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買鞋
晉代名將羊祜曾經說過一句名言:“...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
這句話就像那些膾炙人口的廣告詞一樣,被髮明出來以後,便常常被人引用。尤其是到了宋代,那位頗喜歡在詩詞中引這個經據那個典的著名豪放派詞人,辛棄疾,更是對這句話附和再三...不過他似乎覺得,七八還不夠,於是有了:“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不要看只漲了百分之十的不如意,這其實是大大的糟糕!因為七八的不如意至少還有點希望,八九的不如意那就和陷入深淵沒什麼不同了。
然而今人還是嫌不夠,於是又有了“人生不如意,百分九十九”...這是不想活的節奏。
科技在不停地進步,社會在不停地發展,人生閱歷也在不停地豐富,但是...還是越活越不如狗!
不過,在我看來,多數人的所謂‘不如意’都是自己那顆不滿足現狀的心所造成的。於是總是在慾海中翻騰著...那還是屬於沒事找事。而且找來找去,最後都只能找到沒趣。
就比如我,要是在外人看來,身懷鉅款...還不止百萬,手攬佳人...還不止一個,那簡直就是人生巔峰!
但是,這種認識是很沒道理的!所謂手攬佳人...除了第一個,我真沒想過要攬那麼多個的,而且就連第一個其實也不是被我攬來的,倒像是我自己跌進了她的捕獸籠裡。從第二個開始,更是愈發地心驚膽戰,明明覺得這實在是有違當代愛情與忠誠的大眾觀念,是不智之舉,但現況卻是‘根本停不下來’...人人皆以與美人打交道為樂事,我卻是心神不寧,舉步維艱...
至於那筆錢...在當初得到那筆所謂的鉅款之後,我就沒辦法興奮,因為失去了聯盟賽冠軍獎盃,哪裏還敢興奮?後來更是藏著掖著,一點兒也不敢花...明明是可以帶來富貴生活的金錢,卻偏偏像個燙手山芋!過得半年下來,更是發現,這騎士的世界中危機重重,驚險不斷。現在看來那筆錢就算當成保險金恐怕都欠缺些...哪裏算得上什麼鉅款?
為什麼要說到女人和錢呢?因為我現在剛好就開始面臨這樣的麻煩了。
面對‘豁出去一切,怎麼都要跟我住在一起’的泰蘭,明知她存心不良,但我卻實在沒有那種揭破她面具的本事...最主要的是沒有證據。加上這妞的身份實在太特殊了,差不多可以稱她為“準師傅的小姨子”...呃,也就是那種比師傅更難纏,更讓人頭疼的角色。然而如果要向她妥協,又必須得面對梨佳的詰問...是啊,明明是抓姦細,抓著抓著卻又抓回來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這說出去連我自己都不信!
於是,在一番“充分交換了意見,互相增進了雙方瞭解”的會談之後,我和泰蘭都做出了一些讓步:她可以住下來,但是隻能住在馬丁的臨時營地裏。
事實上,我根本沒打算要讓步,而是她最後突然變了一副很孤苦伶仃的口吻:“其實...我是沒地方可以住啦...”
“你不是蘇萊曼學院的嗎?”
“你笨不笨啊?都跟你說了,這趟比賽沒我的份,我哪裏還能住他們的營地裏...我是偷跑來的,只不過那裏有我的同學們,找他們幫忙,就近挖幾個坑,還是比較容易的...”
“既然是偷跑來的,為什麼不偷跑回去?”
“我...其實也是想看看比賽的,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啊?”
就算她和裡奇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只能無話可說了...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已經察覺到,她正在想要欠下我越來越多的人情...我們換種說法,她正在往我身上潑越來越多的酒水,呃不,是羊肉湯!這樣就可以讓‘吃不上羊肉倒惹了一身騷’的我在潛移默化中接受她的洗腦灌輸...
所以我才把她帶進了馬丁的營地裏。
“可是我住在這裏怎麼監視你?”她看上去很不樂意...居然還想著要監視我!
“要麼住這裏,要麼滾蛋!”我終於忍不住了,破天荒地對一位美女用瞭如此不雅的詞彙。
沒想到此話一出,她卻馬上換了個悲苦連天的表情,一副黛玉葬花般“吾今挖坑人笑痴,他年坑你知是誰”的樣子...我不耐煩地把她丟在一個小帳篷裡,頭也不回地去找馬丁了。
馬丁的營地裏很有一種軍營的感覺,因為他自己的那個帳篷相當地大,竟有十多平的面積,除了鋪在地上的毯子,還有一堆電臺,燃料,天線等各種雜七雜八的裝備。而圍繞著這個大帳篷的,纔是數十個用來住人的小帳篷。
我覺得馬丁實在很夠哥們兒,居然幫我解決了這樣一個讓我實在棘手的難題。
但這種感覺只是暫時的...因為我很快就發現,他正在催促著他帶來的那二十多個‘手下’,收拾帳篷準備離開。
“這是這麼一回事?”
“廢話!我跟你說過了,這些人的費用實在太高了,我可沒能力天天白養著他們...反正你這邊的事已經解決了。”
“可是...你要走了我怎麼辦?那個小妞不又得黏著我嗎?”我向他道出了來意。
“那麼漂亮的妞黏著你,你還不樂意?另外...誰跟你說我要走了?”
“怎麼...”
“我只是說讓他們離開,又沒說我要走,我還得留下來...”
“哦...你在這裏還有別的任務嗎?”我想當然地問了這麼一句。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走到帳篷外,先天上地下地一陣亂瞅,再小心翼翼地拉上帳簾,回過頭對著我詭異地笑道:“是啊,確實有任務的。需要和你一起完成的任務...”
我先楞了一下,但馬上就回過味來了,當即苦笑道:“我說...你不會又開盤口了吧?”
“噓!”他比了個手勢,又把頭伸出帳外一陣亂瞅,這才快步回到我身邊,又小聲又嚴厲地道:“廢話!明知故問!來...看這個...”
他很快掏出一部手機,熟練地滑動著手指,切出了一個像是銀行賬戶的資訊給我看...我只看了一眼就有點頭暈腦脹了:以我這種數十里外能分辨出一個方陣大致人數的眼力,居然沒辦法一下子數清楚他那串數字後有多少個零!
“這...這該有上億...”
“別激動,這是印尼盾...這樣可以逃稅,這後邊還得扣掉四個零。”
我不太清楚為什麼用別的貨幣可以逃稅,但是卻知道這位在金融圈裏也算摸爬滾打了一段日子的兄弟自有他的辦法。至於印尼盾的價值,和獅子山利昂的價值有的一拼。
“這筆錢裡有一部分是你的,”他接著說出了一句讓我更加驚心的話:“我已經幫你建了個賬號,老樣子,到時候拿張卡給你...”
“這一回我怎麼都不能收你的錢了!”我馬上回絕道:“我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這錢和我能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他反問道:“至少我知道,在到奧斯陸以前,凡是你參加的比賽,是絕對不會輸的!光是知道這一點,就夠掙一筆溫飽錢的了!”
“你膽子還真有點大啊...”我嘆道:“可你大概不知道,其實我並沒有多少把握能贏下來,這趟出來,遇到各種千奇百怪的對手。每一個都不是缺斤少兩的...像這次遇到的這兩個聖約翰騎士團的,我自己都打的心驚肉跳!還有前陣子遇到的盲眼騎士,還有我那個老鄉...”
“可你還是打到現在了不是嗎?”他又是一個反問,“要是在認識你以前,我或許不敢下這麼大的注碼...呃,應該說,就算是一兩個月前,我都不敢這麼大手筆的,可是現在...嘿嘿...”
“現在怎麼了?”我好奇地問道。
“你應該知道,我其實一直以來都在跟著薩莉訓練的吧?”
“哦...爲了泡妞如此刻苦,也算難得了...”
“是挺刻苦的,當初圖一時好玩,現在想脫身也難,她已經把我視為專屬坐騎,這趟要不是你找我來...啊呸!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漸漸地明白了怎麼區分騎士間的實力高低了。所以看了之前的幾場比賽之後,我便有很大的把握下注了...否則你以為就光靠著你一個人的賽事,能攢出這麼多個零嗎?”
“區分實力高低?”我更加有些不明所以了,這貌似是很難的事,因為連我都無法僅憑一眼便知對手高低,“要如何區分?”
“其實我說實話啦,這還是薩莉教我的,她則是從她師傅哪裏學來的...要從一個人的正常行為中判斷出他的實力,首先就是看他的眼力,包括他的著眼點,他的判斷力,他對周邊事物的反應程度...”接下去,他源源不斷地說了將近十分鐘...我很禮貌地沒有打斷他,因為他說的這些確實是杏月傳給薩莉的一種觀測規律,多學一點總是有益無害的。雖然這其中有很多是我早就明白的,但也有不少觀點讓我耳目一新,比如從觀測一個人呼吸時胸腹起伏狀況和他的唇鼻動靜是否一致,來判斷這個人的呼吸節奏,進而分析出他的爆發力...這就是我以前所沒有想到的了。
“總之,你以為我是在盲目地迷信你的實力嗎?嘿...你每一次的對手我可都是仔細分析過的...包括你說的那個什麼盲眼騎士,叫尼爾的對吧?他也不可能是你的對手!至於你那個老鄉...我看十個他也...懸了點,嗯...五個他應該也打不過你的。”
“老兄...雖然如此...”我仍苦口婆心地勸道:“有一句老話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這種賭博長久玩下去...”
“嘿...”他卻一口打斷我道:“若是你手裏的錢夠買無數雙鞋子,還害怕什麼溼鞋嗎?你拿鞋子填滿那條河都沒問題!”
我不好再說什麼,但卻有點不舒服:我是真拿馬丁當兄弟對待的,實在不願意看他陷在賭局裏無法自拔...
他頓了一頓,大概也覺得和我這樣的爭執不太好...畢竟他是能明白我究竟好意歹意的...便又壓低了聲音,誠懇地道:“所以這一次,我就是來找你商量...我們再掙一次,掙夠這輩子買鞋的錢!”
我聞言大吃了一驚:“這怎麼可以?我是受蕾娜院長的囑託來參戰的,怎麼也要打進決賽的...”
“你想到哪裏去了?以為我是想讓你輸掉比賽來贏賭局嗎?那你也太不拿我當兄弟了!”他很是不爽地抱怨道。
我連忙道歉,又問道:“那你想了怎麼掙錢的法子呢?”
“很簡單地,你還是必須要贏...不過要贏的艱難一些...不要動不動就就把你那個叫什麼活槍的絕招亮出來,比賽節奏儘量拖長一點...就像你之前在競技場裡表現的那樣...”
“這又是為什麼呢?”我依然很是不解。
“其實...薩莉教給我的辦法...並不是百試百靈的...”他猶豫地嘆息了起來,“她也說過,越是高手,越能夠收斂心神,讓人無法從外觀中窺視他的實力...比如說你吧,要不是我們倆那麼熟悉的話,我也很難分析出你的實力的。”
“竟有這種事?”對於這個說法,一時間我也說不上是喜是憂了。
“是啊,所以...我之前能夠分析出實力的那些人,差不多都已經被淘汰出去了...再用這個法子,就不是賭錢,是賭命了...所以接下來就得靠你了...比賽打到現在這個階段,能剩的下來的,都是有不少實力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在這些人裡,絕對是屬於一流實力的,所以,我對你打進奧斯陸的決賽非常有信心...只要你接下來的每一場,都儘量打的很吃力,讓觀眾們不會覺得你有過分碾壓其它選手的實力,那麼你的賠率也就不會被壓的過低,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這下子才懂他是什麼意思,在這種賭局中,運氣和眼力固然重要,但是賠率卻是直接影響利益的最重要數字。贏十場“1.5”賠率的局可以讓小賭徒們很高興,但是莊家要是輸一場一賠十的局就足夠破產了。而馬丁說的也確實沒錯,要想自己的賠率不被壓得太低,就得在贏取比賽的同時,向大眾證明:自己其實並不是個高手。
“即使這樣,如果我一直不停地贏下去,賠率還是會被壓低的,不是嗎?”不知不覺中,我也被他帶進溝裡去了...開始和他研究起賭局賠率了。
“的確如此,”他笑道:“不過你放心,那時候我們早掙夠買鞋的錢了...所以說其實我很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的...只想著買鞋,不要去想什麼買車買房,就不會有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