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在那一瞬間，一幕一幕以前經歷過的場景全都浮現在我的眼前，我自己也都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愛一個人，妄想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捨不得分離，小小的家庭纔會在這偌大的世界裏存活下去，慢慢形成一個個家族，是因為愛，人和人之間無法割捨的愛，也是慾望，愛的本身，是一種慾望。

    爲了和心愛的人活下去，爲了和心愛的人一起更好的生活，需要食物，需要水源，需要和其他的人去競爭，這一切，是貪念。

    自相殘殺，最後被殺，然後報復，然後被報復...永無寧日，只會創造出更多恐懼。

    欠的需要還清，還清有會欠上新債，生生死死之間，總是這些東西在推動著我們的命運。

    你愛我，我也愛你，互相喜歡著，又因為貪念，慾望，互相傷害，互相糾纏著，生生世世的緣分，都是因為心與心這樣互相糾纏這所產生的。

    我們，都只是渺小的一粒沙子罷了。

    “說得好，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和你做朋友，我們可以圍繞著這個話題聊一整個晚上，不過這一生怕是不行了。你說的話，我全都明白了，原來真正真實的自己並不在黑暗的地方，並不是在法律之外，而是在生死之外，哈哈，原來是這樣。

    我不斷地殺人，可是，這只不過是面具的另外一面，因為壓抑，所以需要發泄，但是黑暗看起來好像是光明的另外一面，其實，只是光明的一部分，只是爲了襯托光明而存在的，真正的真實既不在光明裏，也不在黑暗裡。

    而在一顆能看透光明和黑暗的心裏，說實話，有你這一番話，我覺得之前走過的彎路都是白費的了。

    你還記得嗎？我在第一見到你的時候跟你說過的第一句話，我說我叫阿遠，認識你很開心，其實我只是說了一句客套話，當時我並不開心，可是我現在還是想說，我叫阿遠，認識你很開心，這一回是真心的了。”

    阿遠還是那張無所謂的臉孔，讓人看著有一點不爽，不過笑容還是很真誠的。

    在他之後，似乎有一片若有若無的煙霧，輕輕的飄著，像是寒氣從地板上升了起來，那些煙霧越來越厚重，把阿遠包圍在了其中。

    我看見就在阿遠的身後，有一個輕輕晃動著的鬼影，不對，是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的鬼影。

    阿遠的臉色迅速地蒼白了，嘴唇開始乾裂發紫，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凹陷，像是一對熊貓眼，他的烏黑的短髮，本來是一根根直立起來的，也開始變得花白。

    有什麼東西在吸收他的精氣。

    “好妹妹，委屈你了，當貓的日子，不好過吧。”阿遠說出了讓我很意外的話，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阿遠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直至最後一秒鐘，他還是笑著的。

    但是他身邊的濃霧越來越重，最後門在沒有任何人觸碰的空氣裡，自動關上了，很大一聲，迴盪在我心裏。

    被鬼魂復仇的人裡，十個有八個都在慘叫，還有一個嚇昏了，只有一個是阿遠。

    我記得那個煮人臉肉湯來引誘客人的客棧老闆，臨死之前都嚇尿了，更別提其他的人，也都差不多的德行。

    遊方麗看著阿遠的樣子，知道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報應，跟我們打了一個招呼，也走了，化成了一陣飄渺的煙霧回去了鬼村。

    我想阿遠估計到了陰曹地府，他還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不過我覺得，即使身處於地獄之中，阿遠也許還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吧，說不定還挺享受的，阿遠是一個很會給自己找到樂趣的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真的很優秀。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人才，辦事比做了助理十年的阿瑾還要有條有理呢，哎！這讓我再上哪兒找新助理啊。”青竹嘆了一口氣。

    “我來給你把關怎麼樣？不過那件事情...”我賊兮兮的笑著。

    但是青竹忽然沉默了，看上去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怎麼了？你該不會反悔吧？雖然我們之間沒有籤合同，但是做人不能太過分啊。”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那個...要不你做我助理？或者做我爸爸的助理，我這幾天把工作交接給我爸就會輕鬆很多的，你再等我幾天，我們一起好好玩兒幾天怎麼樣。”青竹似乎有些乞求的眼神，看得我的心都有點發痛了。

    “這個...我趕時間，下次吧，對了，你是不是還想說西白，如果是爲了西白，我也能再幫你們一回，但是西白的事情完成之後，你們一定要給我一個蓋章啊。”我看著青竹的眼神就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乾脆全都幫她說了。

    “恩，好，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我和青竹兩個人像七八歲的孩子似的，弱智地勾了勾手指頭。

    “你們也會勾手指啊?”我驚訝地問。

    “還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呢，其實我就是一個撒謊精，不過我答應你，在西白的事情辦完之後，然後我在蓋印章之前，會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是一個秘密。”青竹鄭重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那種預感讓我的心更不好了，因為我知道，我的預感很準，每一次都是一有預感就出事情，而且專門是壞的最靈驗，好的還不是那麼靈驗。

    “對了，你剛纔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啊？怎麼阿遠就聽懂了？我都聽不懂。”青竹好奇地問我。

    我看見了青竹眼底有一些崇拜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回答道，“因為你傻啊。”

    “你！你還想不想要....”青竹的臉色瞬間全都變了，她剛想說話的時候，似乎注意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了那扇把阿遠關起來的門。

    阿遠租的倉庫門，動了一下，隨著“咯吱”的聲響，漸漸地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