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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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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箭塔

    摔倒的那名騎士鎮住了包括敵我雙方的所有人,因為那一聲‘嗖’可以讓任何人都聽出來,是箭飛在空中所發出的聲音,但卻沒人想到,竟然有兩支箭同時飛出去...那名騎士連同他的坐騎都倒下了,落地的時候兩者起碼分開了五六米的距離。但慘叫聲都傳到了我們這裏...我讓艾米麗去四樓防守的時候,給她提供箭鏃的是莫妮卡...城堡裡的箭可不是什麼包著沙袋的訓練箭,而是磨得尖銳無比的利箭!

    我不知道當時的艾米麗射出這種真箭並且擊中目標時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猜測應該是一種負罪感吧...雖然事後她一直跟我說:很爽!

    剩下的敵人反應也非常快,他們全都停在閘門那裏,沒再往前進一步了。

    呃...也有例外,大概半分鐘後,又一名騎士可能是想要試探一下,便讓他的坐騎往前跨出了一小步,剛剛過了大閘門的那一條線...又是‘嗖’地一聲,接著傳來的則是更加混亂的慘叫聲了。

    這下子對方的那些坐騎裡不但再沒有人敢往上走,反而全都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是怎麼回事!”璐芬突然握住提把,往後用力一提,這應該是讓我剎住腳的意思吧?可事實上我根本沒往前走,她驚慌地問道:“是誰?誰射的箭?”

    “你管她誰射的,反正是幫你的啊...”

    “呃...對對對!是...是幫我們的!”艾米麗的箭術太高明瞭一些,把璐芬嚇得居然也有些無措起來。

    但對面很快又出現了幾個不怕死的...或者說,是想試探一下城堡這邊的遠端火力到底有多強。同時有四名騎士越眾而出,再度向大門靠近。

    我有些頭疼了...雖然我本人的箭術極差,但我還是和德洛麗絲老師,塔西婭老師,以及克里斯汀這些把弓箭玩絕了的傢伙相處了不少日子,多少聽她們說起過一些關於弓箭的特點。其中有一點我記得很清楚:一名高超的箭手也許能夠同時射出一大把箭去攻擊一大堆目標,但她絕對不可能同時對兩個移動中的目標發起攻擊...

    這一點其實很好理解的。對於一些比較集中的固定目標,箭手可以分別計算方位和距離,先計算一個,然後計算第二個,反正固定的目標又不會跑,然後再在一張弓上搭起多支箭對這些相當於已經裝訂了火力諸元的單位攻擊...事實上這等同於他向這些目標分別攻擊了多次。只不過經驗純熟的箭手有能力把這麼多次集中在一次爆發而已。

    但對移動目標就完全不同了,因為針對移動目標,必須不停地對目標方位距離進行計算,這個計算過程甚至一直要持續到箭飛出去,而人類的大腦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證據證明它具備真正的多執行緒運算方式...千萬別拿‘我可以一邊聽歌一邊工作’這種事來做比較,這是典型的偽多執行緒。對於箭手來說,只要腦子裏開始計算一個運動目標的軌跡時,他就不可能有功夫再去計算第二個了。

    不要說箭手,槍手也是一樣的...只要細緻地觀察一下電影裡的慢動作,就會發現,在槍林彈雨中手執雙槍奮力開火的小馬哥其實是左一槍,右一槍地輪流射擊,如果他的雙槍同時射出子彈,那也是集中向同一個目標射擊...這充分地說明了早年間不調皮的吳導還是很注重邏輯科學的。

    至於剛纔被擊倒的兩名騎士和他們的坐騎...可以想象,艾米麗瞄準他們的時候,實際上是等同於把他們當做一個目標來射擊的,所以也不需要多餘的複雜計算就可以搞定。但是要面對現在的四名騎士...如果敵人只有這四個,想來也不難,因為艾米麗可以先後向他們攻擊,以她現在的放箭速度,這四個騎士的坐騎跑的再快,也無法接近到我們的。

    但這樣也會帶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在我看來,四名騎士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存著要試探火力的意思了,所以如果艾米麗先後擊倒他們,那就意味著告訴對方,城堡這邊就只有一個弓箭手...雖然這是實情,但也不能這樣說出去啊!要是讓對方知道了這邊的底細,那再衝上來的就絕對不止四個了。

    雖然我是如此地擔心,但好像擔心也沒什麼多餘的用處,因為不管我怎麼擔心,樓上確實只有艾米麗她一名箭手,這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對面的四名騎士非常一致...他們的坐騎的腳步也非常一致,幾乎就在同時,我看見他們的腳一起跨越了大門的那條線...

    “嗖!”又是一聲響,但是這一聲比之前的兩聲要響亮得多!

    “啊!”緊接著傳來的,又是一陣淒涼的喊聲,是的,這一陣也比之前的兩次還要悽慘,因為前兩次本就沒有停下來過。而現在又得加上四個...不,是八個人的慘叫聲!嗯,越線的四名騎士和他們的坐騎再一次同時倒地。

    可是這怎麼可能啊?剛纔只響了一聲‘嗖’!但出去了八支箭,說明這八支箭的聲音都疊加在一起了...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只有一個可能,這八支箭是同時離弦的!換句話說,站在四樓的弓箭手不可能只有艾米麗一個!最少也有四個!

    難道,她們到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做好部署之後幹了不少的事,去競技場又打了兩場架,然後陪西格莉,阿提卡斯遊玩了半天,接著又跟璐芬鬼混了那麼久,也許真的又來了什麼人呢?

    “喂!你是不是知道上面有人放箭啊?”璐芬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我...我不知道啊,這難道不是你們家族自己的防禦手段嗎?”我反問道。

    “是...是嗎?”她很是困惑地道:“可是剛纔你說什麼彆着急...感覺你早就知道有人會攔住他們...”

    “呃...我的確是早就猜到了啊...你那位姑媽那麼厲害的,而且你不是說了她早就佈置好了一切嗎?我想她應該不會讓自己的敵人踩進那扇大門的吧!”

    這番話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被反駁了要如何接下去,可是璐芬卻將信將疑起來,“那上面的到底會是誰啊?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們家族有這樣的神箭手!”

    我正想答話,只見門口那群騎士中突然有人打出了兩面白旗,咦?他們竟然投降了?

    呃...在戰場上的白旗並不都是投降的意思,有時候也意味著:稍等一會兒...

    接著又有大概十幾名騎士跳下坐騎,同時拋下了手裏的兵器,雙手抬得高高的,一步步地接近了大門口...其中一名嘗試著越過了大門口,果然沒有箭再向他射去,他很謹慎地只走了幾步,走到一名中箭摔倒的同伴身邊,蹲下去慢慢地攙扶起了他,然後又慢慢地向大門口退去。

    很快地,其它已經步行的騎士也紛紛學起那樣子,每一個都上前扶起了一箇中箭的傷者,然後緩緩退去。這個過程他們做的非常慢,應該是爲了顯示自己沒有敵意的意思,而城堡這邊也沒再放箭了。我看的很清楚,這個過程中有兩名傷者是被抱起來的,他們中箭的部位都是在腿側,那是很容易造成貫穿傷口並且阻止對方繼續行動的地方,傷口在短時間內由於箭枝的存在也很不好處理,不過一旦處理好了也不容易留下什麼永久性傷害的地方...這樣的箭術可謂是威懾與威力並重,非高手不能為之的。

    “隊長,他們的大隊正在逼近!”璐芬的對講機又響起了起來。

    可是璐芬剛剛的勇氣似乎被那幾箭全都給射沒了...那些箭明明擊中的是她的敵人啊!我只聽她毫無底氣地道:“他們到什麼位置了!”

    “他們中的一半已經過了大橋,正向著我們的正門方向過來,有大概四分之一去了西面的牧場小道,還有一些分散開來遍佈在城裏...”

    對講機裡的聲音剛剛消失,就聽見璐芬像泄了氣似的,自言自語道:“姑媽呀,你到底在哪兒啊?”

    是啊,喬莉埃特怎麼還不回來?等等...不妙啊!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糟糕的可能,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可是弄巧成拙了...前往醫院的喬莉埃特很有可能被我事先派去在那裏守衛的爾美和梨繪打起來!見鬼,我為什麼現在纔想起來?

    有這種可能嗎?不但有,而且很大...和我的安排什麼的都無關,要緊的是那三個女人的本性!她們都是那種就算沒人惹她們,她們都要去惹別人的人,雖然有和輝在那裏,但我對他能不能鎮得住場面實在深表懷疑。

    “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嗎?”璐芬突然又問道。

    “辦法?什麼辦法?對方不是已經害怕了嗎?我們只要守到...”

    “你真的覺得他們害怕了?”她依然很無力地回了一句。

    我仰頭看去,果然...對面的那兩面白旗都已經被收起來了。這意思還是很明確:不用等了,可以繼續打了。

    “不過他們也不敢靠近過來,對嗎?”

    “可是他們也沒有往後退,你說呢?”其實璐芬的擔心已經快要變成我的擔心了:對方沒有後退,說明對方確實不懼怕我們的遠端打擊...或者說他們已經看破了我們這邊的實力:如果這城堡裡的神箭手真的有很多,就不應該是在等他們越過大門時才放箭,而應該早就在百米開外對他們進行箭雨打擊了。他們現在不過是在等待大部隊上來以後再發起突擊而已。

    “喂,你到底怎麼了?剛纔我還覺得你還很有勇氣和幹勁的啊,怎麼這一會兒的功夫你就害怕成這個樣子了?”

    “瞎說,我纔沒有害怕,但是...但是...”

    我好奇地想了想,“你該不會從來都沒和人動過手吧?”

    “不,不...我打過的,而且...而且...”這個狀態非常奇怪的璐芬憋了半天才突然來了一句:“而且我從來都沒輸過!”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位璐芬小姐,很可能是個天生就有焦慮神經綜合症的人...這其實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醫學上也沒有把這個歸類到精神科病症中去。其實,無非就是神經調節能力和抗刺激能力比正常人稍稍偏弱而已。生活中有許多人,在背演講稿的時候可以倒背如流,一旦登上演講臺卻半個字都崩不出來,有些士兵,在常年的演習中表現出色,能夠輕鬆攬獲多項比武桂冠,一上真正的戰場卻腿肚子發軟,走都走不動。

    其實他們真的害怕嗎?未必!只是他們的神經調節能力不足以抗衡真正面對事件時的心理壓力。對璐芬來說,不管她小時候怎樣的嬌生慣養,剛纔她所露出的兩手都已經證明她曾經受到過非常專業的訓練!如果當時我們衝出去,我相信她可能真的會挺起長槍殺入敵陣的。但艾米麗的那幾箭和中箭者的慘叫聲卻一下子把她拉入了另一個她完全不曾面對過的場景:這是一場真的會流血的戰爭!

    我不知道對於這樣的症狀要怎麼去醫治,我不是心理醫生...我壓根兒就不是什麼醫生,我甚至還想著等解決這次事件以後,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脫離她的視線,消失而去...但現在面對這個在我背上已經軟的做不出什麼動作,只剩下不斷髮抖的她,我實在沒辦法把自己撇出去。

    “喂!你幹什麼啊!”就在我支起腰想要把她放下去的時候,她厲聲地責問道。

    “我不幹什麼啊,現在的你根本就沒有狀態去打架的...你在這裏休息,我替你去打!”

    “不行!”她再度握住了那個讓我有些頭疼的提把,並且用力往下壓,“這一架...我...我怎麼都要打的!”

    她的聲音在發抖,和她的手抖的一樣厲害...現在已經不是什麼要不要一起死的問題了。我知道,神經焦慮過度的人,在呼吸和心跳上也遠遠異於常人,一旦她們緊張起來,用不著呼吸什麼安瑞爾青苔的氣味,自己就會因為心跳加速過度而死於心肌梗塞...當然了,她們也並不是什麼事都會緊張的,至少在下樓梯的時候,她貼著我耳朵說話的時候,我就比她還要緊張呢!

    “你信任我嗎?”我覺得,現在要消除她的這種情緒,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除非先消除讓她產生這種情緒的環境!

    “是...是...信任!”

    “好!”我應了一聲,然後道:“那你聽我的話!把眼睛閉起來...閉上了嗎?”

    “嗯...嗯!閉上了!”

    “把槍穿過來,對,就這樣,握緊它!”我把她的那支玩具槍的前半部分夾在了右手腋下,由於怕脫手,所以其實把她的手腕也一起夾住了,同時左手繞到身後,牢牢地圈住了她的左腿。

    “你...你這是要幹嘛?”

    “沒什麼,幫你放鬆一下,總之,你答應我一件事,我沒叫你的時候,你可不準把眼睛睜開!”我想了想,爲了保險起見,又加上了一句:“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可不會再做你的搭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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