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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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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決鬥(下)

    有一種人,是我一直很佩服的。就是那種即使到了絕境也決不放棄的人。

    然而現在卻讓我很矛盾,我到底要不要佩服眼前這個安德瑞斯呢?他明明是個人渣!

    我確信,在第三個回合開始以前,他已經認識到自己快要輸了,就像我覺得我贏定了一樣...但他還是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湊巧的是...當然,對我來說,應該稱之為‘糟糕的是’...這個方法很正確。

    在裡奇的房間裡,見識了他所傳授的絕技,並且又練了幾次讓他進行指點之後,我手裏提著那柄救贖之槍,很誠懇地道謝:“裡奇前輩,真的很感謝您。您教了我太多東西了...現在還願意把這槍借給我。”

    “我們是有交換條件的,你不用在乎我的寶貝女兒會不會吃苦,但是一定要讓她...呃...讓她學會懂事。”

    “這個聽起來有點責任重大...”

    “就我以往的失敗經歷而言,我同意你的這個觀點,所以,你可以說一聲,盡力就好。”

    我笑著回道:“我還真的不敢保證對待那位阿依莎小姐,能有什麼辦法像您的槍法一樣,天下無敵...”

    “呃...天下無敵?這個...”

    “怎麼?”

    “老實說,我有點擔心,給你灌輸的信心是不是太大了。你既然來自中國,在你的故鄉有那麼一套關於形勢的理論,你應該是聽過的。”

    “您是指...?”

    “我也記不太清楚...畢竟都是晦澀深奧的東西...好像是關於什麼損和補的理論,總之,你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去好好地研究一下。”

    “可是,你說的理論和槍法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我想告訴你的就是,所有的招數都不是天下無敵的。包括這套‘活槍’。它有個死敵。”

    “死敵?是什麼死敵?”

    “是的,既然我的槍法被稱為‘活槍’,它的死敵當然就是‘死槍’了。”

    “什麼是死槍?”我很是不解地問道。

    “很好解釋,封住你的一切行動路線,讓你無目標可尋,無支點可用的槍法。”

    “還...還會有這樣的槍法嗎?”

    “是的,我就曾經遇到過這麼一位騎士,能夠用這樣的槍法。”

    “那不就成了你的剋星?”

    “剋星?呵呵,老實說,在我看來,剋星這種玩意兒是不存在的。誰克誰,並不是看槍法,而是看形勢。這就是那個古代理論中所闡述的道理,就像水多了可以滅火,火大了可以把水燒乾一樣,我遇到的那個騎士至少在當時,形勢上是弱於我的...不過現在,就很難說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可能一直在苦練,而我卻忙於經營飯店和對抗自己的女兒...”

    “你的意思是,我以後可能會碰上他?”

    “那個機率可是很小的,我們可以不去考慮,要知道,我能活到現在還沒被女兒折騰死,已經是個奇蹟了,他說不定有了個兒子呢?那他死掉的機率比我大得多。你完全沒必要擔心。”

    “那我應該擔心什麼?”

    “你要擔心的是,除了這種‘死槍’,一切可能讓你的槍變死的招數...比如...”他突然一把握住了我手上長槍的上半部分槍桿,“就像這樣。在你的槍術還沒完全練好之前,任何人,任何時候,都有可能使出這樣的招數。”

    是的,任何人,任何時候,就像眼前抱住我槍頭的安德瑞斯...

    是我大意了,這一招不需要什麼人教,換言之,我被逼到這種地步,說不定也會。

    同時,我也想到了裡奇當時和我的對話。

    “如果我的槍真的這樣被人抓住了,我該怎麼辦?”

    “沒有別的辦法,除了等人來救你,你只有和他拼力氣了。”

    我緊緊地拽著槍桿,開始了一場與安德瑞斯的拔河。相比之下,我要佔點便宜,因為我現在執槍的姿勢相當規範,右手在後,左手在前,完全符合人體工程學的一切。而安德瑞斯則是雙手環抱在懷,比我要費力的多...可是,他的力氣似乎也要比我大一些,我們勉強拉成了一個平局。

    不只是我和他,我們的坐騎應該更加的吃力...根據我以往的經驗而言。從腿胯之間,能感受到安迪也在竭盡全力地向側後用力著...而且,他的力氣不比我小。

    就這樣...僵持著...我們誰也不敢鬆手。

    從本質上來說,我和安德瑞斯都不希望這樣的僵持,因為我和他都認為,只要結束這場僵持,就能有足夠的力量避免上一次的窘境,徹底地制服對手。然而...我和他好像都沒辦法解開這樣的僵持。

    可是,場外觀戰的女騎士們好像就不這麼認爲了...一陣噓聲又傳了起來。

    上一次的噓聲也就算了,這一次的實在是有點不像話!難道看不出我們的對峙是多麼的吃力嗎?難道看不出我們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嗎?

    眼下的我和安德瑞斯就好像是身處古羅馬角鬥場裡的角鬥士,而周圍的圍觀者正是那些號稱崇尚自由和民主,實際上卻喜好血腥和暴力的羅馬公民。即使我們再怎麼以血相搏,好像也很難激起她們的觀賞慾望。

    我終於忍不住了,扭過頭去對著那些門窗後的人臉大叫了一聲:“閉嘴!”“閉嘴!”

    你們一定以為我剛纔打錯字了,怎麼會多出來一個‘閉嘴’呢?很簡單,另一聲是安德瑞斯發出的。喊完以後,我們倆都愣了一下,互相看著對方。

    “籲...”觀眾的噓聲更大了,簡直就像是要和我們對着幹似的。更有些大膽的女騎士開啟窗戶,向我們伸出手,把大拇指倒過來往下壓...

    “沒用的東西!”終於,某個不知名的女騎士大喊了出來。這一聲喊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各種層出不窮的嘲諷和指責開始接踵而來,而且很多詞彙非常的不好聽。

    我勃然大怒,對著那些女騎士們大罵道:“你們纔是白痴!”

    安德瑞斯則向着餐館大樓開始吐口水...

    什麼是禮儀?什麼是矜持?全都忘了個乾淨。似乎我和他之間的決鬥還沒有我們共同與這幫女騎士之間的嘴炮來的激烈...

    就在這時,“忽”地一聲,一個影子從二樓的一個視窗飛了出來,直直地砸向了我們。那影子砸的並不是很準,落在了離我們差不多都有半米外的沙地上,栽進了沙堆裡。

    我和安德瑞斯又愣了一下,都呆呆地看著那個插進沙子裡有一半左右的土陶杯子...這不是個好現象。

    果然,這一下,層出不窮的玩意兒從二,三樓的視窗裡飛了出來,紛紛砸向了我們...這幫女人是不是瘋了!?裡奇前輩,柯姆,你們怎麼能允許有這樣的觀眾!

    事後,柯姆才告訴我,這也是他們這裏看決鬥的特色,觀眾可以選不會致命的物品向選手進行投擲...當然,但凡投擲了店內物品都是要付款的...而不必擔心任何責任。不過這項特色,通常很少有男性去欣賞,因為砸了一個騎士很可能會引來報復和更多的決鬥。而那些女騎士們,卻把這項特色表現的淋漓盡致!

    女人們丟出來的東西實在是亂七八糟,有杯子,碗碟,掃把,抹布,最火爆的則砸下來一張小板凳...這弄得我們非常尷尬,我和安德瑞斯還好,安迪和對面的坐騎則開始腳步輕浮,因為他們又要使力幫助我們角力,又要躲避從天而降的各種奇葩物品...

    終於,一個碩大的花瓶砸了出來...雖然離我們還有很遠,但在陽光下劃出的弧線卻十分誇張...我印象中看到過這個花瓶,好想是擺在三樓大廳入口處的土陶花瓶,至少有半人高。就此而言,至少是兩個人搬著它丟下來的...

    安德瑞斯鬆開了緊握的槍頭,我也無心再向他扎過去,我們各自調轉坐騎,落荒而逃...

    這倒奇了...我們剛一分開,那些女騎士不丟東西,也不罵人了,全都消停了下來,等到我們發了將近一分鐘的呆,纔有一個女人又叫道:“發什麼呆!接著打啊!”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這幫看打架的並不是對我們不滿,而是對我們的僵持不滿...

    只不過,我也不想再僵持下去了。

    眼下的安德瑞斯頭盔沒了,劍也飛了,剛纔的角力中又消耗了不少力氣,連同他那個坐騎,都已經露出了疲憊之態。而我所積攢的優勢卻遠大於他。如果這樣都輸,我以後還是別想著混什麼騎士了,老老實實讓雅美騎著比較合理。只要,我別再大意就行了。

    想到這裏,我往前一拱身,安迪立即邁開腳步,再一次衝了過去。只有一面盾牌的安德瑞斯卻不似上一回合那樣猶豫,也再一次衝了過來。

    我不能再給他抓住我槍的機會了,既然已經掌握了‘活槍’技巧,我就應該以此為基礎,保持我的優勢纔對,想到這裏,我決定來一次花哨點的攻擊...當即左手一抬,右手則向後一甩,長槍輪了個圈,然後又高速向下降落,直接在我左手手腕上一撞,接著便是一個彈跳,向着對方的面門扎去...

    是的,我還做不到像裡奇那樣僅僅依靠動能和勢能的轉換就積攢起穿刺的能量,就只有依靠自己本身的力量來賦予這柄槍速度了...雖然左手手腕被自己砸的有點疼。

    我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安德瑞斯身上唯一的那麵盾牌...那盾果然抬了起來...右手則拽緊了槍尾,只要和他的盾牌再撞一次,我就準備讓長槍起跳第二次...

    ‘呲’地一聲...這聲音不太對啊。

    救贖之槍命中了盾牌的中心,可是不管我的右手怎麼使力,槍也跳不起來...這...我再一細看,慘了!這一回槍尖居然直接扎進了盾牌裡了。

    慌神的我趕緊使力準備把槍尖拔出來,可是安德瑞斯不慌不忙地移過右手,第二次抓住了我的槍桿...而且這一回,他的姿勢要穩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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