，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紅鬍子腓特烈一世，糾集了差不多六七萬人的兵力，號稱十萬，於當年五月從多瑙河出發，一直走到次年春季，才渡過土耳其海峽，進入小亞細亞。前軍抵達羅姆蘇丹國邊境的時候，後軍還在貝爾格萊德。前後相距數百英里...每當我在書上看到這一段的時候，總是在想，他們是不是因為害怕打仗，才故意走這麼慢的？

    但是，做為一個對規模達七萬人的隊伍的描述，我想這段文字應該還是足夠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支強大的力量，不必開戰，即使是開拔，也會發出震撼人心的威懾。

    從我進入奧古斯塔的營地以後，直到下午...在此期間，我們又是講故事，又是拍真人秀，折騰了好久...可是過後一看，正在往野花嶺山頂移動的大軍還在慢慢地攀爬著，就好像他們的位置從來沒有變動過似的。

    “難得，實在是太難得了。”我看著這支大軍，不住地稱讚著。

    “有什麼可難得的？”切莉在一旁問道。

    “我到這裏起碼已經過了三個多鐘頭了吧？可是這支大軍還在堅持著...他們的坐騎可不是牛羊馬鹿，是人啊，在這個大太陽下，能有這種耐力...而且還是一整支隊伍的耐力，真的是太好了。你們那個總指揮也很難得，竟然能有辦法讓這樣一支隊伍維持這麼久的持續，難得，實在是太難得了。”

    “你也很難得啊，”她笑著對我讚許道：“竟然會讚賞你的敵人...”她頓了頓，又說道：“還對我們這麼好。”

    “這兩件事有可比性？”

    “當然有！”她馬上就把聲音給提高了，“讚賞你的敵人，說明你有氣度！對我們好，說明你...你...”

    “說明我喜歡犯賤，對吧？”

    “不是的不是的...是說明你...你真的把我們當成了朋友。”她有些著急起來，“你不知道，現在安琪和莫麗爾吵的都快打起來了。”

    “你說什麼？”我嚇了一跳，“她們...好好地幹嘛吵架？”

    “就因為你啊，安琪說要帶著全軍跟你走，莫麗爾不同意，說爲了騎士的榮譽，怎麼都要和你打一次再說。可是我們都在想，這怎麼可能打得贏？”

    我又抬起頭望了望上坡上正在移動的大軍，“那也難說，這支力量太強大了，和它作戰，我也沒有太多的把握。”

    “你還不明白嗎？”切莉嘟著嘴道：“不管你和騎聯的戰爭會怎樣，我們和你之間的戰鬥，早就輸給你啦...”

    我愣了一下神，一瞬之間，我感覺到了她話裡的那份意思，但我哪敢接啊？連忙岔開話題道：“對了，你說安琪要帶著全軍跟我走，這個全軍是個什麼概念啊？是你們所有的人嗎？他們真會跟我走？”

    切莉的眼裏黯然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過來：“當然啊，你難道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名氣有多大嗎？看看今天那些為我們打掩護的人，可全都是你的粉絲！別的學院我不知道，但是在奧古斯塔，我敢保證，你說話比我們院長還管用的！”

    我撓著頭道：“可我一直都不記得我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咋就收穫了這麼多的粉絲呢？”

    “你根本就不需要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啊...”她笑著回道：“當人們發現，在青年盃賽上那個勇猛無敵的男騎士，居然是聯盟賽上人氣最高的女騎士的坐騎，你知道這份新聞能吸引多少人去挖掘嗎？幾乎是一夜之間，你的熱度就爆滿了呢...所以說那天你很傻，居然還想裝傻蒙我們，結果，嘿嘿...”

    “原來是這樣啊...你們沒覺得我丟人嗎？”

    “丟什麼人啊？我跟你說，你應該慶幸是碰上了我們幾個啦，要是碰上別的比較瘋狂的女生，說不定早把你生吞活剝了...連骨頭都不帶剩下的。”

    我吐了吐舌頭，正打算再問她幾句的，一陣腳步聲傳來，我們都有點小吃驚...這麼急促的腳步聲，一定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來了吧？

    果然一名女生騎士騎著她的坐騎跑到了我們的身邊...這樣的傳令兵確實比較方便，雖然坐騎累的氣喘吁吁，但一點兒也不影響騎士報告軍情：“受到命令啦，要我們在二十分鐘以內開拔，移到山後麵去紮營。”

    切莉衝着她一揮手，那名騎士便調轉坐騎走了。我接著問道：“這會兒要走啦？那我...是不是也該趁亂走了？”

    “趁亂？你想的美呢！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有基諾在，就算我們想把隊伍搞亂也不太可能的。你就按照我們商量好的，當我們的扈從啦，會很安全的。”

    當你們的扈從？我現在已經瞭解，這個扈從其實就是小保姆啦，可是這小保姆如果也參加行軍的話，究竟是騎士還是坐騎啊？她們可沒給我解釋過。正當我準備張口細問時，切莉卻好像知道我想幹嘛似的，對著我抿嘴一笑，便跑開了。

    她們到底想要幹嘛呢？對了，剛纔拍照以後，我的那身鎧甲也給她們沒收走了...這麼說還是要當坐騎嗎？我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沒幾分鐘後，周圍的帳篷都被收起來了，又顯露出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坑...都胡亂地用草和泥土填埋了一下。很多騎士都已經整裝完畢，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我正在東張西望時，切莉已經騎著她的坐騎來到了我的身邊。

    “你做好準備了嗎？”她壞笑道。

    “什麼準備？”

    “你看那邊。”她扭頭朝著左邊努了努嘴，“那個，就是扈從啦。”

    我朝著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吐口血！不遠處也是一名女騎士，在她的腳邊，呃不是，是她坐騎的腳邊，四肢著地趴著一個人。

    “這...這...”

    “你就別驚訝啦，也別把這跟什麼恥辱啊聯絡起來，你知道的啊，在戰場上，只有騎士纔有交戰權的，所以如果是正式的行軍，非騎士人員就必須用這種方式行進的。”她的解釋很給力...雖然像我這樣可以悄悄在戰場上跑來跑去的人絕對不止我一個，但確實如她所說，我這樣的人在戰場上是沒有交戰權的。那天擒住莉莉的時候，她並沒有當自己是騎士，所以我纔沒考慮過什麼規則。但如果真的進入了這樣龐大的行軍佇列，沒有組成搭檔的人用這種看似屈辱的方式爬行，也是很正常的，至少這也可以證明自己不是交戰人員。

    我又看了看周圍，已經有不少騎士都在看向這邊了，看來是沒機會遛了。當即有些惱怒地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要是早說的話，你可不早跑了嗎？”她用一隻手肘在坐騎的肩上，對著我眨眼一笑，“現在嘛，你跑一個試試？這可是你能夠最接近敵人腹地的機會哦。”她說的也確實沒錯，如果這樣跟著她們學院的部隊開拔，相信過一會兒就能從那支大軍的側翼經過，讓我細細一觀敵情。如果現在跑了，反而真沒這樣的機會了。

    “可是...你都已經拿到照片了呀，幹嘛又玩這一出？”

    “嘖嘖...那照片不是跟你說了嗎？是拿來找工作的...現在嘛，嘻嘻，如你所料，就是想玩啦。”她又嘟了嘟嘴，“有的願望是註定不能實現的啦，你就不能滿足我們這一個嗎？”

    “可是...”我也叉起了腰道：“這也太像狗了吧？”

    “是嗎？”她嫣然一笑，然後從懷裏摸出了一本像是雜誌一樣的玩意兒，遞給了我，“看看這個。”

    “這是啥？”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記得仔細看看第三頁。”

    我接過看了看封面...已經嚇了一跳。封面上有兩個大字，就是‘騎士’二字，字下面是兩名各自騎著坐騎，咬牙切齒，執槍對戰的女騎士，那姿勢一看就知道是擺拍，正式交戰那裏能容她們互相挨的這麼近。但這兩名女騎士並不算什麼，真正讓我吃驚的是她們對戰時的身後背景，那明明就是女王號的甲板...

    我又翻到了第三頁，居然看見了雅美和雪妍兩人互相搭著肩，一起微笑的照片...我來不及欣賞她們的動人微笑，便已經在她們的照片旁邊，找到了一段文字：“經本刊記者的獨家採訪，希歐多爾學院的頂樑柱，雅美大團長向我們介紹了她駕馭坐騎的訣竅！”再往下看，好像真的是一段採訪稿，我只看了幾眼，便確定這是真的，因為她在接受採訪中，詳細地介紹了當年是怎麼一次次地訓練我毫無顧忌地從泥水中爬過去的。

    雖然通篇沒有提到我的名字，但我還是氣的發抖，拿著這本雜誌問道：“這破玩意兒是哪兒找來的？”

    “你看看後邊啊。”

    我翻到最後的封底一看，出版方：希歐多爾刊文編輯部。贊助商：奧莉薇亞人造皮具集團。本刊主編：艾米麗。

    有這麼幾個貨，啥玩意兒鼓搗不出來？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在我離開沒多久，就已經辦好了這樣的刊物，甚至都已經銷售到這裏來了...這個效率，我必須點個贊。

    有了這麼個證據，我是不好說什麼了，便問道：“那我要給你們中的哪一個當扈從呢？”

    她立馬就開心地笑了，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先給我當，然後是她們幾個。”

    “喂！這樣換來換去的，你們倒不怕基諾發現了嗎？”

    “放心吧，基諾是個糊塗透頂，但眼界比誰都高的傢伙，在他眼裏，所有的扈從都和狗差不多，所以他絕對不會多看一眼的...你可千萬別誤會，我說的是真的。其實我們都很討厭他這種看法的。你知道的，其實我們一直都把狗視作好朋友的，可從來沒有歧視它們的想法。”

    已經有好幾十名騎士從我們身邊經過了，除了有幾個沒忍住斜過來眼光之外，大多數都沒有看我們...應該是事先打過招呼了。切莉倒沒有催促我，只是用那種很柔情又很促狹的笑容看著我。

    不過見我老不動，她終究還是有些失去耐心了，提醒了一句：“你們那話怎麼說的？什麼東西就能屈能伸啦？”

    我‘啪’地一下跪下了...

    “嗯！這才乖嘛，跟緊了哦。駕！”她哈哈一樂，便催動坐騎向前駛去...

    我得說，像這種爬法，我是好久都沒有體驗過了。體力耐力再強，也不是什麼姿勢我都可以輕鬆搞定的。沒爬幾步，我就很想要把一雙膝蓋離開地面，可是一看前面幾個扈從的姿勢，都是老老實實地爬著，我要是亂動，怕真的會把基諾招來...我倒是不怕他，可那幾位小美女就不免要吃苦頭了。

    所幸的是，切莉並沒有讓坐騎加速，似乎她還不時地讓坐騎停一下，來等我跟緊...這麼幾次之後，我是越發覺得有些丟人了。我現在怎麼也算號稱坐騎界裡數一數二的高手了，但是竟然連爬都爬得這麼慢嗎？

    賭氣之餘的我當時並沒有細緻地考慮，坐騎和爬，能有什麼關聯。反正我當時是開始專心致志地爬起來了。沒幾分鐘功夫，我開始有些適應了，也不再需要切莉她們等我了。

    作為側翼的掩護部隊，在任何時候都移動的比主力要快，這樣才能提前進入部署。所以，大概半小時左右，我們就已經登上了野花嶺的山頂...對於這個山頂，我是相當熟悉的，因為已經上來兩次了。這裏的道路比較狹隘，因為無論往那邊走，都不平坦，所以幾支部隊就一點點地擠到一起來了。

    正如切莉所說，這是個觀察敵人的好機會。我儘量在保持著爬行速度的同時，斜眼去看位於中間的敵軍主力方陣。

    只看了一眼，我就已經可以斷定，這個方陣的敵人一定就是那個什麼黑曜石學院的成員了。因為幾乎所有騎士，都披著一張虎皮...這虎皮應該也是一種人造皮革，但做的還真像，而且麵幅還挺大，上半截披在騎士的身上，下半截則遮住了坐騎的雙腿。

    在阿茲特克人的歷史上，最精銳的部隊莫過於美洲虎戰士了。他們身披虎皮，手執黑曜石製成的兵器，在戰場上橫衝直撞，所向披靡...

    可我覺得這些黑曜石騎士並不能好好地還原當年的美洲虎戰士，因為那些戰士，可都是步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