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多管閒事
農村的夜晚很黑,沒有路燈的光汙染,讓天空上的星星月亮格外的明亮。耳邊傳來夜貓子的叫聲,在寂靜漆黑的村間小路上,還真有點嚇人。
我不敢用手機照明,深一腳淺一腳的向顧老爺子的棺材處走去,因為從小生活在村裏,所以走夜路還是沒有什麼障礙的。沒走多遠,就看到不遠處有手電筒的光亮,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向後山走去,不是高亮又是誰。他竟然走的這麼慢,該不會是宿醉還沒醒吧。
我不敢快走,遠遠的墜在後麵。因為激動和緊張,手心已經微微出汗。
半個小時的山路,高亮足足磨蹭了一個小時,才走到。我遠遠的躲在一棵大樹後,準備看看這小子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假有。
雖說抱著試探的心態,但是我還是很擔心高亮的,比較這幾年他對我真心不錯。我打心底不願意他是幫助村長的幫兇。
遠遠的就看見,棺材上的簡易棚子還支著,棺材紋絲不動的躺在那裏。高亮搖搖晃晃的走到棺材旁,蹲在地上,背對著我,不知道在鼓弄什麼。
四周的夜貓子忽然都安靜下來,就連蟈蟈也沒了叫聲。我不想暴露,於是遠遠的停在一棵大樹旁。夜晚的蚊子真多,我又不敢亂動,只能硬挺著,當起了人肉獻血器。就在我悄悄的和蚊子鬥爭的時候,高亮忽然站起身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原本還搖搖晃晃的他,此刻的背影竟有幾分偉岸。只見高亮右手舉著桃木劍,左手拿起一個瓷瓶,對著棺材大聲的念着:“天理迴圈,從不停,日月更替,無止盡。人間事,人間了,陰間事,陰間平。眾生皆在因果中,莫要執迷不悟!”
鏗鏘有力的話語,迴盪在山谷中。不知道這幾句話是咒語,還是悼詞,聽在我心裏,總有一種正氣凜然,甘願臣服的感覺。
高亮唸完這幾句,依舊擺著這個姿勢,靜靜的站住不動了。山谷裡忽然起了很大的風,大樹被吹得左右搖晃,樹上的鳥全部驚叫飛起。高亮還穿著他總穿的一身白色的唐裝小褂,黑色的綢緞褲子,就像早晨公園裏練太極的小老頭。風吹在他的身上,吹亂了他的頭髮,可他卻紋絲不動,如入定的老僧。
我打算趁著風大,向前再靠近一點,可是剛挪動身體,就覺得一陣寒意襲來。盛夏時節,我只穿了一件短袖襯衫和一條薄運動褲。這種寒冷,好像東北的三九天,衣服一瞬間就失去了保溫功能,我能明顯的看見撥出白色的哈氣。
周圍的樹還在拼命的搖著,我卻不敢再挪動分毫。鼻尖慢慢傳來一種難聞的氣味,那是一種騷臭的氣味,好像野狗身上的氣味,卻濃的很多。
深夜,寂靜的山裏,忽然掛起的怪風,難聞的味道。一個棺材靜靜的躺著,一個白衣男人執劍而立,那是多麼嚇人的畫面。一種莫名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心中,我不願再留在這裏,不想去證明高亮的好壞。我只想快點離開,拽著高亮一起離開。
就在我顫抖著身體,打算從樹後出來,喊高亮的時候。
高亮動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身板挺的筆直,對著棺材大聲呵斥道:“既然你敬酒不喫喫罰酒,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高亮抬腳踹向棺材的蓋子,可是薄薄的棺蓋子竟然紋絲不動。高亮向後跳了一步,左手一甩,將瓷瓶向棺材砸去,瓶子碰到棺材,應聲而碎,裡面的液體灑在棺材上。那瓶裡的應該就是他總會提起的淨水吧。
棺材的蓋子,好像按了彈簧一樣,應聲彈起,向高亮砸來。我心中很是著急,換成平常的高亮,這麼短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肯定是要砸個滿臉開花啊。更何況,現在高亮因為宿醉身體很是虛弱,爬個山都累的半死呢。
只見棺材豎著彈起,向高亮砸來,而他卻如一隻炸毛的貓一般,一個躍起,直接跳到了棺材的右側。
我從未見過高亮這般的利落,他竟然可以隱藏這麼久。以前,去超市從來都是讓我拎東西,他好像一個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大姑娘。
棺材蓋子明顯是被人從裡面頂開的,難道是詐屍?我腦中回想起的都是小時候看的港臺電影裡的情節,如果真是詐屍了,那高亮會不會有危險呢。
高亮剛站穩身形,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符。高亮的嘴唇微微蠕動,他手中的黃符就像活了一般的劇烈抖動起來,左手一甩,黃符擊出。一張薄薄的紙,此刻卻像利箭一般,直直的向棺材裏射去。
“砰!”黃符進入棺材的瞬間,我聽到了爆炸的聲音。我心中暗叫一聲,幹得漂亮。因為站的太遠,不知道棺材內情況如何,但是鼻子尖聞到的一股腐臭氣味。
一擊得手後,高亮並沒有再動作,而是舉劍佇立。微顫的桃木劍,讓人感覺到主人的緊張。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四周變得一片寂靜,天上的星星都躲了起來,只有一輪圓月掛在空中。
高手對決的時候,都是先對峙,看誰定力好。高亮顯然和棺材裏的東西比起了耐性,誰也不動。
我躲在樹後的身體,已經受不住寒冷,有些站立不穩。本想挪動一下站麻的雙腿,卻不曾想,剛一動,就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寂靜的山間,我跌坐的聲音,立刻引起了高亮和棺材裏的人的注意。我暗叫一聲不好!可是手腳還是不聽使喚的微微顫抖著,無法站起。
高亮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抬腿向我跑過來。
我還在想,如何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就看著高亮舉著桃木劍向我跑來,我掙扎想要起身,卻忽然覺得自己雙肩被一股大力壓制,怎麼也站不起來。
好像一對巨大的老虎鉗字,死死的卡在我的兩肩肩胛骨上。雙肩傳來的冰寒,好像凍傷了我的肩膀,我忍不住,失聲乎痛。
說時遲,那時快,高亮兩步並一步的跑到我的面前,舉著桃木劍和黃符,對著我的頭頂說道:“放開他!”
高亮的額頭已經滲出汗水,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異常的慘白。
這種情況,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剛纔棺材裏的主,此刻正在我的身後,而且我已經被挾持了。
高亮對我大喝了一句:“森林,別回頭!一回頭就沒命了!”
會沒命?
我顫抖的應了一聲,暗惱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高亮看我還算鎮定,便又對我身後的東西說:“這孩子與你無冤無仇,他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無父無母,你若傷他,會有因果報應。”
身後的東西,終於開口了,如指甲劃黑板一樣的尖銳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小輩,你為何要來與老夫作對?老夫與那顧姓人有約,我只是取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你不該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