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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中殿閔氏(二)

    第四十章中殿閔氏(二)

    服藥後閔氏氣色改變不少,也能在院裏走走。瘦弱無骨的中殿,輕如煙渺蹣跚的行走,看著讓人心痛。迎上她深垂的眼簾,攙扶時不忘對我道謝。真是和藹可親,讓人無限喜愛,謙謙有禮溫良淡雅,也完全折服了我。

    回到內殿將她扶倒,用消過毒的銀針為她行鍼調理。每次針刺、提捻、醒針,都是痛苦,可她卻毫無怨言,隱忍的閉緊雙眼,有時會捏緊被褥。世外桃源這些經歷我並不陌生,相比較自己做的有些遜色。每次都會溫柔的道謝,即使是剛剛拔完銀針,還在按壓止血,都會淡淡的微笑向你道謝。被她涵養折服,她向宇宙黑洞般的吸附我,甚至衝動的想為她輸送真力療傷。

    她的病情不容樂觀,表面精神、睡眠、吃喝有很大改觀,是金哲的藥起的效果。足部的臃腫沒有停止擴散,每日行鍼時我都會仔細檢查。足腕的腫脹已從小的淤腫變成了大大的腫塊,並有往上擴散的趨勢。

    我的腫物最少,只有2個形似黃豆大小,金哲的有5-6個如蠶豆般,穆如嬋的小而密也有8-9個樣子。娘娘的如同雞蛋形的斑塊,還不止一兩個,看著那腫物好似含著水般,有時行鍼仔細觀察,還有隱隱的蠕動感。

    走到內醫院找金哲,看他仍在苦讀書本,尋找良方已有幾日。總是愁眉不展,也不好催他,一把搶過書,“歇歇眼睛,大眼睛都不水靈了。”

    眼圈黑青,略有凹陷趨勢,眼底那抹淡定、真摯,不敢忽視的迎上去。不免有些擔心,他已盡力,再逼也無法,還是行人事聽天命吧。

    “那蟲,今天可不可以不在弄了,快痛死了”委屈的看著他。

    他不由分說的將那噁心的螞蟥盆端來,沒經我允許,擅自拿起我的腳,除去襪子,將已是千瘡百孔的腳又塞了進去。

    螞蟥是吸血動物,白嫩嫩的腳進入。開始覺得溼乎乎,軟軟粘膩的蟲子會漸漸靠近你,並在你腳上打洞喝血,隨著傷口進入血管。蟲子會因傷口自行抻拉身體,變得細細的劇痛難忍。金哲從自身總結了經驗,觀察蟲子吸血變身時,到蟲身略紅,要鑽入時把它夾開。可減輕很大痛苦,還保留螞蟥的生命。當初自行解毒時,因身邊沒人幫忙,總等螞蟥鑽入劇痛難擋,才大力的拍打出來。要忍耐巨大痛苦,而螞蟥也會犧牲。

    一邊用螞蟥解毒,一邊觀察流出的血。進行了幾日,顏色沒有改變,不禁有些詫異。“螞蟥解毒真的管用,魚早已治好了,不用麻煩了吧!”

    金哲神秘的一笑:“還要再咬些日子,我好放心。”

    他拉著我的腳,看著腳腕處的腫脹說:“只要它不大,怎麼都好說。”

    悠悠的道:“娘娘的都有雞蛋大小,還是很多個,不知能扛多久。腫物裡好像有東西在動,會是寄生蟲嗎?”

    金哲聽後,轉身拿起書翻開就看,專注的神情使我痴迷的回憶,旅遊公司專案剛開,金哲投標時,探討路線與文化差異,也是這般忘我的專注。經常談到深夜,廢寢忘食的態度,熱情洋溢的張力,細緻周到的跟進每次反饋,使得公司業績蒸蒸日上。

    “啊!疼!疼啊”驚恐的抬起腳,不停的甩動…

    說是遲那時快,他猛竄過來抓起我的腳,就是一頓痛打,拍出“啪啪,啪啪”的聲響。

    驚恐的看著他,他滿是緊張的盯著傷口,又拼命的拍打。火辣辣的疼痛與鑽心的疼痛,合併在一起使我控制不住的顫抖,眼淚肆無忌憚的衝出。

    “啪啪,啪啪”傷口也隨之流了很多血。“啪啪,啪啪”敏銳的疼,還在繼續鑽心,好像蟲在不停的尋找出路。火辣辣被拍的疼,卻無法抵抗那股強有力的蠕動。“啪啪,啪啪…”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滾落到唇、腮,那股鑽心的痛,如神劍刺向胸口。躺在地板上不停的拍打著鋪板,傷口的疼痛還在越演越烈。

    金哲的臉有些灰“啪啪,啪啪”之後,狠命的掐住我的傷口。被掐的傷口好似剪開般的涌出很多鮮血,血中卻帶著淡淡的一道棕黃,那道棕黃很細很長,而慢慢的從傷口處被無情的提出。隨著棕黃被提出,鮮血不停的從小洞中一點點的涌。

    金哲回身從書架上拿起兩個藥瓶,在傷口上又擠又掐後,擦擦抹抹了半天,滿眼痠痛的看著我,“抱歉,看書把腳忘了,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聽著他有氣無力的語調,酸澀難忍的口吻,一切化作無奈的搖頭“這怎能怪你,我也走神了,所以被它鑽了空子。”

    金哲看著流出的血默默發呆,仔細觀察後很無奈的搖頭:“也許只有這種方式,才能真的解除殘毒。不鑽入看不出,你的血中還是有的….”

    他特意忽視了‘毒。’低頭看了看,流出血的顏色很正常啊,沒有差異啊。

    盯著地上的血漬,和他手上的血又看了很久,卻找不到答案…抬頭望向他。

    他看著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地上血看不出來,可手上的血….”

    沾染鮮血的手,面板與血漬合成一片異樣的棕紅,斑駁的將寬大的手掌渲染的滿是血腥。掌中紋理包含殷紅恐怖,將手抬到光線充足的高度,滲透出一種似灰的雜色…

    無奈的點點頭:“多準備些乾淨的毛巾,把我綁好,嘴也堵上,一次搞定。”

    金哲驚訝的看著我:“你行嗎?別急,我們一點點來吧。”

    默默的搖頭:“長痛不如短痛,越快越好,留著是個禍害。過幾天我夜裏來找你一次弄完。”

    金哲滿是疼惜的看著我:“別急,我再想想,也許還有別的方法。”

    “你能承受,我就行!如果疼昏過去,就弄完了,在把我拍醒。我比你幸運,至少還有你幫忙,那些個夜晚你是怎麼熬過的,”說著輕輕撫了撫他散落的頭髮。

    他眼眸中閃過激動、酸楚、隱忍,強擠個微笑給我,“都好了,你看我的腫物也不再擴大。那魚真管用與螞蟥是絕配。”

    驚訝的看著他,“魚與螞蟥?娘娘也許….”眼前猛地一亮,金哲眼中也恢復了神采。我興奮的道“通知金大人,把魚捕來給她試試,也許能控制擴散?”

    “我們之間相同是蠱,不同是毒。如果先讓她用魚治一下,也許會好轉,總比拿藥頂著強。你不知道她看到大王可興奮了,大王對他也不是謠傳中的冷漠無情,更是深情似海,明明是天作之合的一對,經歷過苦難,終於盼來希望,卻總要為他們博一下。”

    我向金哲附耳道:“我以為大王被張禧嬪迷惑。見到大王看閔氏的表情和眼神才知道,外面傳言全是虛假。也許大王對閔氏冷酷,爲了掩蓋對其寵愛照拂,顧忌兩班勢力不好表露袒護。朝鮮王朝肅宗早年子嗣全無,對朝野穩定有很大隱患。張禧嬪囂張跋扈、持寵而嬌,將矛盾轉移,才把她貶黜出宮。當人們發現,面前的張禧嬪是如此邪惡,溫良賢惠的閔氏更得人心。大王對閔氏的苦心,可謂用心良苦。而張禧嬪卻是高處不勝寒,本就出身低賤,還妄想做後。可憐閔氏在感古堂拿著髮簪,一等竟等了五年,把身體熬跨了…”

    “如你所說,王宮似海,真是不簡單啊!那魚,我們不妨一試。也許會有好轉”金哲將蟲盆收好,看著我又紅又腫的腳,滿是心痛的又塗了些藥膏。在我小腿處輕輕的撫摸、吹氣,緩解不適,那認真的眼神,滿是溺愛、滿是痛惜…

    內心翻雨覆雲,金哲對我依舊沒減,縱然雪山意外、身患蠱毒,以死相逼,他依舊帶我如初,這份恩情我又何嘗感受不到?慚愧的閉上雙眼,曾誤解他的失憶為躲避,曾錯怪他漠視我的存在。若不是他奮不顧身的已死相救,也許我早已魂飛魄散。那個爲了救我的人,陪我一起受苦的人,卻被我傷害,心理開始絞痛。而芝草呢?好些了沒?把我託付給李煥的李漾,內傷是否痊癒,嗓音是否沙啞?

    也許是依賴,也許是疲憊,躺在那裏慢慢的迷糊過去。再次醒來,身上蓋了厚厚的棉被。他在身側藉着微弱的油燈苦思書籍,感受到體貼與默契。

    側面的他,稜角分明雙眼皮、大眼睛與濃重的毛髮,襯托著陽光爽朗、憨厚高大。眉頭微皺,前後翻了幾遍,不時的再思索…這份用心,這份刻苦真是可愛。

    輕輕的踢他,熟悉的笑容融化了思索的煩悶:“醒了,是不是太累了。也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夜裏少練些功,子午覺對身體最好。”金哲嘮叨著

    “你不是也一樣,爲了娘娘沒日沒夜的看書,不怕眼睛傷了?要是傷了眼睛,這裏可沒法配眼鏡,那就只能摸了…”說著雙手在上空,模仿著盲人摸象。

    他道“好,彼此彼此,按時吃飯按時睡,養好身體,我少看書,你少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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