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麒麟的覺悟(回憶篇)
青崖冥衣孤獨的倒在了地上,已經無神的雙眼,卻遲遲不肯閉上,彷彿是對這世間深深地留戀。素淨的衣裳被血染的鮮紅。背後的刺傷,仍然流出鮮血,隨著衣服的紋路氤氳著,暈染出悽美的光景。
煉妖壺彷彿知道自己失去主人般,發出悲鳴,悠長渾厚的聲音,環繞在天際。如同送魂的悲歌,久久不能停息。然而失去主人的法器不能久留世間,煉妖壺雖不捨,也只能在長長的悲鳴中,消失殆盡。
青崖冥衣的背後,闡述著他死去的真相——那裏站著一位少女。
少女的手中握著一把沾滿鮮血的匕首。血漿也毫不留情的噴濺到女孩的手上,身上,臉上。——那血,無疑是青崖冥衣的。
少女的身體在不住的顫抖,呼吸也因為恐懼而變得急促了起來。本就病態的臉龐在鮮血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蒼白,讓人不禁想要心疼的抱住這小小的人兒。少女小巧的嘴巴不受控制的顫抖,彷彿不願相信眼前這一切。
撲通一聲。
少女終於不堪重負跌坐下來。雙手不顧沾染的血汙抱頭喘息,彷彿這樣便能忘記自己剛剛卑鄙的所作所為。
突然,好似終於想起什麼般。少女抬首望向墨無憂,無辜的大眼睛裏閃爍著淚光,像是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動物般惹人憐愛。
“墨……墨哥哥……我……我幫你殺……殺掉了……想要殺你的人……”說完彷彿要討好般笑了笑,而這笑,卻比哭更加苦澀。
“這……這下你終於可以和我回去了吧。”語氣中帶著哀求。
墨無憂沒了威壓的束縛,輕鬆了很多。他起身動了動筋骨,輕蔑的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你這死丫頭。”墨無憂移步到少女身邊,用手輕捏住少女的下巴,“盡是做一些多餘之事。”
手指發力,迫使少女的臉面向自己,四目對視,墨無憂微眯雙眼,“真是自作多情!”說罷便反手一揮,任由少女失去重心撲倒在地。
少女側身撐住地面,勉強穩住身體。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委屈的淚水,撲騰撲騰的落在了草地上。
而那本因亂戰而寸草不生的土地,竟因少女淚水的浸潤而抽芽生葉有了生命的氣息。
“回……回不去了……”少女抽噎到,“那個溫柔的墨哥哥,再也……回不去了……”
少女如死心般閉目後仰,一滴淚水,順著眼角,劃過少女臉頰光滑的面板,低落在地。乾涸的土地貪婪的吸收著這來之不易的甘霖,泥土翻動,從中拔然而起一株巨大的藤蔓。
少女的身體彷彿失去了重力,輕巧的漂浮在空中。
空靈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谷。
“那就讓我帶你一起贖罪吧……”
一束白光從少女纖弱的身軀中折射出來,那光,白的耀眼,彷彿能夠淨化這世間所有的汙穢。
巨大的藤蔓也好像從這白光中獲取了養分,不斷地抽出新芽,向上攀升。
墨無憂被麒麟放出的這株龐然大物所震懾,竟沒發現這無數分枝,裹實了自己的腳踝,攀住了自己的小腿。
等反應過來,自己的雙腳早被藤蔓纏的嚴嚴實實。
“哼。”墨無憂冷笑道,“雕蟲小技。”便將妖力凝在指尖想要割斷脫身。
不料指腹剛剛觸碰到藤蔓時,便被一閃電光彈開,刺痛了指尖。
“嘖,竟然還有結界。”
墨無憂顯得有些不耐煩,想要用雙腳的蠻力,擺脫這煩人的藤蔓。
不料這藤蔓的粗壯也不是白長的,墨無憂脫身不成,反被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沒有外物借力,只能狼狽的被藤蔓拖向少女的中心。
這時的藤蔓已經十分巨大了,並且它的枝蔓,不斷的捲住追隨墨無憂而來的妖魔。
藤蔓的底部開始木化,形成一座通天的木塔,各路妖魔都被捲入其中不得逃脫。
麒麟是祥瑞的化身,對於黑暗邪惡的妖魔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剋星。平時遇見都要避讓三分,更別說是用麒麟祭獻肉身鑄就而成的鎮妖塔了,就算是墨無憂,想要逃脫也並非易事。
“麒麟!你明知我大仇未報!你……你這麼做又是何苦!”墨無憂撕心裂肺的吼道。話音剛落,墨無憂就與麒麟的肉身一起,消失在閃耀的光芒之中。
一切都歸為寂靜,唯有一座通天的鎮妖神塔坐落此處,闡述著剛剛的事情並非虛無。
鎮妖塔塔尖閃著光芒。
那本是少女系在手上的鈴鐺。從塔頂漸漸飄落在地面,卻仍不減光芒,熠熠生輝。
“喵嗚……”
遠處傳來貓咪急切的叫聲。
“喵嗚喵嗚……”
叫聲漸漸清晰響亮了起來,一隻黑貓踩著雲霧,匆忙趕來。
這黑貓雖說是貓,體型卻並不小巧。黑色的皮毛泛着好看的光澤,大而亮的瞳孔彷彿下一秒就能說出話來。
“喵嗚嗚……”黑貓來到青崖冥衣的身邊——看來這是它的主人。
黑貓用鼻子愛惜的拱了拱主人的臉龐,它多麼希望主人能像平常一樣起身,愛憐的摸一摸自己的頭,為自己梳理毛髮。而,這一切,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小貓咪……”
少女空靈的聲音呼喚著黑貓。
黑貓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最終將視線定在了落地的鈴鐺上。
“喵嗚……”
黑貓一邊移步到鈴鐺邊一邊迴應道。
“小貓咪,對不起。”少女的聲音有些哽咽,對自己剛剛的罪行而感到愧疚。“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夠幫助我。”
“我已然祭獻出了肉身,剩下的力量只能將魂魄堪堪安置在鈴鐺中。”少女的語氣中帶著無奈。
“但墨哥哥定然不會乖乖就範。”少女帶著懇求的語氣說到,“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帶著我的魂魄鎮守鎮妖塔,將墨哥哥封印在鎮妖塔的最頂層,永世不得翻身。”
“喵嗚……”
貓咪通人性的迴應了聲。叼起鈴鐺,不捨的看了看不遠處主人的身體。有點躊躇,不停的用爪子刮划着地面。最後又好似下定決心般,踏著雲霧飛向了高聳入雲的鎮妖塔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