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明白喬莉埃特為什麼之前臉上會有那麼多豐富的表情了...之前全都猜錯了，還以為是她爲了壓制裡奇的身份而感到愧疚，現在才知道，她真的喜歡...至少是曾經喜歡上裡奇了。

    難怪我之前報出裡奇前輩的名號時，她會那樣生氣，什麼“十步內不跪就要打PP”的言論，那並不是老師對學生的不滿，分明是對一個經久未見，而又在心底裏思念的人的一種情緒爆發！

    唉，我那位刀疤臉的師傅到底霍禍了多少女性啊？比他大的多的喬莉埃特，比他小的多的杏月，比他小的更多的泰蘭...老少不懼啊！我一直以為他的武藝值得我學習，現在才反應過來，他的瀟灑往事應該更值得我學習纔對！

    一旁的雅美突然抬起頭...她本來因為羞愧把頭埋在我背後，只用耳朵聽那位夫人講故事，現在聽到瑞絲的話，在沉默了幾秒之後抬起頭來，對雪妍和瑞絲都招了招手。等兩個女生都走上來貼近我們時，她拉著雪妍和瑞絲的手，把她們都拉的坐到了我的身邊，然後三個女生手牽著手地把我圍起來了...我當然知道，她們並不是要向別人炫耀什麼，只是剛纔聽了瑞絲的話，我們誰都希望能安慰一下她。

    喬莉埃特顯得十分地複雜，她看著我們的眼神裡既有不少溫馨裡的關懷，又有不少感嘆中的羨慕...我似乎有些理解這種羨慕，我和幾個同齡女生的這種相處方式是她做不來的，因為她是裡奇的老師，而且大了他不少年紀...不說別的，就是她自己，也只能把那份感情深深地掩埋起來！

    只是等她半天沒說話...雅美悄悄地靠上來問道：“我們這姿勢是不是刺激她啦？”

    我拍了拍她的手，很低聲地道：“別擔心，她什麼事沒經歷過啊，不會的...要是這就刺激她了，那這就不是皮特曼城堡的地下室，而是精神病院了。”

    哪想到喬莉埃特的耳朵竟然十分靈敏，她馬上瞪了我一眼...顯然是聽到我剛纔的話了...不過這一眼之後，她很快又把眼一斜，接著剛纔的話道：“你們猜的...也許有對的地方，但也不能說全都對！對於裡奇...我...就算我有點那種想法，也是壓在很多其它感情之下的...就像我之前說的，對阿提卡斯也一樣，更多的只是尊敬和喜歡...畢竟他們都是出類拔萃的騎士！所以我並沒有對裡奇做什麼過火的事，我只是很平靜地把他和貝拉叫到面前來，詢問他們，對於阿提卡斯的建議，他們是什麼樣的態度...”

    “我發誓，在這個過程中，我可沒有逼迫他們，更沒有說任何可能影響他們觀點的話！當然當時我們的身邊也沒有第四個人，只有我們三個...然而當時的裡奇親口對我們說，比起做一個騎士，他更希望成為貝拉永久的坐騎搭檔，馱著她一路走下去...客觀點說，我當時雖然有些竊喜於他的這番言論，但也不免有些失望...”

    我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那麼，貝拉前輩又是個什麼態度呢？”

    “唉，你們大概不瞭解她吧...其實比起裡奇，她是個更加古怪的人...或者說，她幾乎是個完全沒有主見的人：在很多方面，她和裡奇還真是天生的一對...不管對方說什麼，她都笑著同意和接受，除了在武藝上的探討，我從來就沒聽見過她反對過裡奇一次...所以，她還能是個什麼態度呢？”

    她突然把嗓音提高了一點點，用另一種強調模仿著道：“他說什麼都沒有問題的，我都喜歡！他願意做我的坐騎，那我一輩子都騎著他好啦...”

    很奇怪，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們竟然都沒有任何反應...或許有感於那兩個人之間的奇怪感情，又或許是被這惟妙惟肖的聲音所打動吧。

    喬莉埃特突然笑了起來，“唉，我那兩個奇怪的學生，他們在學院的角落裏互訴衷腸，互表衷心的時候，卻不知道當時的希歐多爾已經因為阿提卡斯的建議亂成一鍋粥了：阿提卡斯這個人雖然很早就已經是我的偶像之一了，可他並不是沒有毛病的。而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很少會站在別人的立場上去思考問題...哪怕他是在為別人著想，也只是用自己的角度去想，去思考...”

    “可是...”我猶豫道：“他該不會向自己人下手了吧？”

    她茫然地搖了搖頭，答非所問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拿我當自己人...”但這句話如果換個方面來理解：就是阿提卡斯真的向她下手了！

    “為...為什麼？”

    她依然在搖頭...我本以為她又要說不知道，卻不曾想她開口就是：“因為我確實對不起他啊。”

    “嗯？”

    “原本，我還真的沒有那麼多的心思想要做點什麼，可是裡奇和貝拉的配合卻突然讓我明白過來，原來我的手裏掌握著一把能量巨大的鑰匙...說不定真的能夠開啟幾年前的真相！於是我決定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並且做點什麼了...而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必須先結束掉阿提卡斯的那種建議...”

    我們恍然大悟，怪不得西格莉說她不是個好人，她卻沒有半句言辭回懟，而對阿提卡斯，儘管一直將對方視作嫌疑人，但也一直禮敬有加。原來當初不是阿提卡斯向她下手，而是她先向對方舉起了刀...

    喬莉埃特繼續道：“既然想好了計劃，我馬上就開始執行了，我的第一步，就是先找到了費雪爾...”

    “咦？”我們又發出一個疑問感嘆詞，“找她有什麼用啊？”

    “當然有用，當時的她同樣也是學院的任教老師，並且已經和阿提卡斯成婚一年多了。而當時...唉...”她突然把語速放慢，最後甚至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我馬上問道：“難道阿提卡斯前輩還在客串她的坐騎？”

    “那倒沒有聽說過...”

    “那就是很聽她的話！”

    “似乎，也不是這麼回事，我倒是看見有幾次阿提卡斯當衆訓斥她呢！”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把問題問回去了，“那找她有什麼用？”

    “其實我也沒有直接去找她，而是...找了一個我比較信任的人，去給她傳遞了一個訊息...”她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我讓人告訴她，她的丈夫最近去競技臺的數量有些多，爲了不造成太多複雜的問題，希望她能夠參與一下。”

    我和雅美她們互相看了好一會兒，同時問道：“什麼意思？”

    “我不是說了嗎？阿提卡斯面對其它學員騎士的時候，基本都是空手的...老實說，就算空手，和他交手的人也多半會摔的頭破血流，嚴重的說不定要住上幾個月的院...所以其實長期以來都沒什麼人敢找他對戰了。所以他去競技臺的唯一可能也就只有西格莉去的時候纔會跟去...”

    “西格莉去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問道：“難道...難道...他們還在保持著...那種關係？”

    那種關係...自然是指阿提卡斯向馬霍爾院長挑戰之前，和西格莉的搭檔關係了。

    “是...唉...是啊。”

    我突然笑出聲來：“原來那位前輩和我也差不多嘛，都是...都是多...多愁善感的嘛...”我臨時改了一下要說出來的詞，因為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到周圍有幾雙炙熱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

    “不不不，”喬莉埃特舉起手來衝我搖了搖，“他和你可不一樣！我和他們一直處於同一個辦公室，往日裏雖然聽到他們時不時會開些玩笑，但從來沒有那種過分的玩笑，更不可能有什麼不對勁的感情...我都可以為他們作證，他們的友誼非常純潔。當然，除了友誼...當初阿提卡斯轉為騎士修行的時候，也一直保持著西格莉的坐騎身份...嗯，你要非說和你一樣，可能就這點有些相同吧。”

    我小小地尷尬了一下，又問道：“一直保持？難道他的夫人不會吃...呃，不會在意嗎？”

    “所以在這方面，他們倆一直都很注意的，只有到確實沒辦法的時候，纔會偶爾去履行一下自己的職責。事實上，西格莉在留校以後，大部分時間都在教一些理論課，很少會再和人動手了。至於費雪爾，我想她就算有那麼一點點醋意，也並不會太大，因為她實在太愛她的丈夫了，而且她堅信自己的丈夫是不會做出過火的事情來的。”

    “啊...”我突然明白了過來，“你...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用這種辦法挑撥他們...啊，那你還應該對裡奇他們也用計纔對。”

    “是的，”她直言不諱道：“當時我特別叮囑裡奇，如果要和貝拉完成完美的配合，那麼在作為坐騎方面的努力也是不能放下的，至少要像阿提卡斯老師看齊！最好是能和他比試一下高低！然後在他本來有些猶豫的時候，乾脆直接幫他遞了挑戰書...阿提卡斯本來是學院裏炙手可熱的高手，對外人的挑戰都不會輕易亂接的，但他同時又很自傲，一旦接到來自本院的學生挑戰，那絕對會按捺不住，不管是挑戰他的騎士身份還是坐騎身份...”

    我又無語了...一個女人真想要壞起來，那真的是神仙都攔不住的...她用的招數看起來簡單，但十分有效！看起來無害，但十分惡毒！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最後的場面了...雅美幾個也有些吃驚地看著面前那位夫人，顯然想不到她能想出這樣的陰謀。

    呃，也不用我去想象了，因為她已經老老實實地說下去了：“果然，一切都像我計劃的那樣順利，接到報信的費雪爾終於沒能壓抑得住自己的懷疑，趕到了競技臺...只不過她猶豫了太久的時間，以至於我不得不在裡奇和阿提卡斯的坐騎比賽之前，先慫恿他們來一場步行大戰。”

    我閉緊了嘴，用鼻子小聲地哼了一下：這可真叫做無所不用其極！

    “其實，根本用不著我的慫恿...在那個時候，阿提卡斯被稱為最強悍的老師，裡奇則被稱為最具實力的學員...關於他們之間的戰鬥，已經不知道被大家猜想過多少次了！只是他們兩個其實都是很看重風度禮貌的人，一個不願意用身份去壓自己的學生，一個不願意去挑戰老師的權威。但是我知道，他們其實是非常想驗證一下那些關於他們戰鬥的猜想結果的。否則也不至於我就用兩句話便讓他們打了起來...”

    “結果呢？”見她語速慢了下去，我不禁問道。

    “結果？”她冷眼看了我一下之後道：“結果當然是不相上下！既然是我設下的圈套，當然不能讓他們之間有什麼結果！否則後面的比賽還怎麼進行？我的目的是要讓費雪爾看到阿提卡斯做為西格莉的坐騎的場面，所以在他們難分勝負的時候，便出面平息了這場戰鬥...”

    “喬莉埃特夫人！”我突然非常正經，非常隆重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和稱呼，然後雙手合十，微微地傾斜了一下身子，儘量很有禮貌地鞠了個小躬...

    “你這是幹什麼？”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

    “為您的智慧感到拜服...”

    “什麼跟什麼啊？”她沒好氣地道：“是嘲諷我？還是在罵我？說清楚！”

    “夫人啊，我這可是真心實意的，”我誠懇地道：“雖然我一直都分不清你是敵是友，但到現在為止，您是第一位讓我感到你明明是在做壞事，但又很難恨的起來的人物，而且你的計謀也確實高明的很，就算是很聰明的人也未必想的出來。所以先鞠個躬...打個預防針：我真的很害怕你會成為我的敵人。”

    “唉...”她長長地嘆完一口氣後，道：“等你聽我講完...不知道你還恨不恨得起來了。”

    “怎麼會？這畢竟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又和我沒什麼關係。”

    “沒關係嗎？那也未必！”她自嘲地笑了兩聲後接著道：“在比賽之前，我也特意囑咐過裡奇的，如果他輸給了阿提卡斯，那麼老師我恐怕也沒辦法幫他繼續維持能夠當貝拉的坐騎的資格了。因為現在挑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阿提卡斯的建議得以實行，那麼學院肯定會重新考慮分配裡奇的身份...你們不必用那種表情看著我，我當時說的當然是不著邊際的瞎話！只可惜裡奇太尊重我這個老師了，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我們越聽越是無語，但都不敢打斷她...除了想聽故事，也確實是有點‘這個女人越來越可怕’的想法。

    “所以裡奇一開場就使出了全力去奔跑...我忘了說了，那天貝拉並沒有來...”

    “咦？她不在？”

    “是的，我找人把她支開了...因為她太聰明瞭，我很害怕她會看破我的計謀...裡奇當然也很聰明，只不過他對我...太過信任了。”

    “那麼那天的奔跑比賽，誰是他的騎士啊？”

    “還能有誰？當然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