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陽樹真的到了，他會在哪兒呢？我們全院學員裡因為這件事而被動員起來的人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了，可這麼多想要找到陽樹的人裡，為什麼只有雅美髮現了他的存在呢？

    難道雅美是因為別的緣故才這樣嗎？我又悄悄地走到側面去重新地觀察了一下她，不，不會的，一定是陽樹！此時的雅美眼裏也快噴出火來了。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可是她所看的，只是場上正在交戰的那對騎士啊！

    我突然間心念一動，難道...

    “雪妍，快！快去，把安德瑞斯，克萊爾，還有梨佳！都找來！”

    雖然大家都想找到陽樹，但眼下整個學院裏，也只有他們三個對陽樹有最直觀的印象。一個曾經和我聯手對付過陽樹，另一個則和陽樹聯手對付過薇薇爾！梨佳則是陽樹的直接受害人，印象更是深不可覆。

    他們很快都到了我的身邊，包括雪妍自己也回來了...

    “我有一件很要緊的事，要你們幫忙，不過你們在聽我說的時候，千萬不要發出任何驚異的聲音。現在，你們好好地看看場上那個叫梅維絲的女騎士...她有沒有可能就是陽樹！”

    包括雪妍在內的四個人全都身形劇動，驚疑之色浮於面上，隨後都立刻轉身向着場上瞧去...

    克萊爾第一個發聲：“我不敢確定，不過...怎麼看都不太可能的，我對幾年前的事真的忘了許多了，但我肯定當時和我聯手對付師姐的一定是個男人，因為他的動作...不，主要是他的聲音！那一定是男人的聲音！”

    “女人要學男人的聲音一點兒不困難，我也聽過他的聲音，但我還是會這麼懷疑...”我回答道。

    安德瑞斯第二個發聲：“我也不太敢確定...你知道，我是見過他本人的，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的面貌和他差的實在太多了...那張瓜子臉也比陽樹的臉型小很多，我覺得陽樹不太可能化妝到這個地步，就是梅姬老師也不一定做得到！至於動作嘛，嘿，眼下這慢吞吞的動作倒是很容易裝得出來的...”

    “可是，萬一這個女人才是她的真面目呢？”我異想天開地道。

    “怎麼可能！？”這是安德瑞斯，克萊爾，還有雪妍三人一起發出的驚歎。

    過了一會兒，安德瑞斯又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戰鬥的動作雖然可以裝，但那些性別特徵不是那麼好裝的吧？你看她交手的時候，手臂刻意的對胸部的保護，這些都是女性特有的習慣動作，而且平常也沒什麼人會去刻意地關注這些動作...我不相信這個陽樹能裝到這種程度...”

    只有梨佳半天沒有開腔...我想，她也許和克萊爾他們一樣，都沒有看出什麼破綻...既然連她都沒說什麼，這就讓我自己反而對我剛纔那異想天開的想法產生了一些猜疑。

    “就是他！”沒想到她突然開口道：“不會錯的，她就是陽樹！”

    “咦？”我們全都馬上再度看向場中那個梅維絲...但似乎還是看不出什麼破綻。

    “梨佳，你到底發現什麼了？”我問道。

    “是笑容！你們看她的笑容！”梨佳的聲調不自禁地提高了起來，“那種自信的笑容...我不會忘掉的，化成灰我也認得！”

    她說的沒錯，那個梅維絲確實是在笑，但笑的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我本來有些奇怪：因為任何人都會發出自信的笑容，就憑這一個笑實在說明不了什麼。但是很快地，我又從這句話裡發現了一個疑點，場上的那個梅維絲所使出的招數不但緩慢無力，而且更像是很生疏的樣子，從全域性來看，完全是在被動地抵擋著對手的進攻...既然她的處境如此不妙，又為何會發笑呢？只有一個解釋，眼下的這種被動境況，完全就是她裝出來的！

    “如果...”安德瑞斯沉吟道：“眼前這個女人才是陽樹的真面目，而我們見到的那個陽樹只不過是他的一張面具...這倒是真的能說得通！可是...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種事...”

    我點了點頭道：“就像你剛纔說的那些習慣問題，我也覺得很難解釋...”

    雪妍接過話道：“也不是不能解釋，如果她常年地進行這樣的裝扮，比如在扮演男生時刻意地消除掉那些女生的習慣...而在恢復女生面貌時又刻意地恢復這種習慣...你說過的，陽樹雖然很壞，但做什麼事都是深謀遠慮的，對吧？她也許很早就在進行這樣的練習，來應對目前這種情況呢？”

    我挺奇怪的，為何雪妍這麼快就站到了梨佳一邊呢？

    “其實，要驗證她到底是不是那個陽樹，還有一個辦法...”一旁的克萊爾突然開口道：“只有讓一個有足夠實力的對手挑戰，逼迫他露出真功夫！”

    顯然，克萊爾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但問題是，現在的比賽順序都是已經定好的...而要讓陽樹這種級別的對手露出真功夫，至少也得是薇薇爾這種級別的騎士了，我們怎麼可能提前安排呢？

    “先別考慮我們能不能給她找個對手...”雪妍道：“如果她真的是那個可怕的陽樹的話，那我想她可能已經先找了一個對手了...”

    我心頭一驚：“你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陽樹也好，帕爾多學院也好，一定早就和騎士聯盟聯手了！否則他們憑什麼敢把金馬車亮出來？”

    “那麼...她找的對手就是雅美了嗎？”

    “不！”雪妍斬釘截鐵地道：“你的腦子怎麼這時候轉不過彎來了？現在他們要對付的目標，是你！”

    “我？對...我...我得去找一下馬丁...”

    ......

    十多分鐘後，那個梅維絲果然和我們預想的套路一樣，很‘艱難’，也很‘湊巧’地打敗了她的那個男騎士對手。儘管我們還是沒能看出任何破綻，但現在已經都達成了一致，這個人就是陽樹的可能性已經非常大了！尤其是梨佳，她根本沒有被性別這個問題困擾，而是已經完全認定了對方的身份...我甚至覺得：不是我們攔著的話，她已經撲上去咬死對方了。

    所以，就在梅維絲的戰鬥剛剛結束時，梨佳很快就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讓我接近她吧！如果她真的就是陽樹，不會不露出破綻來的。”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以她的性格，如果露出了破綻，你不會沒有危險的！所以我絕不同意！”

    “可是...”正當她繼續堅持的時候，賽場上突然響起了廣播的聲音，而且很快就讓我們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因為廣播裡傳來的通知竟然是由雅美來對戰雪妍...

    整個賽場上頓時響起了一大片的喧譁聲...我這才知道，這一路的賽事打下來，雅美和雪妍在騎士世界裏已經積累起了非同凡響的聲望...只是，這場比賽居然會這麼巧合地讓她們兩個對陣...顯然，雪妍所擔心的決賽順序遭到操縱一事，很可能是真的了。

    雪妍連想都沒想，就舉起了手，高聲道：“我棄權！”在我們周圍那些由騎士聯盟派來的賽場助理中的一個，很快舉起了對講機...而離我們較近的那些本院學員們也都好奇地扭過頭看向雪妍。場外更是響起了比剛纔更響的嘆息聲...我擔心雅美也會心生疑問，趕緊拉著雪妍出了休息室。

    “為什麼棄權？”我皺眉道：“我還指望你把雅美拿下，這樣她就不會再繼續危險動作了呢！”

    “我現在不可能是她的對手，”雪妍搖了搖頭，“你沒看出來麼？她覺得自己掌握了陽樹的行蹤，決定一個人去報仇，現在誰擋在她的面前都會被她掃開的...倒不如現在讓她保持些體力，以便對付意外狀況...到時候，我也能上去幫忙...”

    我很快又開始疑惑了起來，雅美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的呢？

    時間一分分地過去...由於季節已近隆冬，白晝越來越短，這還不到下午六點，夕陽的餘暉已經在飄灑的雪花中開始折射出金色的光暈了。

    希歐多爾以及聯盟學院的大多數騎士都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比賽，除了雪妍，克萊爾和阿依莎之外，大部分的人還是成功地完成了比賽。也沒有再發生其它的特別事件了...我不敢找人去盯那個梅維絲，因為她如果真是陽樹的話，我怕去盯梢的人會有危險。而雪妍和克萊爾已經帶著幾個不用參賽的學員，悄悄地在我們的休息區附近設定好了警戒線...

    奇怪的是，蕾娜院長和黛西的眉頭卻是越皺越高...我以為她們應該有什麼重要的心事，便上前詢問。

    “最關鍵的人到現在還沒上場呢！”她們齊聲道。

    “咦？最關鍵的人？誰啊？”

    “你啊！”

    我這纔想起，這一天都快結束了，可是好像我自己還沒上過場呢！在蕾娜她們的眼裏，我已經和金馬車掛在一起了...所以自然很關心我的賽事...

    就在這時候，我的名字被廣播叫到了。而我的對手，卻是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英格索爾...”.

    場外又一次響起了吶喊聲，把廣播里正在播告的雙方騎士所在學院的名字都給遮住了...這回我不敢怎麼囂張得意了，甚至都不敢去看觀眾席...萬一這吶喊聲是給我的對手的呢？

    我滿不在乎地要和梨佳匯合時，心中突然有些奇怪...別的學員狀況也就算了，大部分人應該和我一樣，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叫英格索爾的。可是為什麼院長和黛西竟然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裏，不發一言？至少，她們應該給我個微笑什麼的吧？

    懷揣著這份好奇，我跨上梨佳的脊背，走上了賽場...

    場上和場下，賽裡和賽外...那一向是有很大區別的，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句詩的意境不僅放在廬山，放在比賽場上也是一樣的。在場下觀看賽事的觀眾，即使是那種把比賽規則摸得比裁判還要清的人，一旦置身其中，也會立刻忘乎所以的。

    還好，這對我來說，卻沒有太多的障礙，畢竟我已經是騎士格鬥界裡的‘老人’了，更在利雅得競技場裡從業多日，對這個相似度很高的奧斯陸國家體育館，便也莫名其妙的熟識起來...這兩個場子真的很像，就連大顯示牌掛的位置，也一模一樣。

    我下意識地扭頭向大顯示牌看去：嗯，排在上面的是我的名字，名字後邊跟著的是我的在學學院的名字：希歐多爾，以及學院的標誌圖案：一匹正昂首嘶鳴的白色俊馬。

    我再看了看我那個對手的名字...心中立時千萬匹馬奔騰而過！他的名字還是英格索爾，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他身後的學院名字十分顯眼：奧丁！那個由三顆巨大獠牙組成環形標誌則更加明目！

    聯絡到蕾娜和黛西的動作，我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位來自奧丁學院的對手一定是個超級高手，所以導致蕾娜和黛西在我上場時，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如果只是句鼓勵，那顯然是不夠的，但如果示警的話，又怕我會緊張...所以她們乾脆什麼也不做...直接裝傻！

    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還有那麼一點點把我視為冠軍的信心嗎？

    我再直接向對面的出入口看去...額滴神啊...我的信心差點也沒了！這還隔著上百米呢！還隔著鵝毛般的雪花呢！而且又是夕陽西下之時，可對手的身形怎麼那麼清晰啊？很簡單，他實在是太高大了！

    在此以前，我一直認為，南希應該是世界上最高大的人類了，因為她那樣的骨骼和肌肉，實在已經是到達了人類的極限...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比南希更高大會是個什麼樣子？

    現在知道了，答案就是：兩個南希疊在一起...

    “喂！你不會是害怕了吧？半天沒有一點反應。”提醒我的話是來自身下的梨佳的。

    “並不害怕...只不過，這景象何其壯觀！忍不住想多欣賞一下...”我輕鬆地回道。

    是輕鬆，而不是故作輕鬆，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我是真的沒有一絲懼意。因為梨佳自從認準了梅維絲就是陽樹以後，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我雖然心疼她爲了保持這種力量而造成的體力透支，但也知道她的這種狀態是根本沒辦法勸停的。所以，只好利用一下了。

    嘿，往日的梨佳就已經是縱橫天下的良駒了。現在的她得稱為下凡的天馬了。別說對面兩個南希，就是十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