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院長向來是一個不管什麼樣的聚會，都口若懸河，嘮叨不斷的人，但是今天，她出奇地話很少。只是表情上一直有點嚴肅。

    直到帕爾多學院的人物進場得差不多了，安排給他們的座位都快要坐滿了的時候，以往的微笑才又一次浮現在她的臉上。

    不管她平日裏多麼肆意胡鬧，但院長就是院長，一言一行都是眾人所關注的重點。所以這個微笑一出來，周圍七嘴八舌的議論立刻就平息了很多。

    沒過一會兒，她的視線再度落在了我和雅美這一邊。我想，這大概是一大桌子人裡，只有我們竊竊私語，不露怯態的緣故吧。

    “我們的總指揮好像胸有成竹啊。”她開口道。

    我撇了一下嘴，“你不也一樣麼？”

    “那你說說看，我們是不是想的一樣。”

    我掃視了一下其他人，似乎都在盯著我，看來是不說不行了，“我只是覺得，對方的實力不怎麼樣。我們應該會贏得比較輕鬆。”

    “不怎麼樣？”科爾斯和瑪姬幾乎同時喊了出來，“大團長，你是不認識他們吧，你知不知道，對面坐著的那些傢伙，每一個都有接近職業騎士的能力。”

    “可是他們畢竟還算不上是真正的職業騎士啊。”

    “大團長...”

    “我倒是覺得奇怪，你們計程車氣居然會因為這樣一群傢伙，而低落到這樣的地步。在我看來，對方有三條原因，非敗不可！”

    這下蕾娜也感到驚奇了：“三條？有那麼多？我可只想到一條。”

    “在我看來，可能還不止三條，只不過我暫時只想到這麼些...”

    見眾人很是不解，我繼續解釋道：“首先，請大家想想看，這些傢伙的年紀比我們大不了多少，有些甚至還年輕很多，這說明他們雖然厲害，可是基本上都是還沒有參加過聯盟賽這樣規模的賽事。這一回雖然在決賽中出現，但遠遠不是像我們這樣，一場一場打過來的。再加上他們個個自認為實力不凡，對比賽的殘酷性絕對不會有我們這樣深刻的體會。你們說，這算不算是我們的一條優勢？”

    已經有不少人開始點頭了。

    “你們再看看那些人的神態，一個個桀驁不馴，頭抬得那麼高，就是丟了錢包也看不見，而且他們並不是來自於同一家學院。這樣的敵人能指望他們在戰場上相互配合和服從嗎？大家經過這麼多場比賽，應該知道在比賽中，服從命令聽指揮有多麼的重要了。就算我們的戰鬥力要遜於對手，那也不過是個力氣稍小的拳擊手，對手的力氣再大，那也只是個患了腦癱的傢伙。你們還覺得害怕嗎？”

    大部分人的神情都緩和了下來，有的更是開始興奮了。

    “至於第三條，就更明白了，這樣一場相互交流的宴會，對方卻要開著跑車，全身戎裝的來赴會。這說明了什麼？對方不是在炫耀什麼實力和財力，而是狐假虎威，想要嚇唬我們。如果他們隱藏實力，在正式比賽中才亮相，那樣的效果不是更好嗎？可是現在卻急匆匆地搞這麼大動靜，那是他們在害怕！我絕對不相信，帕爾多學院能夠湊出幾千名這樣的高手！如果預料不錯的話，除了來赴會的這些人，其餘的雜兵根本不值一提！”

    眼看大家的情緒馬上要被點燃了，我又添上了一把火，“一隻鴕鳥在遇到驚嚇時，會把頭低下，甚至埋進沙子裡，顧頭不顧尾。當然，也有聰明的鴕鳥會裝作若無其事，甚至高抬著頭，外強中乾地賣弄它們的膽量。可是不管它低頭還是抬頭，那個大屁股都是護不住的，我們什麼也別想，只管揍它們的屁股！”

    “說得好！”帶頭稱讚並且開始鼓掌的，正是我們的蕾娜院長。坐在她身邊的露易絲和麗貝拉甚至站起來，大聲地叫好。一桌子人很快都激動起來，士氣大漲。這舉動立時把其它兩個對手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來。

    “讓我再幫你補充一條好了。”在我微笑著向大家點頭致意時，蕾娜接著開口了：“我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進入騎士學院裏的目的都不盡相同，但是在經歷了學院的訓練和這麼多場比賽之後，你們或多或少的，都應該能夠感受到，什麼是騎士的榮譽。無論是勝利後的歡笑，還是失敗後的悲痛，都只是你們日後用來回憶的消遣，只有忠誠和堅持才能成為真正的財富。”

    她也站了起來，好不避諱地望著對面坐著的那些帕爾多騎士們，繼續道：“然而，就在我們的對面，那群自認為騎士世界中的精英們，卻完全地背棄了榮譽。不要說在騎士的世界裏，無論在何時何地，背叛都是令人不齒的行徑。面對這樣一群恬不知恥的傢伙，你們有什麼好怕的？”

    院長的煽動能力顯然比我還要高明，這幾句話之後，大家已經不是激動，而是出現了不可思議的高傲。我們立即成爲了全場氣勢最高的一隊，彷彿帕爾多招攬的那些精英們已經是匍匐在地的手下敗將了。

    就在這時，又一名騎士裝束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鎧甲要比其他人鮮亮得多，身材也極為魁梧，看年紀至少應該三十上下了。

    我很快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為看同桌大家的反應，顯然並沒有人認識這個剛剛進來的人，然而那群帕爾多騎士們卻有一大半都站了起來，有的點頭，有的彎腰...

    “從年齡上看，這個人應該就是帕爾多的院長領隊了，你們誰認識他？”

    在座的幾乎都在搖頭。

    那個男人舉起雙手，對著已經站起的帕爾多騎士們壓了壓手，很快就讓他們又坐下了。嗯...好像很有威望啊。

    在他之後，又進來了幾個，不過我只瞄了一眼，就知道這些是聯盟的工作者了，因為馬丁也在其中。他們簇擁著一個白髮老頭，走到了場地的中央，那裏已經佈置好了一個小小的講臺。

    蕾娜院長起身走了過去，同樣地，帕爾多的那個中年男人和烏蘇裡學院的一名白袍男士都過去了。

    就像所有虛偽，糟糕，毫無疑義的演講一樣，在他們互相介紹，握手之後，我們就不得不強打精神，聽上這麼一段。三支隊伍的領隊都在殺氣騰騰地強調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好在面前的桌子並不像他們的演講那麼空洞，至少還有不少並不算乏味的食物擺在上面。

    等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蕾娜終於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阿德南.加里卜，四十歲，烏蘇裡學院院長，參加過三次聯盟賽了，身上的傷痕據說和他的頭髮一樣多...凱斯.鮑勃，三十五歲，帕爾多學院院長...真讓我想不到，這麼老謀深算的學院居然有個這麼年輕的院長，而且以前我從未聽過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哪兒冒出來的。哦...我的天，真的是見鬼了，我只過去了那麼一會兒，盤子裡的那隻龍蝦呢？你們這些餓鬼，連根鬚都沒給我留...”

    她收集到的情報實在太有限了，不過也實在是難為她了，在講了那麼一大堆話之後，還能記得這些訊息。

    “不過，我還注意到一件事。”這句話的聲音很低，顯然是對她身邊的我們說的。

    “那位阿德南院長，以前是和我打過交道的。他們的學院可以說也是不愁資金來源的，但是這位院長卻是個比較節儉，也比較務實的人。就連他抽的煙也是很普通的香菸。不過，剛纔在講臺那裏的時候，他就站在我身邊，我聞到了一股味道。”

    “味道？”

    “嗯...怎麼說呢？以前路德維希也是喜歡抽菸的，不過爲了小妮亞，他後來戒了。在他戒菸以前，還真是個不得了的煙鬼，經常弄得滿屋子烏煙瘴氣的...”

    “院長...能說重點嗎？”

    “這就是重點，後來他不知跟誰學的，又改抽雪茄了。你們知道，他那個身價是不缺錢的，所以總是讓人從多明尼加給他帶來最純正的雪茄...”

    “院長...”

    我的手被雅美輕輕地握了一下，“聽蕾娜姐說話，要有耐心。”

    “他抽的應該算不上是世界上最昂貴的雪茄，但是價格也不低了，牌子好像叫廓爾喀黑龍，據說每年的產量只有五十箱，每支雪茄的價格是兩千多美元。爲了這個，我是很生氣的。你們都知道，我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從來沒有控制過他的經濟，我只是對那一屋子的味道不滿...”

    我感覺到有隻蒼蠅正圍著我打轉...

    “那種味道不同於他以前抽的煙，很...我說不清楚，總之很特別，讓人難忘。而且抽這種雪茄的人，那種味道會在他身上呆上很多天。而今天，在阿德南院長的身邊，我又聞到這種味道了。”

    “這能說明什麼？”雅美不太明白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能說明什麼，我只是對這件事感到奇怪，烏蘇裡學院確實不缺錢，但阿德南院長和他的坐騎在職業騎士中並不算特別出衆的，我也沒聽說過他有什麼額外的收入，按理說...他應該會選擇價位稍微便宜一點的雪茄。”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突然得到了一筆錢或是什麼好處？”

    “怎麼說呢，現在是比賽期間，烏蘇裡學院又是受傷率最高的學院，有時候聯盟的補貼根本就不夠他們的醫療費。就算這位院長有什麼賺錢的行道，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我抬頭望去，那個阿德南院長也已經坐回他自己的座位裡了，他的表情似乎很平淡...但...似乎也過於平淡了。

    聯想一下蕾娜院長的話，不管他是真的平淡還是裝的平淡，在我看來，依然是一個欠揍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