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騎士準則
我確實聽說過許多類似這一次的事件,爲了高額的賭金,以綁架或是其他手段脅迫參加比賽的選手去故意輸掉一些比賽。不過,逼著別人去贏的,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但再想一下也就釋然了,聖劍學院既然是一所培養殘疾人騎士的學校,應該沒人會看好他們的前景吧。所以買空他們的賭注一定不少。那麼尼爾一旦能夠進入奧斯陸,必將涉及到很大一票的資金...
“知道是誰幹的嗎?”我問道。
“如果知道的話,他是不會向任何人祈求的...”博麗斯頭也不回地答道,她兩隻眼睛就像生在了尼爾身上似的,怎麼也移不開了。
“那麼...”我想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問出了一句傻傻的話,“你們報警了嗎?”
結果,這句話倒是讓博麗斯把眼睛從尼爾的身上摘了下來...她回過頭又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當然,她很快又轉回頭去看尼爾了...我知道,她其實是在代替尼爾,等待著我的回答。只不過那份固執並且可貴的尊嚴,使得她不願意在我面前露出像尼爾一樣祈求的語氣和神色。
其實就算她不這樣做,我也知道,我這句話實在是問的太笨了。這種無名無姓的綁架事件,又不勒索財物,就算是再高明的偵探也無從查起,一切只能等到尼爾殺進奧斯陸之後才能知曉。
這個世界給人的驚喜實在太多,像尼爾這樣的騎士,我就從未聽說過,可是一場對峙下來,我很清楚地瞭解到,他的實力絕對能夠匹敵我了。本來,依靠他的這份實力,我相信,無論是我還是像安德瑞斯那樣的高手,都必須敬畏三分的。
然而他還是跑來求我了,那是因為他明白,在進入奧斯陸以前,我們還得面臨和許多對手的爭執,而且許多爭執是無法光靠個人實力取得勝利的。就如昨晚的戰鬥,我的那個小鈴鐺使得大多數希歐多爾騎士都順利地晉級了。相對而言,在昨晚上被淘汰出局的那些人,其實未必實力上就要輸給我們學院的騎士。所以,爲了確保能夠有更大的機率進入奧斯陸,尼爾拋棄了自尊,冒著被人鄙視的眼光,到我這裏來請求結盟...
嗯,想來,博麗斯應該未必願意她的主人與我合作,因為在她眼裏,尼爾的高度是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所以她纔會有那麼多敵視的目光...但在另一方面,她應該也明白,尼爾的選擇可能是他們能夠做出的唯一正確選擇。
所以,現在的我必須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了...我到底應不應該答應尼爾的這個請求?雖然從客觀原則上說,我不太可能帶著所有的希歐多爾男生騎士,把東區的那一百張券都搶下來...不說別的,光是陽樹和安德瑞斯的那兩張,我就絕對搶不到...但我如果答應了尼爾,那就意味著希歐多爾那些視我為偶像的年輕騎士們至少有一位必須出局...
說到底,我真的不適合作為一個領導者,至少,絕大多數領導人所具備的殘忍屬性,我是一丁點兒也沒有的。那些在他們眼裏僅僅是最簡單的一份數字加減,在我眼裏,卻彙集了無數的辛勤汗水和辛酸淚水...
博麗斯第二次轉過了頭來,她的聽力雖然不好,但腦子卻是轉的非常快,我的猶豫一下子就讓她明白過來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並且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我的猶豫並不是在於要不要幫他們,而是在於...我並沒有權力去決定其他希歐多爾騎士的命運。
然而,我又無法向她解釋這一點...以她的脾氣,是不是想甩我一耳光呢?我突然破罐子破摔地想到:如果真想打我就動手吧,假如耳光可以讓我不用受這份罪,那我寧願多挨幾個。
“啪”...
那是博麗斯雙膝觸地的聲音,如此直挺挺地跪下去,又是如此清脆的聲音...她的膝蓋一定很疼。
這位自打進屋以後就一直很高姿態,並且處處看我不順眼的美女,跪在我和梨佳的面前,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嘴裏喃語道:“求求你們...”
我依然呆在那裏不動...雖然伸出了雙手...但只是做了個想要攙扶她的動作,實際上我的手距離她並不近...我還是無法做出決定。
就在這時候,身旁的梨佳卻很快地彎下腰去,一把扶住了還在繼續低頭的博麗斯...她也扭過頭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比之前博麗斯的眼光還要犀利...然後一邊扶起博麗斯,一邊道:“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幫你們的。”
“啊!”博麗斯一聲驚呼,抬起了頭,她那一頭金髮也向後甩出了一個十分優美的弧度...而與之對應的,則是我長大的,無法閉合的嘴...
“梨佳,你...”
“我什麼我!”她突然狠狠地訓斥道,“你...你怎麼是這樣的一個人啊,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得說,以她的性格和往日裏在我面前的用語,這應該是她最嚴厲的指責了。
“梨佳...”我覺得她一定是誤會我了...事實上,我的猶豫本就是很容易被人誤會的。
“你是不是想說,你沒辦法決定每一個希歐多爾騎士的去留,纔會對這件事猶豫的?”令我沒想到的是,梨佳她竟然一句話就說到我的思想根源上去了...對此,我只能傻傻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什麼纔是真正的騎士!”
“真正的騎士?”
“謙卑,誠實,憐憫,英勇,公證,犧牲,榮譽,信仰...”她竟然精準地背誦起來了這些詞,我也一下子想起來了,就在我剛剛開始練習和奧莉薇亞配合搭檔,去向盧克斯請教怎麼做一個騎士的時候,他曾經對我說過的騎士八大原則...想不到梨佳竟然也知道,而且比我記得更牢...是的,長期以來,在我眼裏,這些詞其實都很虛,沒什麼實際意義,所以記不記得下來,我一直都不那麼關心。
“這些...這些我當然知道...但是...”我試圖向梨佳解釋,這些騎士準則和它們在實際執行中的區別,其實是很大的...
“我想你更應該明白,騎士,只是一個稱呼,是一個搭檔組合的稱呼,你是騎士,我也是騎士,我們都是騎士的一個組成部分。所以這些原則,不是說身為坐騎就可以避免的!”
我沒有想到梨佳的口才居然會這麼好...呃...其實並不是她的口才好,而是她講得話確實很有道理,簡直和盧克斯的話如出一轍,“...騎士,只是一個稱呼,一種精神,而不在於這個騎士到底騎的是什麼,馬也好,人也好,摩托車也好,只有組合在一起了,並且履行騎士的職責,才能稱為騎士...”
“所以,爲了英勇和信仰,每一個騎士都會明白,犧牲,正是真正體現騎士價值的最崇高的方式!何況,現在這種犧牲並不需要付出生命!”她用一句頗為慷慨激昂,義正言辭的話做了結束語,並且高抬著頭,低眼看向我...
雖然我已經從情感上接受了梨佳,而且,她的年紀也比我大那麼一點點,但在心理上,我其實一直是把她當做一個小妹妹的...相對於雅美和雪妍來說的話。然而,今天這一席話,我卻覺得,她其實做個大姐大也不會有一點問題!
顯然,梨佳的話確實擊潰了我心裏那種低端無知的認識:雖然蘭斯洛特杯是一個無比輝煌的榮譽,但相對而言,爲了騎士精神而犧牲纔是最崇高的榮譽。而在她的眼裏,所有的希歐多爾騎士無疑都是能夠深刻理解這一點的...雖然對於這一點,我沒有她那麼多的信心,但我卻絕對同意她的這種看法。
要說為什麼的話...沒有人會主動拒絕一種能消除自己心理障礙,又不用承擔責任的辦法...哪怕這種辦法只是換了一個想法。
我努力地點了點頭,回道:“你說的對...是我錯了...”然後又轉向博麗斯道:“你放心吧,我完全贊同你們的合作同盟意見...你先照顧好他,回頭等他醒了,我們再來合計一下具體的事宜...”
博麗斯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她只是一邊抹著臉頰上的淚珠,一邊拼命地點著頭...
梨佳也重新對我露出了那種常見的微笑,看得出來,她很欣賞我的知錯能改。
我自己也很欣賞...其實很多時候,認錯並不會帶來什麼損失,反而能收穫一個好名聲,或者是...一種如何對付那些佔領了道德高度的女生的泡妞實戰技巧。
......
尼爾應該是屬於那種平日裏經常利用呼吸來控制自己心態的人士,像他這樣的盲眼人士,平日裏所遇到的煩心事恐怕比正常人要多出很多倍,所以如果不盡早掌握一套平息心境的方法,也會比正常人以更高倍的機率崩潰。但是,這種方法也有很大的缺陷...一旦暈倒,要恢復的時間可是很長的。
當然,不是說正常人暈倒了就能很快醒來,有的人看似暈倒了,其實他只是...睡著了。
我臨時請酒店這邊安排,多開了一個房間,然後和博麗斯一道,把尼爾扛了進去,讓他們好好地休息一下。
才忙完這些事,迪爾西斯就找上門來了。
“我的天啊!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弄得莫名其妙,“誰啊?”
“就是那個人啊!馬約爾廣場擺攤的!”
“啊!是他,怎麼?你查到他的身份了?”
“是啊,我一直在想,他怎麼會那麼面熟!”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來了一份雜誌...這是個新鮮事物,因為據我所知,這樣的銅版紙印刷物,應該絕跡很長一段時間了。以至於不少人連聽都沒聽到過這種東西的存在,他們一直以為,新聞是伴隨著網際網路一起出生的...
而這本雜誌也確實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這一點...它的封面已經缺失,很多地方都被磨出了白底,邊緣更是高高地捲起。我覺得大概是由於原來的主人經常在如廁時帶著它,所以它還不停地散發著一種味道...猶如在一個剛燙了頭髮的女人頭上,又澆上一大股廉價的染色劑...不管是造型還是味道,都讓人作惡。
可是迪爾西斯很興奮,他對這本雜誌的種種問題統統視而不見,大膽地翻著書頁...他真的很大膽,竟然在翻頁的同時,還時不時地舔一下自己的食指...我真的快吐了。
“看!就是他!”他在翻到其中一頁時,終於停了下來,然後用那根被他舔了許多次的食指用力地按住了雜誌上的那一頁...
我忍著胃裏的泛酸,低頭看去,那上面是一個留著圓頂小平頭,但輪廓卻無比清晰和帥氣的男子,他穿著一件紅色運動衫,雙臂正高高舉起,似乎在為什麼榮譽而吶喊,背景則是一個足球的球門...從臉龐看,他就是那個小攤攤主無疑,但從身材以及精神來看,兩人實在有著雲泥之別...歲月果然是柄殺豬刀!
這本雜誌存在的時候,中文一定沒有現在這樣普及,因為那張畫面上方的文字介紹處,全是英文字母,儘管如此,我還是認出了這個紅衣男子的名字:斯蒂亞諾!
“竟然是他?”我也忍不住喊了出來。
他確實太有名了!而且...是在我出生以前就已經很有名了。一個曾經以場均二球的進球率成為歐冠歷史上最瘋狂的球員,還創造了一系列驚人成就的數字:四處率隊奪取歐冠冠軍,五次國際足聯最佳足球先生,六次金球獎...他的名字曾經是國際足聯的一種標杆,除他以外的任何球員的轉會費,幾乎都以他的會費百分比來計算...而據我所知,至今還沒有人能夠超過他的百分之五十。
這一切的狂熱資料,也是他的名字能夠一直持續到我出生以後,持續到騎士競技取代了許多體育專案之後,還能繼續狂熱下去很長一段時間的原因...
但這種狂熱,終究還是有限度的...就像現在,能記住他名字的人,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