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咳咳，不是...是多日的...也不太對...總之，是長期的活槍練習已經讓我對手裏的槍熟悉到了一種連我自己都不好形容的程度...如果它有面板的話，那麼就是熟悉它的每一寸肌膚；如果它有汗毛的話，那麼就是熟悉它的每一根體毛...

    所以，尾部剛剛觸地的它，就和我意念中的一樣，瞬間又反跳了回來...

    我沒有阻止它反跳的力道，而是等到它一直快要跳出我的手掌時，才輕輕在槍尾一抬...一道完美的弧線劃了出去，在對著我衝來的三柄長槍上都輕輕地一擦...那三名騎士頓時就有些拿捏不住了，紛紛向後倒去。

    如果他們倒地，那接下去就不用再做什麼了，因為場上剛好會剩下十個‘健在’的騎士。

    然而，那個楊文星也出手了，但他出手的物件不是我，卻是那三個眼看就要從坐騎背上翻下去的騎士...他用槍尾在那三名騎士的背後迅速地都點了一下，阻止了他們繼續後仰的趨勢。而差不多同時，他的坐騎也迅速地躍過了那幾名騎士，又把他送到了離我最近的位置上了。

    我預料的沒錯，對方八人中，確實是我這個老鄉的實力最強。要想直接打倒他看來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的。

    我一把握住了反彈回來的長槍，然後馬上又鬆開手掌，用掌心把長槍高舉過頂，並且滴溜溜地轉了起來...這是一種儘可能長時間地保留能量，同時又適於觀察形勢的方法...然而現在的形勢還真有點讓我哭笑不得。剛纔那小小的一個交手回合，對方居然全都縮回去了，七個騎士全都躲在楊文星的身後...和之前不一樣，之前的他們還有一種想要圍毆我的勇氣，但現在卻全都變得膽小如鼠了...

    我很想出言諷刺一下他們，但很快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一定會涉及到人身攻擊的...這怎麼說也是國際比賽，他們可以利用後臺，偷奸耍滑，但我卻還想要點臉...這倒不是爲了希歐多爾，而恰恰是因為眼前這個老鄉...他已經很丟人現眼了，怎麼能讓兩個中國人在同一場比賽裡丟人呢？那可就真的會把個例變成共性了。

    楊文星又舉起了手，還是那個動作...向後晃了晃。於是，那七名騎士繼續向後縮，縮成了一列...對，一條長列，都躲在楊文星的身後。我得承認，這是一種挺有效的姿勢，那七個傢伙沒有再一次跑遠...因為我說過，他們跑遠了就真的沒機會了。現在這種躲避隊形一時間讓我也無從下手，而一旦窺到了我防守上的漏洞，他們還是有機會一擁而上去對付我身後的三隻...哦不，是三個學弟。

    有些好笑的是，我突然發現，我身後這三個學弟，竟然也慢慢地在我身後排成了一列...

    這個姿勢...是不是很像一種孩童時代的遊戲啊？不同的是，我和楊文星兩個，都同時扮演了兩個角色：老鷹和母雞。看起來，我這隻老鷹要比他那隻老鷹強悍一些，甚至可以多花點力氣直接吃掉對方的老鷹，可即使這樣我也不敢輕動，因為很明顯，需要我保護的小雞數量雖少，但比起對方的小雞來說，實在是太弱了。

    於是，我們又僵持起來了...

    楊文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說過，僵持下去對他們是很不利的，可是不僵持，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當雙方都處於嚴密防守時，誰想要先棄守轉攻，都會先露出破綻來的，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懂。

    “喂！”他突然又開口了，“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商量？”我沒有放下舉過頭頂正在旋轉的長槍，還不時地用手指撥動兩下，維持著它的轉速，“你想要商量什麼？”

    “我們兩邊都先放棄一個人的名額，好不好？”

    我去！虧他想的出這樣的主意！要是這是一場和我無關的戰鬥，我都想為他點讚了。但是，這是我的戰鬥，所以，我必須罵他無恥！

    “這樣對你們有利啊！”他繼續說服道...是，我承認，這樣看起來是對我這邊有利，因為一旦我們都放棄了一個騎士的名額，那麼我需要保護的物件就只剩下兩個了，而對方需要保護的物件依然那麼多。那時候我還真的可能有些餘力發起進攻...

    但是，我一旦真的這麼做了，我覺得我的騎士之路差不多也到頭了...騎士的八項原則我一下子就得違反四條：誠實，憐憫，英勇，公證。

    或許有人要說，雖然很多騎士把這八條原則放在嘴邊，但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幾個？一成不變的堅守原則，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頑固不化的死腦筋！

    嗯，我不反對這樣的觀點，但我就是我！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必須要守規矩...不是守這條路的規矩，而是守讓我自己的良心能過得去的規矩！

    於是我搖了搖頭：“他們三個，一個都不能少。”

    楊文星咬了咬牙，“五十萬！怎麼樣？”

    “你說什麼？”

    “我沒和你說話！”他突然對我一聲大吼，“我說的是你後面那三個，誰要是肯主動下地，我給五十萬！美金！”

    我有點憋屈...雖然他越來越無恥，但我卻覺得，自己落在了下風...我畢竟不是什麼有錢人，他提出的這個價格...如果我身後那三個傢伙都答應的話...那麼這個數字就會是我的全部家當。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

    “你...你...你...你要是肯下地，我給你一百萬！”那個顫抖的聲音再次在我的身後響起。

    對呀，我怎麼忘了，我雖然不富裕，可希歐多爾的有錢人實在是太多了，我身後保不齊就有那麼一個...甚至是三個。

    “我...我...我給兩百萬！”又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看來我還真的猜對了！

    不過，這實在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因為我發現，賽場周圍的觀眾呼聲已經越來越小，甚至有些角落出現了一些起鬨的聲音。

    我是曾經打過許多次競技場格鬥的人，加上還有以前黛西教我的那些常識，所以對這種賽場局勢算是比較有經驗了...而這種大型比賽裡，有很多鐵桿觀眾是一場接一場跟下去的...也就是說，現在在場的觀眾裡可能有很多都是在馬德里觀過賽的，甚至以後還會跟著我們去各個城市，最後一直跟到奧斯陸。

    而現在的比賽雖然有點亂來，但一旦到了奧斯陸，必然還是會進行那種一對一的決鬥，那麼觀眾的作用就會變得越來越大...就像黛西說的那樣，有經驗的選手會把任何一個比賽場地都變成自己的主場。所以，我如果真的存心要進入奧斯陸，那麼從現在開始就必須討好這些觀眾。

    只是，這些觀眾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特點：他們只關注場面，很少關注是非！觀眾想要看到的，永遠是更加激烈的格鬥，而不是兩邊人像幫派談判一樣坐下來討價還價。如果比賽的雙方真的開始談判了...甚至不必談，僅僅是僵持，那也是絕對會被狂噴的。而且觀眾纔不會管到底是因為誰的緣故才僵持的，他們的觀點從來都是‘寧噴錯，勿放過’！這一點，我在青銅盾牌牛排館已經上了一次很生動的實踐課了。

    我漸漸地把高舉的手往下放...楊文星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舉動，他眼睛一眯，向後扯動了一下韁繩，讓他座下的大美女往後退了兩步。

    這是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反應了，任誰都看得出我手上那柄高速旋轉的槍，勁頭有多大，所以往後退兩步，留足反應的空間是相當明智的決定...

    但我要的就是他這兩步...我輕輕地夾了夾腿，梨佳往前進了兩步...

    楊文星臉色大變，他很快地又退了兩步...同樣的，我也又進了兩步。

    於是，我們之間的僵持變成了一種敵退我進的形勢...如果這個場面僅僅是在我和楊文星之間發生，那也就算了。但問題是，我們的身後都跟著一串人！尤其是他身後的那一長串人...本來人就不少，還都得跟著他的步伐往後退。

    更重要的是，現在我不會再糾結於觀眾問題了，因為我正在逼著對方後退，觀眾再蠻橫無理，也不會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的。

    我得說，要不是我現在全神貫注於楊文星的所有反應舉動，那麼這個形勢，我自己都會有想笑的衝動。因為目前這種優勢並不是靠我的實力獲取的...事實上，以我和他之間的實力差別，我真的還無法達到能夠憑藉氣勢直接逼迫他後退的地步。但問題是，他先退了那兩步...那至關重要的兩步，讓我一下子就獲得了看似不可能得到的優勢！

    這就是典型的“一步錯，步步錯！”

    沒一會兒工夫，八個人的‘火車’已經快要被我逼到場地邊緣了...我真的笑了，至少是在心裏忍不住笑了，沒想到勝利得來如此容易！

    “呀！”一聲喊叫突然從楊文星的身後發出，叫聲還很大，連我都楞了一下。

    接著，有三個...不，是四個騎士從他的身後晃動了出來，我差點以為他們已經躥出來了...呃，他們只是快要躥出來了，還沒來得及躥出來，但手裏的兵器上下舞動，以及那巨大的喊聲，已經顯示出了那種騷動...對方終於不願就這樣白白地被我擠出賽場，決定拼個魚死網破了。

    對於這種情況，我當然是早有預防的。當即右手手掌向上一切，止住了救贖之槍的繼續轉動，然後向下一揮，同時左手一拖一掛，長槍向着楊文星疾刺而去。

    他似乎多少也瞭解我的一些活槍技巧，很正確地用手裏的槍從左向後地擋我的攻擊，而不是直接架我的槍...在此之前，有多少因為直接架我槍，而被我用更有力的跳槍刺飛出去的騎士，我已經數不清了。

    但他不管怎麼招架，即使再怎麼不給我跳槍的機會，我也不在乎了。我甚至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而不去管刺出去的槍準頭如何...只要力度大到足以讓他手忙腳亂就夠了。

    我只能這麼做，因為假如我現在專注於刺他下去...也並不是做不到，但以他的身手，是一定會浪費我不少時間的，這樣耗下去就會給他身後那些傢伙足夠的機會來對付我要保護的學弟們...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維持那種敵退我進的態勢：逼他後退，逼他身後的人跟著後退，並且來不及跳出來！

    於是，我很成功地又讓他，還有他身後那些騎士，繼續退了好幾步...他們果然沒機會衝出來。如果再堅持兩步，他們最靠後的那幾個就會被我成功地擠出去！

    但就在這時候，楊文星做了一件讓我沒有料到的事...當我又是猛烈地一槍刺去時，他竟然沒有招架，而是相應地一槍刺了過來。

    我是真沒料到他竟然用這種‘同歸於盡’的辦法...

    事實上，這根本就不可能同歸於盡的，我們的槍頭都沒有開刃，而且我們雙方都穿著厚重的鎧甲，即使直接被刺中，最多也不過是向後仰倒。然而，當時的我也慌了...看著一柄直奔自己胸口的槍，任誰都做不到巍然不動吧？

    我往回收槍，並且擋了一下他刺來的槍...同時心裏暗叫：糟了！

    確實糟了，就像我之前需要楊文星他退後兩步一樣，他需要的，也就是我這一擋。也就是這極短的停頓之後...他身後真的躥出來了好幾個傢伙！這些傢伙的反應還真不差，一瞬間就跑出來了好幾個...不過，由於他們的位置實在太靠後，所以這當頭並沒有來得及衝到我的面前...

    我一槍盪開了楊文星接著又刺向我的槍...他一招佔了便宜，就以為這樣對付我很管用了...然後用力地夾動了雙腿...在此之前我真不想這麼做的，然而梨佳又是那種很樂於聽從身體語言的...只有夾的更重，她纔會相應地做出更劇烈的反應...

    等我收回槍的時候，她已經大幅度地向左側奔出了接近三個身位...而這個位置剛好是向左邊跑出的那兩名騎士所到達的方向...我再一次把槍舉了起來，像一支標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