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無言離別(一)
第二十二章無言離別(一)
深夜,李漾悄悄的蹭進房,看著哭腫眼睛,蜷縮在角落的我,痛惜的將我摟在懷中。
“她只在我身邊,晃了晃手就迷糊了,怎麼更衣,怎麼進的壽宴都記不清,水花濺到臉上,纔有了意識”低低的喃語。
李漾輕輕的扶著我的肩,“這個女徒絕非一般,以後不能再來往,早晚是個禍害。她怎會有金哲的-**…”
“金哲知道嗎?”抬起頭看著李漾,他很疲憊,滿眼的暗沉。
“席上我跟金哲說了,你被女徒下了-**,他不知讓我把這個給你帶。”李漾從懷裏掏出了那條黑石手鍊。
我接過手鍊,一粒粒黑石含著璀璨光澤,每顆石子上,有一白色漩渦狀天然花紋。被五彩細繩連線而成,輕輕的套在手臂上,帶來厚重的質感。
李漾將我扶正,“大人、李煥、喝得有些多。再給你傳些真氣,內功練好纔不會被傷害。不想受制於人,必須自我強大。”
再次將兩掌放在身後,那股熟悉的真氣緩緩的進入體內,隨著真氣不斷的被推進,渾身毛孔微張,熱汗不斷流淌,滴滴的汗水從髮髻往下淌,隱隱感到頭頂也冒出了熱氣,李漾還在拼力的輸送,力內如排山倒海般的涌入,在體內洶涌澎湃的溫厚運轉。
忽然,有腳步聲向我房走來,我與李漾同時一驚,他送出的渾厚真氣也是一頓,硬生生的在我體內消失。回頭忙看李漾,他含胸壓腹的喘著粗氣,嘴角有股血輕輕的流出,忙幫他擦掉,又有一股涌出,他滿頭大汗的癱倒在地。
我換亂的哭出來:“芝草,別嚇我。你還好嗎?”看不清他的表情,屋裏昏暗一團,只能聽到他煩亂的呼吸聲。
腳步近了,僕人在屋外:“您睡下了嗎?大人想要見見您。”
我慌忙的回了聲,“麻煩您回大人,我穿了衣服,馬上過去。”
點了鶴燈,只見李漾慌亂的喘著粗氣,歪倒在鋪蓋上,顏色慘白。我將衣服穿好,想將他扶起,他向我搖了搖眼神,不讓我碰。
看著他很痛苦的樣子,眼淚一波波的流出,輕輕的蹲在他身邊哭泣。
過了一會兒,僕人再次催促:“我在門外等侯您…”
慌亂的不知所措,看著他雜亂的喘息,嘴角不停的涌出血,連忙倒杯水給他,希望能緩解,他只是默默的用眼神回覆我,一手撐在地上,一手緊按胸口。
默默的傳語:你還好嗎?能幫你做些什麼?
他用眼神拒絕我,跪在他身邊手足無措,眼淚滴滴灑在榻榻米上,卻不知如何是好。
繼續傳語:這是不是走火入魔,會不會傷害身體,我去找金哲吧。
他依然用否定的眼神看我,催促我出去。
我擔心的不肯走,屋外的僕人再次催促。
他終於擺了擺手,讓我快去。
趴在他身邊,傳語:別讓我擔心,等我回來…
他眼中有一絲淚掉了下來,默默的將他的淚擦去,用絲帛將他唇角的血擦去。
傳語:等我回來,馬上就回來。芝草,一定等我回來,答應我。
他將嘴角輕輕的上翹了下。
匆忙的將金哲給我的手鍊套在他手上,想著那四個字,滿身冒冷汗‘走火入魔’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啊。
吹熄了鶴燈,臨出門又看了一眼他,他很安靜的喘著粗氣,臉色蒼白一動不動。
傳語給他:芝草,等我回來。
他只是深情的看著我,臉上滿是痛苦。
跑向李大人房外,門口僕人幫我引進門。
低著頭蹭進大人房,行了禮低著頭跪在地上,心理卻擔心李漾,一種不詳的預感,扎得心臟似要停止跳動,滿胸的憋悶無處發泄。
大人坐在軟座上直直的盯著我,濃重的酒氣吹來,冷冷的道:“抬起頭來”。
輕輕的抬起頭,不敢看他,繼續俯視地面。
“把你的來歷講講,怎麼認識的李煥,為什麼李煥處處維護?”
俯視著地面,顫抖著將在山村裏、被李大人救治、幫張大人看病,被收留、走失後碰到李煥,被敏鎬與李煥下了藥等等,說了一遍。不敢回視他,當衆認義女,給了我身份與保護,不管出於何種目的都維護了我。
他看了我良久:“你怎麼會懂教會,莫非你也參與過教會活動。”
怎麼說,來自2012,看過《耶穌生平》及簡裝的《聖經》,老頭能接受嗎?清了清嗓子,又著急回去看李漾,速戰速決吧。
“在張大人家看過一本書,裡面有些章節談到對教會的看法,才知教會蓋的房子叫教堂,是西式建築。每人掛著或拿著十字架,手裏捧的書叫《聖經》,教堂通常會養很多鴿子,象徵和平減少戰爭,教會的傳播者叫牧師…他們都是金髮閉眼的人,說話也很特別。評價是大多數人能接受佛教,與我們更貼切,教會因理念不同,易被排斥。”
李大人看著我:“那李煥的事,你怎能聯想到教會呢?”
老人考我呢?還是李煥說了,他不信纔來問我,“我想把李煥救出王宮,又不懂朝廷政事,只希望李煥能出來就好,教會的形象、語言、衣著、思想不易被大家接受,轉移到他們身上,可以避重就輕…佛教在朝鮮很多年了,很多人雖不信奉但也會尊重,所以….也許能保李煥渡過劫難。”
李大人默默的注視我良久:“你在村裏之前,是誰家的孩子?聽說是逃婚?和李大人的男徒嗎?你倆可有過夫妻之事。”
慌亂的將頭抵在地面上:“不,大人,我與金哲沒有過,是清白的。迫於無奈父母讓我嫁個老翁,金哲是我哥的陪讀,他憐惜我,就陪我逃出家,在路上走了很久,後被賊人劫了包裹與車馬。至於怎麼掉到山谷已記不清了。我家住得很遠,逃婚後因被遷怒,在路上聽說兩家的父母都被流放….”我俯在地上不敢抬頭,眼淚偽裝的擠出。
“你倆家都姓金,是不是在柳京居住?”我想了想,柳京指的是平壤,該是北朝鮮首都,離漢朝應該很遠,古代通訊不發達,想查一時半會兒也沒結果。
“我從山谷摔下,有些記憶模糊,好像是這個名字。”忐忑的想,早聊完早結束,李漾好些沒,匆忙的答應下來。
“今日表演是你精心安排的?還是另有蹊蹺….”冷冰冰的態度不好分析。
“事出有因,本想讓李嫣展示才藝,不料擺完米果,她看到院裏人潮涌動,非常緊張害怕,又不好推辭,硬著頭皮陪她一起演出,幫她打氣。”
“那個鼓是怎麼回事?”大人疑惑的語氣,讓我有些放鬆。
“鼓是自己想的,我們一起擦銅器,敲打著銅器很好聽,濺起很多水花,嘗試著將普通的鼓改一下,加些水隨著敲打,出現各種水花很漂亮,就挪到今天來試試,為大人您助興。嫣兒歲數小即便失手,也不會被大人怪罪,所以就鼓勵她嘗試。”
“很有心啊!”他捋了捋鬍子,看著我。
“張大人在村裏都和誰聯絡?跟李御醫關係好嗎?”老人還是問出了重點。
“開始去張大人家幫著醫病,得到允許可以在張大人家看書,他們跟我說是不喜歡朝政的繁瑣,特意躲到村裏求安穩…與御醫李大人關係一般,只是請去看病相互照應。”
老人很憤怒的眼神,聽到求安穩時,還輕輕的拍了下小桌。
“我繼續道,他家人不少,夫人剛剛生了個兒子。僕人、貢品、還有很多帶帽子的人總能碰到。特別生孩子時,我與師父因夫人暈了,被請過去,院裏坐了許多人,他們也會提到‘肅宗和京畿道…’”
大人兩眼發直的看著我,雙手握拳:“那些人是何穿著?”
回想了下李煥的分析:“不確定他們的來歷,當時我坐在邊桌,他們穿戴都是普通的衣襟與帽子,看不清楚。也不像是一家人,沒有親戚的話題,都是些肅宗的事,很多都聽不懂…”
老人語氣頗為激動“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可還記得…..”
我躊躇著,當時韓語很多聽不懂:“他們說京畿道的….旱災….還有兩班…他們聲音很小,所以聽不清楚”找個託詞,總不能解釋‘韓語’不過關。
老人的眼睛變得深奧了些“噢,京畿道….?是不是‘春秋祭祀…’”
聽著老者的話,想著當時的言語沒有任何印象,默默的搖頭。
“會不會是四個名字:寶川徐熙,慄亭李寬義,慕齎金安國和逍遙齋崔淑精…”
驚訝的看著老者開始打鼓,我雖不確切名字是否全對,但有些字的確有印象:“是,您說的,我不確定全是,印象中還是有這些的。”
老者默默的點頭捋了捋鬍子,眼神也有些溫順。“好了,既然進到我府,就要本份做人,以前的事我不追究,往後要安分守己與李嫣呆在一起,不可亂了規矩。”
“謝謝大人的關愛,一定會努力做好。”深深的磕頭行禮後,走出了李大人房。
抹了把汗不敢跑,只得飛快的走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