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姐，湯汁熬好了。”一名女弟子彙報。

    那個叫紫夜的領頭弟子點頭：“送過去吧，把屍體處理了，主家不喜歡聞血腥，然後你再去總壇一趟，告知活人已經用完，讓他們再綁一些人來。”

    弟子道：“總壇的人說，附近礦山的人都已經抓光，或者跑光了。”

    “那是他們的事。”紫夜道：“主家有需要，他們就得弄來。”

    “是！”

    很快，一小碗湯汁送到了千年妖狐的身邊的石桌上，千年妖狐點頭細細品味，如同是品茶一般。林歌胃部抽搐，立刻斷開天眼符，他怕自己吐出來。錢漢辰疑問：“怎麼？”

    林歌搖頭：“鍾馗、牛頭、馬面面目可憎，但是卻是好人，這妖狐如仙子一般，卻……”

    錢漢辰明白了，問：“林歌，假設你的母親病重，必須得一活人心為藥引，你可願意殺人取心？如不願，你就是不孝。如願，你就是不仁。”

    “哼！”林歌道：“如埋子養母，荒誕可笑。一個人突破了人的底線，卻奉行孝道。”埋子養母說的是一名人，因為母親捨不得吃，將食物給孫子，此人覺得養孩子必然影響母親，於是決定把孩子埋掉。然後挖坑的時候挖到了金子，兩全其美，並且孝名傳遍天下。

    林歌和宗主探討這類事，認為，這些人雖然是社會道德的楷模，但是卻並非好人。大昆真人有些不認同林歌看法，但是卻沒有改變林歌想法。大昆真人很贊成林歌那一句，先為人，再為子。不懂為人，何以為子？這郭巨埋兒，自己得了美名，那不是陷母親於不義之地？

    錢漢辰笑問：“那你就看著你母親死去？”

    當時大昆真人反問了林歌類似錢漢辰這個問題的問題，將林歌問愣了，林歌沒有母親，不知道，大昆真人當時問的是張老，如果殺一百姓就可救張老，你殺還是不殺？林歌想了一夜，第二天張老知道了，告訴林歌，你殺一人救我，成全你義，卻汙我之名，這閻王會將這條命記在我身上，還是記在你身上呢？既然是爲了救我，何不問問我的意思？我是更想活命呢，還是不願意揹負這條人命苟活？

    所以林歌回答：“我會詢問母親。”

    “哈哈！”錢漢辰笑著搖頭：“林歌啊林歌，你還真年輕。你從小無母，自然會這麼選。”

    “那你怎麼看？”林歌反問。

    錢漢辰道：“千年妖狐為報恩而委身，有義。大眼魔君為千年妖狐派遣弟子甚至冒險到關外抓人，有情。千年妖狐為求活命，殺害諸多凡人，該死。這就是老子的態度。你如是邪派弟子，此事和你無關，你如是紫瞳門弟子，定然以師門之命為重，你如是正道和魔教弟子，遇見此等邪人，必當除之。”

    “哦？”林歌沉思。

    錢漢辰道：“雲劍門佔據雲劍門福地，邪人只能在蒼茫絕地中生存，都是修真之人，公平否？你說自己為正，他為邪，而他卻認為物競天擇，強者為王，纔是天理公道。我魔教人定勝天，逆天而為，也不是沒有人成事。”

    林歌搖頭：“我有些糊塗了。”

    錢漢辰道：“何必清楚呢？你是雲劍門弟子？”

    “是！”

    “雲劍門是正道？”

    “是！”

    “雲劍門容不得妖孽邪人殘害黎民？”

    “是！”這條其實是邪道大戰後纔出現的，當時頗多爭論，有些人認為黎民生死與他們何干？也有人認為，護弱除強，本是應該。這和邪派入侵不同，當時大家是唇亡齒寒，代表了自己本身的利益。最終雲劍門是定下規矩，不參與民間爭鬥，但如有邪人殘害黎民，也必須挺身而出。你洲之間戰爭不關我們的事，但是有修真人要屠殺普通人，那我們就要管了。持有這態度的門派不少，南洲炎山、中洲紫靈，還有西洲魔教等。

    錢漢辰道：“那就簡單了，你殺死千年妖狐，就算圓滿。不過，這不是天道，這是你身為雲劍門弟子所應該做的。”

    林歌反問：“天道？天道又是什麼？”

    “哈哈，我如果能知道這答案，我已經能奪回魔教。”錢漢辰饒有興趣看林歌：“現在我們討論討論，我們要挾千年妖狐拿到所要東西后，這妖狐還殺不殺？殺，那就無信，不殺，那就是婦人之仁，不知有多少人要繼續成為妖狐的藥引。”

    麻辣雞絲……這些問題怎麼就這麼難呢？林歌抓狂，似乎怎麼選都是不對的，自己只想做個好人，可是無論怎麼選，自己都是壞人。大丈夫無信不立，但是放過妖狐，又是助紂為孽。

    錢漢辰等林歌考慮了好一會道：“好了，別想了。老子很高興沒看錯人，最少你想的時候沒算上妖狐之皮。中洲某縣就有這麼一個事，一縣令非常能幹，當地歌舞昇平，百姓富裕。可是這縣令又有貪汙之行為，朝廷查出此事，上報皇帝，欽差到時，百姓為縣令開脫。現在有意思了，這以法以禮來說，縣令都不可再為官，但以情來說，幾百任縣令的窮山惡水被此縣令化為富饒之地，是有大功之人。加之民情擁戴，欽差很難下決定，於是回稟了皇帝。”

    林歌好奇問：“那後來呢？”

    “問得好，有意思的是當時西洲太子、東洲太子正在中洲做客，中洲皇帝問他們意見。西洲是法家治國，法不容情，按律法，此官當誅。東洲是以儒家治國，認為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民心可用，善莫大焉，功過相抵，讓其繼續留任，以觀後效。中洲是墨家思想，兼愛平等，中洲皇帝認為，功需賞，罪需懲。最後這縣令按照中洲律法被處死，是為懲，死後為其修建了廟宇，賜其皇帝姓，封王，以賞其功。”

    林歌若有所思點點頭：“墨家、儒家、法家都沒錯，主要是你自己是怎麼看待的。”

    “那你的決定？”

    “以信為立，此事完了，如有機會，再除妖狐。”

    “不錯！你們正道，說的一套又一套，但都是閉門造車。就是要讓弟子出來見見世面，很多事並非非黑即白。”錢漢辰道：“既然你無心魔，那我們就動手了？”他就擔心林歌臨陣猶豫不決。

    林歌搖頭：“不好。”

    “為什麼不好？”

    “這翠綠谷距紫瞳門總壇百里，只有一名親傳弟子守衛。這千年妖狐不僅是正道想除之，其還有千年妖狐之皮，邪派弟子恐怕也有人垂涎。既然你都知道千年妖狐修為大損，不足兩百年功力，那附近的邪派焉能不知？”

    有道理，這千年妖獸和靈獸都是比較罕見，又是製造乾坤袋必須之物。錢漢辰問：“你怎麼看？”

    “我們先投石問路。”

    ……

    林歌和錢漢辰落在翠綠谷附近半空等待，紫夜立刻迎接上去：“此地乃是翠綠谷，爾等速速離開。”

    林歌道：“傳教主之令，要將一份書信交予大眼魔君。”

    “掌門昨日才離開。”

    “啊。”林歌驚訝：“這……這如何是好？我們昨天問總壇弟子，說魔君在翠綠谷。這位姐姐，可有什麼辦法？”

    紫夜搖頭：“我們只能傳訊魔君，速來此地，無法傳遞訊息。”

    林歌道：“此事緊急，我等修為尚淺，大眼魔君修為高深，往返翠綠谷不是一盞茶的功夫。”

    “哼，你當我們掌門是什麼？還聽你們調遣不成。”

    林歌賠笑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事關重大，姐姐如果有辦法，還請幫幫小弟，否則小弟回去要受刑責是小事，耽誤了教主的大事就不好了。”

    大事？紫夜搖頭：“我們傳訊是爲了抵禦外敵之用，一旦有敵入侵，開啟翠綠屏，足可支撐一個時辰，魔君就能趕到此地禦敵。非生死不能使用，你還是再去總壇一趟吧，我家掌門仁心，會替你們向你們掌門美言，免除責罰。”

    “看來只能如此，多謝姐姐。”林歌和錢漢辰告辭離開。

    原來還有這道法寶，錢漢辰很聰明，見多識廣，立刻明白。這翠綠屏肯定是大眼魔君的寶貝，因為和妖狐合體雙修，妖狐也能操控此寶，一旦外敵入侵，立刻開啟翠綠屏守護，同時大眼魔君也能感應到翠綠屏開啟，知道翠綠谷有外敵入侵，立刻過來禦敵護谷。哼，這大眼魔君倒有情義，這翠綠屏用在翠綠谷可以說是大材小用，如此寶貝，理當留在總壇以防備外敵突襲。

    “喂，投石問路，然後呢？”錢漢辰有些無奈，主要目標就是妖狐，雖然其修為大損，也不是一個照面能拿下的，一啟動翠綠屏，自己無法突入。

    林歌道：“烽火戲諸侯。”

    “烽火戲諸侯？”錢漢辰反問。

    “恩！”林歌喜歡看一些雜書，在東周列國志中記載這麼一個故事，某王設定了烽火臺，一旦外敵入侵，就點燃烽火臺，讓諸侯們來救。這王有個妃子，不愛笑，只有看見烽火臺點燃，群諸侯帶兵來救纔會笑。於是此王就為搏美人一笑，戲耍諸侯。等外敵真正入侵後，諸侯們卻不信了，這對狗男女也被宰了。

    錢漢辰道：“這典故我知道，可是怎麼能讓妖狐出手呢？難道你笑給妖狐看？”

    林歌搖頭，看向錢漢辰：“上次在大渡口，你追魔教下九宮宮主七天七夜，頗有手段，死纏爛打，厚顏無恥讓其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如果你能對妖狐也這麼做，妖狐會煩不勝煩，打你，你就逃，那妖狐只能請大眼魔君驅趕你。”

    “行嗎？”錢漢辰疑問。

    “一隻蒼蠅天天在耳邊嗡嗡的亂響，我想正常人或者妖狐都受不了吧？”林歌道：“再者，不管成不成，對我們都沒有太大損失。”

    錢漢辰擔心：“我如此出色，萬一那妖狐識貨，從了我呢？”

    “麻辣雞絲，你真天真。”林歌鄙視道：“快些準備，換出你錢漢辰的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