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逆來順受的招數(上)
什麼是梯子?其實挺簡單的,就是用來登高望遠的工具。
雖然在前往市區的路上,那三個女生互相之間很不對付,可是在雪莉的演唱會上,她們的表現又變得像是沒有什麼心計的人。甚至於相互之間還非常親密友好,互惠互利...比較能說明此問題的便是她們輪流拿我當梯子用...
我能說啥?現場當梯子的男生何止我一個呢?在常人眼裏,這只不過是展示力量的機會...
然而我知道,她們三個互相之間一定還在勾心鬥角,梨佳還好,沒什麼多餘的動作,瑞絲卻總是藉故要在我肩頭坐很久,相反泰蘭卻好像一直在把機會故意讓給瑞絲--可我相當清楚,她是因為目標是我,所以不但不想和另外二女起什麼爭執,還有點故意想和她們套近乎的意思。
唯一能讓我不去頭疼這三個妞之間關係的時候,就是耳邊傳來雪莉親自上場後那曼妙甜美的歌喉了。我雖然一向對這些流行音樂不以為然,但當時那彷彿天籟般的歌聲確實讓我感受到了一種靈臺空明,鳥語花香的境界。這可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只可惜,她的歌聲再美,也沒辦法一直這麼唱下去,每輪一首之後,就要上來一些打諢插科的尖叫高吼角色...對此,粉絲們只能是又無奈又不得不理解。怎麼也要讓那神仙般的嗓子休息一下嘛,何況,沒有這些殘葉襯托,怎見鮮花之俏麗多姿?
如此斷斷續續幾個迴轉之後,大家都等著還想再聽一曲時,演唱會卻已落下了帷幕。絕大部分聽眾雖然哀嘆不已,但仍然算得上心滿意足了。
至少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回去的路上,我和梨佳又成了坐騎,不過瑞絲和泰蘭卻好像已經消弭了爭鬥之心,她們只是信步由韁,任我和梨佳緩緩而行,卻不時地碰頭在一起熱烈討論著剛纔的所見所聞,梨佳也不時地參與交談。唯有我,一邊慢走,一邊搖頭晃腦地哼著剛聽來不久的調子,獨樂其中。
久而久之,我突然發現,那三女早就已經停下了討論,寂靜的路上,除了風聲,浪聲,草木交錯之聲,就只剩下我嘴裏哼出來的早已變調的曲子了...奇怪的是,她們卻沒有一絲要阻止我的意思。當我發覺此情況有些尷尬並且停下嘴裏的哼哼唧唧時,背後的泰蘭卻意外地提醒道:“別停下啊,難得輕鬆一下的。”
“算了,我已經很輕鬆了,天也不晚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嗯...確實不晚了,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開始特訓吧,免得一會兒回去來不及了。”
“特訓?”瑞絲和梨佳一起驚異地叫道,而我叫起來卻是因為我早就把泰蘭的這個理由拋諸腦後了,沒想到她還真想著要搞什麼特訓。
或許是一場演唱會聽下來,泰蘭覺得已經沒必要再對瑞絲和梨佳做什麼掩飾了,當即便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即將面對的對手,接著道:“其實這個特訓很簡單的...剛巧你們倆現在都是坐騎,所以現在同時對你們特訓是最方便的了。”
“同時?你對梨佳也要特訓嗎?她...”
“我知道她很厲害,可是這麼幾場比賽下來,她的很多習慣動作已經被對方摸得通透,如果不及時改變的話,是很不利的。要知道,斯庫爾的刀法以精準為主,加上對你們的躲閃方式的研究,只要你們不小心被他近身了,就很難有擺脫的機會。”
梨佳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很是謙虛地抬頭問道:“那我要怎麼特訓呢?”
“很簡單的,從現在開始,你馱著瑞絲,用小步跳躍的方式回營地,那麼明天這個習慣一定會伴隨你一起出場的,只要能改變過往的步伐,對方就拿你們沒辦法了。”
我和梨佳都覺得她說的不錯。此時距離營地還有很大一段路,如果梨佳這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去,到了明天指不定真的連步伐都不一樣了。至於體力...我倒是從未為她的體力擔心過。
“至於你,我得給你加點籌碼了。”泰蘭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她的身體似乎正緩緩離開我背上的坐鞍...可是對我來說,這實在沒有半點輕鬆,因為我的雙手相當於是用反手託著她全身的重量,她再怎麼輕,也踩的我那雙手幾乎快斷了...更糟糕的是,因為她的足尖就點在我手腕的太淵穴上,使得我雙手的血脈力道都繞了一個不小的彎,以至於竟然無力把反手的姿勢給改過來...如果此時強行翻轉手腕,輕則血脈不暢,重則斷手殘廢。
“喂!這也叫特訓嗎?”我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眼見梨佳馱著瑞絲已經跑遠了,便忍不住高聲叫了起來,“我真的快要受不了啦!”
“你知道你一向的問題在哪兒嗎?”她保持著站姿,語氣卻是波瀾不驚,毫無所動。
“我...我有什麼問題?”我已經是疼的滿頭大汗,那汗珠兒隔著眉梢滾來滾去,只差一步便要滲進眼裏。
“你是不是以為有了活槍就是最高境界啦?”她的語氣卻極為輕鬆愉快,“我就問你,假設你現在手頭上有槍,打得著我嗎?”
“我...我...”我是一肚子氣,卻沒地方發,因為大半精力全顧著自己那雙又不能彎又不能直的手了,只能嘴裏逞強道:“那你倒是給我一根槍啊!”
哪想到她‘嗖’地一下,竟然真的憑空變出了一把長槍,笑呵呵地問道:“你接得住嗎?”
我斜眼只望了一下,便知道這柄槍原來是個伸縮的空心道具而已,然而恰是這一斜眼,那粒大顆的汗珠兒終於滾入眼中,頓時眼裏一陣酸澀,難受不已,偏生雙手又被她踩得死死的,一點兒不能移動...
“你看你,連槍都接不住,還怎麼打我?”她把那假槍在我面前故意一連拋接了兩三次,“連槍都沒有,你的活槍往哪兒施展啊?”
“我...我...”我猛地甩著腦袋,先把眼角那還在滾動的幾滴汗水甩去,然後氣惱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不服是吧?”泰蘭突然一下子又坐了回來,雙足輕抬,我的一雙手頓時輕鬆了,什麼也不顧地就一把往自己的額頭抹了過去,卻忘了手腕的氣血還沒來得及暢通,結果一用力之下,再次疼的喊了出來。
讓我沒想到的是,她又像變戲法似的,變出了一條短小的毛巾,先在我額頭上輕輕地擦了擦,順道便塞入了我的手中。
待我擦乾汗水,喘過一口氣後,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還要不要試試?”
“哪有你這樣的試法?”我不服氣地道:“先困住我的雙手,卻要我去拿槍,我想問問你做得到嗎?”
“喲,如果我做得到,又怎麼說?”她卻極為自信地回道。
“我...”我本想大聲回她,要是她做得到,我就拜她為師,可回頭一想,似乎每個跟我打過這樣賭的女生最後還真的都成了我師傅,前車之鑑啊!於是改口道:“你要是做得到,以後我認你當姐姐好了。”
“你這個便宜佔得不小呢!”我和她聊天的時候,確實瞭解過,這妮子比我小一歲多呢,所以這個‘姐姐’本來已經算是她的便宜了,但她話裡卻似乎很不在意,“你的師傅是我的姐夫,那我應該是...”
“裡奇前輩不是我的師傅!”我連忙叫道。
“好吧,姐姐就姐姐,那我們來比比看。把鐙子給我扛回來!”
“什麼?還來?不是說這回由你來試嗎?”
“對呀,是我來試。”她一邊說一邊又踢了我一下,催促道:“那也要鐙子!”
“那你能不能輕點,我的手真的快斷了...”不知怎麼地,原本我是很不想和她搭檔的,可現在卻開始軟語告饒起來了...唉,這不是我的本性!絕這不是我的本性!心裏一邊拒絕著,一邊還是把手再一次反握著垂了下來。
可這一回,塞進我手裏的卻不是那雙熟悉的軟底布鞋...竟然是幾顆圓滑朱潤的...腳趾頭!
心中混亂時,耳邊響起她的嬌聲細語:“你可握緊了,看你有沒有辦法阻止我...”
“握緊?阻止?”這下就不是單純的混亂了,而是悵悵然的心中一蕩...“握緊什麼?又阻止什麼?”
“廢話!當然是阻止我穿鞋了!”
天下有這麼讓人不便把持的特訓嗎?我稍稍鎮定了一下心情,一咬牙,手上略用了一些勁兒,可是那幾顆圓滑的小調皮在我一握之下,卻在我手心裏左右搖晃...這讓我哪裏還用得下力去?
就在神情盪漾之時,忽地一下,我還來不及吃驚,手裏已經空空蕩蕩了...
“喂!讓你抓緊了的!”一聲嬌哂,那對赤足又塞到我手裏了,“這不是跟你玩的!你能不能認真點!”
我暗罵了一下自己真是窩囊廢!當即再次聚斂心神,不再動搖,一邊氣運臂腕,一邊口中又道:“抓疼你了可別怨我!”
“好!”她一個字吐完,突然雙足一動...那一瞬間我已經感受到了手心中那對赤足的掙動,正想加倍用力,卻突然發現,那雙腳竟然變得滑不留手!著力處更是恍若無物...一驚之下,手中再一次空空蕩蕩...
更讓我心驚的是,彎腰去看時,那對軟底布鞋已經穿在她腳上了。
這一回,我哪裏還提得起半點勁來盪漾?這是真的輸了。
“你明白了嗎?”見鬼,我明白什麼了?
“唉,真不知道姐夫到底教會了你什麼!更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那麼難的破槍你都學會了,這個你卻想不通?姐夫沒有告訴過你什麼是平衡嗎?”
“平衡?”我茫然一驚,回憶起裡奇前輩所教的點點滴滴,“當然知道啊,他教我的就是平衡啊...”
“是嗎?那麼能量呢?”
“對對,活槍的要點就是積攢能量!”
“那麼能量守恆呢?”
“這個我也明白啊,”我猶豫起來,“就是勢能和動能之間的相互轉化。”
“唉!原來你就這麼點水平,讓我來教你吧:所謂的能量守恆就是物理學上的能量守恆定律,也就是說,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系統的總能量是保持不變的!”
我耳邊聽著這位新老師的教導,心中卻有些想笑:這些年我學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掌握平衡?空間幾何?能量守恆?不全都是一些中學時的玩意兒嘛?怎麼不但變成了武功,還越變越厲害起來了?
“所以,活槍的含義,其實就是在往一個密閉的能量空間裡不斷灌輸新的能量進去,並加以維持,等到一個恰當的時機下,再把這些能量釋放出來!可是,有的時候,你應該明白,要保持活槍強大的勢能,就必須相對減少它的動能,可是一旦釋放了它的動能,它的勢能又必將不足...”
我本想說,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卻又學不會活槍呢?可聽到後來,突然心頭一凜,這個問題正是最近我時常考慮到的。只不過每一次考慮到這方面的時候,心頭往往又會覺得這種考慮實在沒什麼意義,因為我至今也沒遇上一個真正需要我費勁思考活槍不管用的時候該怎麼辦的對手。
“所以,最巧妙的能量守恆,其實就是兩個字:不變!而我這套技巧的名字則叫做:隨變!”
“不變?還有隨...隨變?”我心想,她這招數的名字確實有點太隨便!
“對啊,你想想看,你剛纔用力想要抓我的時候,抓住了什麼嗎?”
“什麼也抓不住,你的腳上像是突然抹了油...”我老實地回道。
“那你再想想看,你要是抓一塊石頭,還會不會這樣?換了是抓一碗水,又會是怎樣的感覺?”
我突然有些明白她說的意思了,可是有些地方還是有些晦澀。
“因為石頭是固體,自然而然地會對你施加的力產生反作用力,而水,卻是液體,你怎麼用力,它都會一成不變的跟著你的力氣去走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剛纔用力抓你的時候,其實你什麼也沒做,只是順著我的力氣,自然而然地滑出去了?”
“你總算有些小聰明瞭!”
這一回我總算是大徹大悟了,這個泰蘭果然很不簡單。她教我的這門技巧其實和活槍,太極,還是很有關聯,不過卻是一種細微至極的關聯。活槍也好,太極也罷,講究的是大開門戶,借力御力,而她的這個守恆定律卻是利用身體那微妙的觸覺去感應力氣的存在,並且順勢化力...說白了,前者算得上北冥神功,後者最多隻能算化功大法。然而以我目前的基礎,前者已經是水到渠成了,後者卻還有些飄渺不定。
“怎麼不說話啦?你好像都明白了呢?”泰蘭問道。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這好像不是一個晚上就能練的出來的。”
“你真笨,只要明白了這個道理,哪裏需要去練習呢?你明天要對付的又不是一雙會到處跑的腳丫,那可是一柄刀啊!”
她這一提醒,我才明白了過來,不過旋念之後,卻又回道:“可是,要讓自己變成一碗水,而非石頭那樣,真的有人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