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的畫面一變再變，無一例外主角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她們性格各異，或者貧窮或者富有，或者活潑或者安靜，燕瘦環肥，各有千秋。

    但她們都有共同的一個特點，都是未經人事的女孩，雖然擁有不同的生活環境，但是她們對自己的保護是一樣的。

    故事的開始可能是在女孩生命中的各個環節，但結局總是一樣的，各色女孩死於非命，無非便是被怪物抓走，或者是直接落入了萬人坑殭屍們的手中。

    “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老祖冷笑道：“我知道這些人都是死在我萬人坑手中的女孩，但是既然我走了這些事情出來，你就應該知道我不後悔。”

    老祖的話音落下，師父的身影顯現出來，眼前的一切模樣變成了飄著雪的山谷，師父一身白衫，像是從風雪中走出來的。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師父看著老祖，緩緩道：“你既然說你不後悔，但是又為何記得這麼清楚呢？”

    “清楚？”老祖微微一愣，沒有明白師父在說什麼。

    “雖然說是幻境，但為何能夠讓你熟悉，說白了還是夾雜了你熟悉的記憶。”師父輕輕點頭道：“我的幻境之所以能夠成功，還是勾動了你的記憶，而幻境中的這些人，雖然經過了我的加工，但原型還是你腦子裏的東西。”

    老祖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沒有說出口，他看著師父，緩緩道：“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好奇你為什麼將這些東西記得如此嚴實。”師父微笑道：“如果你沒有從心裏感覺到什麼不對的話，為什麼要將這些女孩記得如此清楚呢？”

    “一派胡言！”老祖突然暴怒，一層充沛的靈力從他周身散發出來，老祖的鬚髮皆飄揚而起，他衝向老人，一抹寒光從腰間掠出。

    那是一柄金屬凝成的劍，長劍劃破虛空，他要強行破開師父的幻境。

    老祖一劍斬落，面前的石頭上猛然爆開一團火花，師父的幻境已經強大到足以讓老祖覺得真實，老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孩的清呼聲。

    “你幹嘛呀，這可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石頭，你要練劍也不能毀了它呀！”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老祖的目光一時間有些茫然，他扭過頭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影。

    公主，那個記憶中的美麗的公主。

    她依然是一身白裙，站在對面的小溪上，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在埋怨老祖的莽撞，峽谷中的雪是從崖頂上飄下來的，細微的風雪中，公主的面板比雪還要白。

    公主拎起了自己的長裙，她的面前的小溪中擺放著幾個青色的石塊，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隻腳，腳尖輕輕點在佈滿了青苔的石面上，淋漓的河水反射著微光，公主在水面上的倒影也依然美麗無比。

    “小心。”哪怕明知是幻境，老祖也下意識地跑過去，想要扶住公主。

    公主被老祖的動作逗笑了，她毫不避諱的伸出一隻手搭在老祖的手臂上，老祖連忙微微彎腰，方便她扶住自己，給她一個合適的高度。

    公主笑眯眯的看著老祖，從眼神老祖就知道師父確實是提取了他的記憶的，公主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是那種霧一樣的眼神，醞釀著朦朧的情感，但是從朦朧又透出一股清亮來。

    所以老祖一直覺得自己要哄著公主，哪怕當年兩個人相遇的時候，公主比老祖還要大一些，看著她那水汪汪的眼睛，老祖就覺得心都要融化了。

    公主拉著老祖的手，來到那塊石頭旁，微笑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在這塊石頭上分享了一隻烤雞嗎？”

    “我還記得那是一隻不大的雞，所以我沒吃飽。”老祖微笑，這一刻老人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來，他看著公主微微一笑，語氣懷念：“不過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感覺真好。”

    公主微微紅了臉，沒有說什麼，但是拉著老人坐下了，兩個人並肩依偎在岩石上，老人只感覺這一刻地久天長。

    “如果可以的話，哪怕沒有餘生的幾百年，能夠和你一塊生活十年就好，我只需要十年。”老人微微一笑，語氣透著一股懷念：“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生活都是無比的快樂。”

    公主依偎在老人的身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睡去了，山谷中的風雪驟然加速，花草瘋漲潮起潮落，時間彷彿在瞬間已經過去了百年。

    老人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他輕輕撫摸公主的頭髮，風雪增大了，公主穿著白色的裙子，風吹過她也化成了雪。

    老人緩緩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師父的身影也再次出現了，沒有像幻境中一樣穿著白色的長衫，師父一身黑衣，身材雖然挺拔，但是身體微微佝僂。

    “雖然並沒有什麼用處，但是我覺得應該謝謝你。”老祖微微一笑，“你給了我想要的，雖然感覺你的幻境並沒有什麼意思。”

    “我可以在環境中對你刀砍斧劈，只是並沒有什麼意思，你是一個高階的王者，意志堅定。”師父微笑道：“你沒有體驗過美好，現在我讓你體驗到了，而你剝奪的那些女孩的性命，原本她們也應該有同樣美好的人生。”

    老祖沉默了，這是他第一次嚴肅的思考一個問題，人總是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老祖更不例外。

    之前他體會過失去公主的痛苦，所以就想著加倍找回，但事實卻並不如同他所願，畢竟他也曾經是個道士，是個明白是非的人。

    “你總是試著找回，但是你不知道自己，讓多少人失去了找回的機會。”師父緩緩道：“你在幾百年來殺過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本應該像是你和公主一樣幸福？”

    老祖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