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片刻的靜謐
在我走到上天台的樓梯上之前,我特意檢查過周圍沒有什麼其他的學生。這個聲音出現得實在突兀,令我嚇了一跳,頓時止住了動作,回過神來看過去。
出乎我的意料,是印雲。
我還是第一次和印雲面對面,之前我們從來沒說過話,就算有交流而,也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過架吧——我們兩個的性格都不屬於特別安穩的人。
“我也沒想到你還有跟蹤別人的愛好。”我沒好氣地說。
印雲罕見地沒有直接反駁我的話,反而是聳了聳肩,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這可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自然有實行非常規的政策。”她沒有繼續和我狡辯下去,而是用下巴點了點我剛纔沒開啟的門:“我都看見了,就別藏著了。說實話,我覺得這地方當秘密基地一類的地方是挺不錯的。”
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秘密基地,也虧她想得出來。在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
但我轉念一想,有“我是閻王”在,整個學校似乎並沒有什麼稱得上是安全地方的地點。這麼一比,雖然天台危險一些,但卻可以阻擋大部分普通人的靠近。
我盯著印雲看了會兒,她的表情很正常,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傢伙看來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可能天生不知道什麼叫做隱私。
開啟門,我將門推開,看了印雲一眼:“我如果這會兒說別進來是不是有點晚。”
印雲點點頭:“你在我看到的你往天台走的時候就沒有第二個選項了。”
“有沒有對你說過,你有時候特別的霸道,而且蠻不講理。”我忍不住說。
印雲挑了挑眉:“霸道有人罵過我,但蠻不講理,他們還不敢當面對我說,我一般揍人都是有理由的。”
我沉默地對比了一下我和印雲,有關印雲的各種傳聞我自然也聽說過,體育水平頂多只能說是中等偏上的我對上她自然是沒有絲毫的勝算。
印雲從我面前走過,如此近距離,讓我有了一定觀察印雲的機會。
她看起來反而有些瘦,不像所有人都認為的那樣五大三粗。可能是肌肉內斂,畢竟印雲的體重在我們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有時候會成為男生們私下悄悄嘲諷的物件。
當然,還從來沒有人敢把這個私下變成公開,除非他第二天想被揍上一頓,或者頂個熊貓眼過一整天。
印雲的個子也不高,長了一張天然無害的娃娃臉,十分具有欺騙性。穿的衣服倒是一直很乾練,我懷疑是爲了方便隨時揍人,或者去準備捱揍,雖然基本沒有人能讓印雲達成第二項成就。
她的步伐很有力,有人說能從一個人走路的姿勢來看出一個人的性格來,我雖然沒那麼好的眼力,但我能看出來印雲是個很自信的人。也因此,印雲的頑固也一直是我們之中出了名的。
我沒有將天台的門關上,只是將門虛掩。
雖然有其他學生進來的可能,但按照我這麼多次在天台待的經驗來看,有人誤闖的頻率是零。由此估算一下機率,恩,也是零。
“你打算在這個地方觀察校門口嗎?”印雲走進天台後立馬掃視了一圈,走到邊緣的位置蹲下來看著校門口的位置,回過頭來問我。
我一時間有些恍惚,中午的太陽有些毒,刺得我睜不開眼。印雲直接走到了天台邊緣的位置,萬一一個晃眼,身體失去平衡的話……
我不敢再想,只是對她招招手,示意她離開那個邊緣。
天台上有個高高的水塔,水塔下面有很大一片陰涼地。
“不錯嘛,看來你是常客。”見我從水塔旁邊的箱子下面拖出一塊被壓扁的紙箱,印雲吹了個口哨。
我有些抑鬱,這姑娘,有時候真的比男孩兒還男孩兒。
“之前有個老師讓我幫他整理天台,所以偶爾來過幾次。不過頻率也不高。”我補充上幾句。
印雲擺出不信的表情,我也沒再解釋。
“你跟著我做什麼?”我坐到紙箱子上,印雲也大大咧咧地直接坐到我的旁邊,我也就順勢問了出來。
印雲沉默了一會兒,在我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突然開口道:“班裏的空氣實在太讓人難受,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正好看見你鬼鬼祟祟地往樓上走。”
她笑起來:“我還以為你小子打算偷偷摸摸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想著如果見到了就把你的腿打斷,正好抒發一下我最近挺不爽的心情。”
我:……
感謝不斷腿之恩?
“現在班裏一直都是那樣子,沒人有好心情。”我只是平靜地回了一句,就目前的狀態,我每天從床上醒來的時候,都經歷過至少三輪的噩夢。
怒氣與恐懼無時無刻在腦袋上的上方盤旋,試圖佔據所有的理智。
這感覺實在糟糕透頂,但又無可奈何。消除的方法只有一個,找到我是閻王,讓這個不知道是什麼事物的東西徹底消失。
我們兩個沒有再說話,沒人說回到教室一類的話,也沒有人說去看看校園門口是否出現騷動。
只用等待就行,如果等待,總會等到一些事情的發生,儘管有時候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你想要的。
罕見的,我們兩個在這種靜謐之中誰都沒有掏出手機。
若是從前,我只要有手機在手,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這麼浪費時間的。
而現在,我寧可把手機從天台上扔下去,隨便讓它爛在哪個角落,然後抬頭透過高高的水塔望向一望無際的湛藍色天空,幻想自己在天空中穿梭。
“感覺真是糟透了,對吧。”
輕聲的呢喃從我的身旁傳來,我沒有看過去,但我聽出來印雲的聲音帶了些微的鼻音,嗡嗡的。
“恩。”
我給她肯定的迴應,現在的日子糟糕透了,但無論有多麼糟糕,也必須要慢慢過下去,一直到過不下去為止。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我幾乎在這溫暖陽光的照樣下沉沉睡去,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