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亂古
看著我們身後為數不多的人皮娃娃,我和熊良對視了一眼,心中有著同樣的念頭。我和他不約而同地拔地而起,率先把抓住小傢伙和少女的兩個人皮娃娃撂倒,然後把那五六個人皮娃娃手裏的青銅長矛下了,我和熊良一人提著幾個,在老八他們呆滯的目光中,把人皮娃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人皮娃娃在我們手裏沒有掙扎,摔倒在地上之後更是出奇的“乖巧”。
“你們兩個也忒狠了點兒吧?”零喃喃,有些震驚地看著地上摔得沒動彈能力的人皮娃娃。
那些人皮娃娃的面目本來就無比猙獰,經我和熊良這麼一折騰它們身上的針腳被拉開,全身上下就像是長滿了一張張大小不同的臉。
“不狠不行。”我看了看零,狠狠地踢了一腳過來咬我的那個人皮娃娃,“我們不狠,倒黴的就是我們自己了。”
“……”零無言。老八坐在地上,慵懶地看著石頭饒有興趣地盯著人皮娃娃。
我蹲下來揪著剛纔咬我的那個人皮娃娃的破爛又骯髒不堪衣領,看了一眼蜷縮在石頭角落裏,看著人皮娃娃瑟瑟發抖的少女,咧了咧嘴:“你們在這裏幹什麼?生命母河裏的那些人又去了哪裏?”
我想少女口中恐怖的事一定和人皮娃娃有關,我們必須從他們口中撬出一點有用的東西來,不然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白蛇窟裡寸步難行。
人皮娃娃緘口不言,熊良笑著蹲了下來,一隻手提起一個人皮娃娃,說到:“你們不是喜歡剝人皮麼,今天我就活剝了你。”熊良的話讓我想起當初我和零在青木崖外親眼目睹的那一切,至今想起來都起雞皮疙瘩。
“把你們的皮剝了,看看披著的人皮下面到底是什麼。”熊良的眼神有些凜冽,看得我都有點毛骨悚然。
我並不反對熊良剝皮,畢竟我也很好奇人皮娃娃那一層人皮之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按照鬼族人和彝族中的傳說,它們是在彝族大帝登天而去之後纔出現的,是一個憑空而來的物種,人們對它們的瞭解並不多。
熊良從黑色的長袍下抽出他的青銅匕首,在人皮娃娃的臉上輕輕地劃了一刀,肉皮外翻,露出裡面森白的肉,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點血流出來。這恰好印證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它們沒有皮,我們所見到的這一層皮是它們從人類身上剝下來的。
這不禁讓我哆嗦了幾下,如果我們被它們抓走會不會也被剝皮,然後曝屍荒野,雖然說人死了,留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但這種悽慘的下場,想想都有點難受。身為中國人,入土為安是根深蒂固的傳統。不知道身邊的越南人不世折靈如果知道會是一個曝屍荒野的下場會作何感想。
“說不說?”熊良吊着人皮娃娃,戲虐地笑著,手指扯住人皮,一點點往下撕裂開來,我能都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面板被撕裂的嗤嗤聲。
“別,別。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說,我都說。”人皮娃娃在這一刻終於害怕了,小臉上滿是恐懼,忌憚地看著熊良,脖子往後縮了縮。
我笑了笑讓熊良把人皮娃娃放了下來,我們幾個人撿起它們的青銅長矛掂量了一下,感覺到有點不可思議,這些將近一米長短的青銅長矛居然有將近五公斤的重量,我不由得對手裏的青銅長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抓在手裏仔細地端詳著。
整個青銅長矛全部由青銅鑄造而成,上面雕刻著複雜而又有序的文字圖案,凹痕之間還有些青綠色的銅鏽,使青銅長矛顯得厚重滄桑。
我用尖銳的矛頭挑了挑離我最近的那個人皮娃娃的脖子問到:“為什麼不用鐵鑄造武器而是用這些各個方面效能都不如鐵的青銅?”我之所以這麼是因為我不相信人皮娃娃提煉不出來鐵來,而應該是有著特殊的原因。
人皮娃娃往後縮了縮,茫然地搖了搖頭,我皺著眉頭再問了一遍,它依舊是搖頭。
“我來吧。”老八手裏拿著青銅長矛,笑眯眯地說,“會說漢語應該只有它一個,其餘的該都不會。”
“對吧?”他看向被熊良恐嚇了一頓的那個人皮娃娃,它點了點頭,感激地看著老八。兩隻眼睛水靈靈的,像極了懶猴的眼睛,那眼神都有點讓人忍不住憐惜了。
老八開口,說的不是彝族語,而是大帝鬼語。
“蘇宛亦。”看著老八問話聽著似曾相識的語言,我想起了蘇宛亦,忍不住喃喃了一句,臉深深地埋在了雙手裏,有點難以接受蘇宛亦的死,尤其是我親手殺的。若不是我還有堅持活下去的理由,我早就陪她去了。
不過在沒有弄清楚小希的死因之前,即使我親手把這裏所有的人送上黃泉我也在所不惜。
老八和那些人皮娃娃的談話結束,我也把心態再次調整好了,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去到一邊仰望北方天空的熊良無奈地聳了聳肩。
“陳青,這長矛可是好東西。”老八掂了掂青銅長矛,有些興奮,“你看著。”他順著便在青銅長矛上的特定區域先後按了下去,咔嚓的一聲原本有一米左右的長矛便直接變得不到二十釐米長短,完全可以放在衣兜裡。
“這麼高科技?”不世折靈用英語說到。一邊的零也驚奇地打量著老八手裏的青銅長矛問他怎麼弄,老八把青銅長矛如何超變化的流程給我們說了一遍,我仔細記在了腦子裏,有這樣的武器對我們來說可是一大助力,攜帶的時候不佔空間,使用時也不會因為小而太過憋足。
“老八你問清楚了沒有,這東西怎麼來的?”現在我依舊好奇青銅長矛的來歷。
老八介紹說這種青銅長矛是傳自亂古時代,在那個時候這種青銅長矛擁有自己的屬性,配合着亂古時代的人們能力會發揮出語無與倫比的力量。
“等等,亂古時代,具體是哪個時代?”零打斷了老八,皺著眉頭看向好奇地打量著我的右手手套的那個人皮娃娃。
“我可以說話嗎?”會說漢語的人皮娃娃看著我,嚥了一口口水,小聲地問到,好像它說話大聲一點就能把我嚇著了一樣。
“它貌似很怕你。”不世折靈把玩著手裏變得短小而又不失重量與美感的“長矛”,抬頭瞥了我一眼戲虐著說到。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你說吧。”
人皮娃娃正了正身子,認真地說到:“亂古時代是一個極其黑暗的時代,大概持續了將近三百年,三百年中男人幾乎從地球上消失,只剩下女人,在沒有男人的三百年裏,女人經歷了人類歷史上最為可怕的噩夢。”
人皮娃娃一臉的恐懼,我很好奇沒有男人女人怎麼繁衍了三百多年?這個亂古時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時代,竟然如此的不可思議。
我不想打斷它,挪了下屁股繼續聽它說。它看了看我的反應,停頓了一下,我就鬱悶了它為什麼如此地怕我,我又沒像熊良一樣地對它。它的一系列反應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就別管我了,你只管說就是了。我又不會把你吃掉。”我無奈地說到,同時按照老八交的把手裏的長矛給變小了握在手裏,準備放到揹包裡。我抬頭一瞥,看到人皮娃娃的臉色都不大好。
我也覺得不好意思,這麼一聲不吭,在它們面前吧把他們的東西據爲己有,總覺得不太好。人類一直自稱萬物之靈,在遇到了其他智慧生物,即使是生死對頭,也不該把人類應有的風度和禮儀丟棄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對了,你們的武器我要了。”然後就把武器收好了。我知道它們如此地畏懼我,我都開口了它們就該不敢說個不。
“那我繼續說。我知道你們一定好奇沒了男人女人是怎麼繁衍的吧?”人皮娃娃嘴巴抽了抽,然後恢復正常,凝重地說到,“答案我直接說出來也不是不可以。而是帶你們直接去看的更好。如果信得過我就跟我來,信不過我就和你們說了就算了。”人皮娃娃掃了掃我們幾個人的面龐,謹慎地說,生怕把我們惹怒了。
我和老八對視了一眼覺得有必要過去看一看說不定其中能有彝族大帝、楊玉科將軍的蛛絲馬跡。
“那個女的你們認識嗎?”我指著跟著小傢伙學說話的少女問到。
人皮娃娃掃了一眼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它是祭祀品,趁著‘精翼龍’襲擊我們的時候逃跑了。”人皮娃娃看了看披著衣服的少女,嘴巴咧了咧,臉上充滿不悅。
“靠。拿人當祭祀品?”零和不世折靈率先跳了起來,一人一隻腳把人皮娃娃踩在他的胸口上,手裏的長矛刷的一聲變長,尖銳的矛頭插在了會說漢語的人皮娃娃的左右肩膀上。
我咧了咧嘴沒多說什麼,它們罪有應得。老八看不下去拍了拍他倆的肩膀說:“算了吧,畢竟它們文明不及人類。人類歷史上拿人祭祀的事還少嗎,我們現在經歷著外面的人無法想象的事情,誰知道以後還會遇到更為變態的事,你們還是慢慢習慣過來的好。”
零和不世折靈對視了一眼,輕輕地把青銅長矛從人皮娃娃的肩膀上拔了出來。然後一聲不吭地退到了一邊,對人皮娃娃的傷勢不聞不問。
不世折靈這麼做我還尚可理解,他貌似對那個女孩情有獨鍾。不過零從未如此,他今天的舉動讓我有點難以理解。
我看見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跟著小傢伙學說話的少女,女孩的一舉一動都有些當年古唸的影子,我忽然之間明白了點什麼,這個少女可能已經住進了零的心裏。我看了看零,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這樣就好,就好,從今以後他或許就能夠從古念死亡陰影裡出來,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好了。”我扶起人皮娃娃,檢視了一下它的傷口並無大礙,笑了笑對它說到,“帶我們去看看亂古時代的女人在沒有男人的情況下是怎麼獨自繁衍了三百多年的。”
“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樣。”我咧了咧嘴,在它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幾下,陰陰惻惻地說到。
“嗯。”它應了一聲帶著人皮娃娃又走在我們的前面,我們準備跟過去但那個少女死活也不去。
“有鬼,我不去,不去。嗚嗚。”女孩忽然哭了起來,躲在石頭後面不敢往前邁一步。
“她說得沒錯,自亂古時代開始,前方就鬼魅橫行,仙魔難渡。”熊良跟了上來看了一眼少女,意味深長地說。“唯有人皮娃娃方纔能夠橫渡這詭異的鬼魅崖血海。”
“鬼魅崖。”老八望向開始煙雲繚繞的血色汪洋,喃喃地說到,“輔助楊玉科將軍那位算命先生的曾經到過這裏……”
老八頓了頓,看了一眼旁邊的熊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到:“亂古時代的一位大帝,人稱亂古大帝,是她結束了亂古時代。瞎子算命先生到這裏來就是膜拜這位亂古大帝的,彝族民間也有部分關於彝族大帝和亂古大帝的傳聞。”
“你們走不走?”人皮娃娃也在前邊停了下來,掃了一眼正在起霧的血色汪洋有點焦急。
“走!”我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闖一闖熊良口中仙魔難渡的鬼魅崖,看看到底有多神秘。
“走。我也想會一會這亂古大帝。”熊良跟著我邁開了步子,至於那死活不肯前進的女孩,被小傢伙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掌,放在嘴裏啃了幾口後對她說你不走我就把你吃了,嚇得那少女趕緊追上了我,遠遠地躲著紅衣女孩。
“這一次我們沒那麼容易到亂古時代遺蹟那地方了。我們這些人中的一半很有可能會永遠地留在鬼魅崖下了。”人皮娃娃看著漸漸變濃的大霧,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我咧了咧嘴,回頭看了一眼這些熟悉的臉,或許從這裏穿過,這一眼就是此生的最後一眼,從此陰陽兩相隔。